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致歉縱容
卿梧帶回來的草藥並不稀有，但或許是習得醫術後的習慣導致，語兮見狀，還是跟著在石台邊對草藥挑挑揀揀起來。
那是一個除了語兮和卿梧外旁人都不了解的領域，以至於其他人如果不做些別的事兒，就好像被兩人孤立了一般。
其實敏璃跟著卿梧出去這一趟，也經他介紹識得了一些簡單的常見的藥草，可當看到語兮從竹籃裏取出的都是些男人根本沒同他說過的種類，他就明白自己連淺談都說不上話。
他倒不是想刻意的和兩個人尤其是語兮拉近距離，隻是他直覺的認為，語兮不會是個片麵的人，她應該還有很多麵沒被他發現，所以他要找機會盡力多了解一些。
後宮裏什麽樣的女子沒有？她們都沒能拴住父皇的心，而她做到了，就定有她的過人之處。
敏璃想起她對待自己時那時而溫柔時而認真教導的模樣，也想起了她在他母後在太後麵前的強硬不肯退讓。他不清楚她會不會也對他父皇那樣，是以就隻能由自己去探索罷了。
另外，敏璃藏在陰影下的眼眸眯了眯，她似乎很習慣和異性相處。並不是說她會有過分的舉動，隻是她的感覺，和顏娘娘杜姑母給他的不太一樣。
祁軒收回一直留在忙碌中又有些興奮的和卿梧探討著成色品相及藥效的語兮身上的視線。黑眸順勢一滑，就發現了其他注意她的人。
男人微微沉吟，頓了頓，邁步站到敏璃身後，“對比之下，會覺得我對你母後太過無情嗎？”
敏璃不意身後有人，更沒想到會是祁軒。情急中慌忙轉身，踩到一顆不大不小平常情況下會被忽略的石子，竟就直接失了重心。
祁軒連忙伸手按住孩子的肩膀，待他站穩，這才緩緩鬆開，“嚇到你了？”
“沒有，兒臣隻是，隻是自己沒站好，讓父皇擔心了。”敏璃垂著頭，不太敢直視男人朝他望來的眼。
明明是自己的父皇，生父，他卻總是不能全然放鬆的與之相處。而印象裏僅有的那麽幾次，似乎都跟那個女人脫不了幹係。
祁軒盯著敏璃始終不肯揚起的腦袋，想了想，蹲下身來，“這是在宮外，不打算和嫣兒一樣喚我爹爹嗎？”
陡然拉近的距離讓敏璃下意識的又後退一步。他緊抿著唇，不敢開口，更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的問話。
祁軒等了片刻也得不到答案，微微歎了口氣，“太勉強你了，算了吧。”他說著站起了身，正欲直接離開，腳步複又轉回，抬起的大掌，到底落在了孩子的頭頂，“抱歉。”
他的話裏沒有特指是為了何事道歉，以至於敏璃一時有些弄不懂，他是不是在對自己說話。
祁軒也無心多言，手掌在敏璃的腦袋上輕拍了拍，“還有時間。你難得出宮，想玩便多玩會兒。”言罷，他繞過敏璃，打算將那邊進行已久的對話打斷。
“她不能替代我母後。”敏璃突然對著男人的背影脫口而出，“但這不代表她不夠好。”
在前擋住敏璃的祁軒有些意外，怔了怔，而後才微微側首，“謝謝。”你不否認她的好。
敏璃沒再開口，祁軒也回過了頭。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這段對話，就此沉寂在兩個當事人的心底。
……
申時過半，在外暢意了一日的眾人也預備打道回府。
畢竟之後不至於許久都無法兒相見，是以一行人才下石階，便互相道了別，也免得到了城中再去一一送別。
回程的車馬安排一如來時，陌嫣沒有要求敏璃相伴，敏璃也沒有提出換車。
兩個孩子畢竟都在宮廷，沒什麽需要依依惜別的，反倒是小暇在上車之前頗不情願，倒是沒鬧，隻是模樣瞧上去有些可憐。
等到車隊開始行進，坐有祁軒語兮和敏璃的馬車意料之中的最為安靜。車角放有一些陌嫣新采的野花，香氣不濃，倒是被其裹挾的泥土氣息更重。
語兮打了個哈欠，看看屈膝坐於正中的男人，又轉向對側的敏璃。窗簾晃動的光影在他臉上有一下沒一下的留下痕跡，忽而想起那次秋獵，話語也隨之出口。
“上次秋獵你看的東西是抄自何本？”
祁軒微微抬眸，見語兮的視線都在敏璃身上，無奈的扯了扯嘴角，沒去搭話。
敏璃正有些無趣，又不敢太過放鬆，猛然聽到提問先是愣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隻是太傅當時將要講學的一本舊史，不是有多特別的一樣內容。”
語兮點了點頭，朝敏璃挪挪身子，“難得跑動一天，覺得累嗎？”
敏璃微斂下眉，輕輕搖頭，“還好，並不困乏，謝秋娘娘關心。”
“那你陪我午睡怎麽樣？”
敏璃心下一驚，下意識抬首，就先瞥見了視線末端，他父皇挑眉望來的模樣。抿了抿唇，“秋娘娘說笑了。若是秋娘娘乏了，馬車位置不夠，敏璃可以到顏娘娘的車上去。”
語兮歎了口氣，不由分說的將敏璃拉進懷裏。
知道這孩子如今已不至於會想強硬的推開自己，她圈著敏璃朝一直不發一語的男人靠過去，“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那你也該知道我有多久沒哄著孩子入眠了。”
“回程需要時間，就當幫我個忙。”語兮勾開敏璃被自己手臂壓住的發，“我很累了，你就不要再動了。如果你覺得不公平，等回去了再找我算賬，行不行？”
女子又打了個哈欠，並不像裝出來的倦意。
敏璃推拒的手有了些微凝滯，接著他便看到那雙綠眸緩緩闔上，而他被迫跟她一起靠入的那個懷抱的主人，正細致的替她撩開可能會枕得不舒服的衣擺，連帶著他一起，環進他的溫度裏。
敏璃仍有些拘謹的僵趴在語兮的懷裏，女子則已然調整好姿勢，在男人的懷裏安心睡去。她的手還搭在他的脊背上，起初有些安撫的輕拍，後來便停了下來。
他考慮著自己是不是應該退出來，接著兩雙黑眸發生對視，他在另一雙眼裏看到了縱容。
敏璃確定不了那層意味是給他的還是給她的，所以他猶豫片刻，正要抬手將迅速睡沉的女子的手移開，一隻大掌便壓著那道痕跡落了下來。
祁軒輕輕的拍著還不肯將身體重量都放在他身上的敏璃，張了張口，“累了就睡吧，沒有誰會因此而責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