第四十七章 堅持隙口
木玲看著仍有恍惚的閔祺的背影，和她身邊的婢女頷首道別後，就追上了語兮的腳步，“娘娘，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嗯？沒問題啊，你覺得會有什麽問題？”語兮閑庭信步似的在宮道裏漫步，聽出木玲語氣裏的擔心，輕聲笑了笑，“你不是都試過兩次了嗎？”
“可情況到底還是不太一樣啊。”木玲倒不是不相信語兮和卿梧的辦法，隻是他們的測試終究沒過去太久，那麽又如何能確定效果在閔祺身上是長久的？
語兮不太在意的擺了擺手，“今次能成功就夠了。即便她立馬意識到被我設計，拿不出證據，以她的身份就不敢公然向我叫板。”
“何況催眠這種技藝，可不是隨便什麽書上都能找到蛛絲馬跡，更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領悟其精髓並掌握的。”
語兮說著舉起右手至眼前，指尖微錯，響指發出，“我也就隻能賣弄這點皮毛罷了。”
“即便她不敢正麵質疑娘娘，但如若她去聯合其他人呢？或者散布流言，流言可是很容易煽動無知者形成成見，妄自非議的。”木玲起先雖驚異於這種手法，卻到底覺得玄幻不如實據。
就像舒公子自己說的，他都不能保證用同樣的方式就能再“培養”出一雙綠眸，那麽催眠的效果又如何能保證不會出現意外？何況總不能每次都這麽繁複的設計一次吧？
“眼下宮外的亂子都處理不及，宮裏是沒人敢在這時候鬧事的。且不說有沒有皇後幫著對付我，單就是她們的母族，也會確保她們安分不妄動。”
語兮回身看向身後眉心微皺的木玲，“這種時候，家族越大，承擔的風險就越大。為了不被拖累，她們隻有明哲保身這一條路可選。”
木玲被語兮看得無法兒，歎了口氣，“那要是皇後呢？”
語兮輕輕笑了笑，屈指敲敲木玲的額，“你想得太遠了。”
“娘娘.……”
“回去吧。”語兮說著率先抬步，“耽誤了這麽久，再不去壽康宮，午膳就該晚了。”
……
太後看看被婢女端到近前來的托盤，掃了眼一邊的茶點，又揭開茶壺嗅了嗅茶香，擺擺手，“拿下去分了吧。”
婢女頷首一禮，很快端著東西退出主殿。沒過一會兒，她便呈上一份兒新沏的茶水，替太後傾倒一盞，彎腰雙手遞上，“太後請用。”
太後抬手接過，捏著杯盞在鼻前晃了晃，不由微微皺眉。
那個女人沏的茶，竟當真比她這兒的香。
婢女眼見太後一口未抿就將茶盞推回到她手裏，有些小心的問，“是奴婢的茶有什麽問題嗎？”
太後沒有接話，視線隻一味望著殿外。片刻後，“她的東西送過來多久了？”
婢女轉眸細想，很快就答道，“從最初到現在已經有兩個多月了。”說完後頓了頓，又補充一句，“配上茶點是從這個月才開始的。”
太後的眼眸微微眯起，她記得大約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她便不再在她的宮門前枯守那一個時辰了。
她原以為她總算是要放棄了，畢竟她始終沒理會皇帝的勸話，更日日將她拒之門外，還看也不看她那些偷偷派人放到她床頭的書信。
然而根據這每日變化的茶類及點心來看，她還在堅持。
她知道她肯定是沒原諒她對她父母所做的事的，盡管她也不需要她的原諒。她清楚如果不是因為她愛的人是她的兒子，她不會做到這一步，可接受？做不到！
她見識過她那個兒子有多麽的將她放在心上。
盡管多年未見，她不是完全了解自己唯一的兒子，可他當初看到燃燒著的桐鷲宮時的瘋狂與絕望，對著那片灰燼時渾身散發出的哀傷，都讓她無比確信彼時還不知身份的女子有多棘手。
她或許沒見過兒子愛人的模樣，但她見過有人愛自己的模樣。
那個女人掌握著如此優勢，又有那樣被自己“迫害”的身世，隻要稍稍示點弱，皇帝定然會因為對她的心疼，容忍許多甚至涉及到原則的問題。不然她如今一介孤女，如何坐上貴妃位？
她的兒子或許是真心實意的想緩解她們的關係，但她，極有可能隻是為了討男人的歡心。
她清楚這座皇城除了皇帝沒人能護她，所以隻要不主動惹事，維持住她在男人心裏的地位，間或用些手段，後宮的實權即便不能很快，也終會到她的手上。
如今查家做的事已然再瞞不住，皇帝若講點舊情，查芝箬可能還保有一個被架空的後位。而如若不然，整個後宮怕是都要大洗牌，自己這個太後則有可能在她掌權後被無聲刁難。
皇帝不可能讓自己在位期間發生兩次廢後，何況頭一次就是因為皇後本身及母族行為不檢，下一位就更不能犯錯，或者說就算犯了，也不能被發現，不能被公之於眾。
他那麽在意她，又與自己分離多年，這結果實在是……
“她的東西不必再呈給哀家看了。你直接處理掉，別讓宮裏傳出哀家針對她的流言便罷。”本在深思中沉默的太後突然開口，眼神也莫名堅定起來。
婢女看看太後的側影，隨後應聲，“是，奴婢會安排妥當。”頓了頓，“奴婢再去換壺熱茶來。”
太後動了動手指，婢女很快端著茶壺退下。本就清淡的茶香不在，這讓太後不自覺的回味起另一道更能展現茶道滋味的香氣。
為了討好人，她還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就像當年的她一樣。
太後呼出一口氣，垂眸看看自己已然蒼老得呈現些許褶皺的手。往日的她也有一手好茶藝，可如今，都成為了過去式。
被囚禁時期盼能逃出來，期望那個人還在，還能給予她溫暖。但其實她自己也知道，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
隻是當兒子出現的那一霎，她還是看到了他的影子。
回憶讓人感傷，獨處的環境更讓人孤獨得想要關懷。現如今自己落得個求而不得，那麽對自己的兒子，是不是應該……
輪椅裏的女人搖了搖頭，這根本就是兩件事兒。
“太後？”返回的婢女見太後神色複雜，不太確定的喚了一聲。
女人回神，擺了擺手，“哀家乏了，推哀家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