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約諾釋然
“怎麽才開始吃？”祁軒撚起銀筷，將身邊換過衣裳正在舀湯的語兮打量了一眼，“真沒受什麽傷？”
“你就不能盼著我不出事兒嗎？”語兮將湯碗推到男人麵前，又拿起他的碗繼續舀，“頭發被扯掉幾根算不算？”
“你不說我就去問如默了。”祁軒放下銀筷，佯裝嚴肅的開口。
語兮癟癟嘴，將添好的湯放到自己手邊，側轉過身子，“稍稍磕到了一下腦袋。”不等男人再問，她搶先繼續，“就是有點腫，敷兩天就好了，不信你問如默。”
男人的黑眸微微眯起，半晌，才輕哼一聲，“兩天敷不好，看我怎麽收拾你。”
語兮剛想爭辯兩句，但見男人神色，還是作罷比較安全。
相對安靜的用完午膳，語兮這才開口詢問敏璃的情況，“那孩子情緒還穩定嗎？你沒對他發脾氣吧？”
祁軒將試嘴的帕子扔到桌上，任由品銘和木玲近前收拾，自己則拉著語兮去院中走動消食。
“你之前都是這麽教導蘇蘇和沫沫的嗎？”祁軒牽著語兮的手，隨意的朝桐鷲宮的後院走去。
“你是說我哄敏璃的方式？”語兮說著，隨即又自問自答一般繼續，“差不多吧，總歸我對他們倆也沒什麽大的要求，會縱容一點，但是也不會忘了教他們道理。”
“隻不過，聽不聽得懂我就不能保證了，畢竟蘇蘇沫沫在我走的時候都還很小。”
“會不會覺得我成為皇帝反而給孩子們造成了負擔？”
語兮聞言轉眸看了男人一眼，隨即挑了挑眉，“你這是後悔了？”
“那倒沒有。隻是看著敏璃，再想象蘇蘇沫沫，會覺得有些對不起他，讓他不能盡情的享受童年。”祁軒捏了捏語兮的手，神色並不沉重，黑眸裏卻有一種未知的情緒。
語兮想了想，停住腳步，在男人麵前站定，“童年無可替代，成長也是一樣。隻要我們給予他們足夠的愛，未必不能填補這一空缺。”
“你看卿梧，他小時候也被舒老爺子逼著看醫書學醫道，過得也很辛苦。但他後來獨立起來，行走江湖，識人交友，也是另一種恣意成長。”
語兮說著突然笑了笑，上前一步湊近祁軒，“其實隻要你不嫌累，願意在皇位上多待幾年，讓他們都有機會在外走走，或許會有更好的收獲啊！”
男人的黑眸裏映著女子臉上的笑。他也靠近一步，將那柔軟的腰肢攬進懷裏，“聽你這麽說，好像若我做不到，就不是個合格的好父親了。可是.……那我什麽時候才能跟你一道雲遊四海呢？”
語兮怔了怔，沒想到男人還藏了這種打算，綠眸稍轉，“那就微服私訪的時候先試試？你登基以來，除了出戰，怕是連衛京都沒出去過吧？”
“那到時候為夫可就全靠夫人了。”祁軒說完，有些不懷好意的朝語兮挑起眉。
語兮眯了眯眸，微微後仰身子，“到時候倘若沒錢花了，夫君肯賣藝賺盤纏嗎？”
祁軒笑著收手朝語兮一拱手，“但憑夫人差遣。”
兩人又笑鬧了一陣，食消得差不多，便朝主殿轉回。
祁軒正打算問語兮要不要同去儲秀殿，就聽女子忽然想起什麽般開口。
“對了，你知道莠兒去哪兒了嗎？”
……
祁軒離開桐鷲宮不到半個時辰，前院就落下一道素黑的身影。
那人沒遭到暗衛的阻攔，直直就朝敞開的主殿走去。
廊下的木玲剛警惕的上前，看到那人麵相，怔了怔，這才出聲問道，“你怎麽才回來？娘娘她差點兒就要離開了。”
身影唇線有些緊繃，看了木玲一眼，片刻，說了句“多謝你照顧姐姐”，就幾步揚擺跨入了殿內。
洛筠閑來無事，正挑揀著布料想給陌嫣做點東西送去。以往在外，她不是沒想過孩子，但她既已決定，就不能讓一切功虧於潰。
她曾想過做些東西悄悄讓如默帶給孩子，可一想到可能引起懷疑，最後還是作罷。至於寄希望於蘇蘇沫沫，語兮不能確定他們會不會回去，自然就沒考慮這個選項。
剛剛粗粗估算了裁剪的尺寸，殿門處就傳來了腳步聲。語兮以為是木玲有事來稟，才剛抬眸，就察覺衣著不對，凝神細看，不由直接站了起來。
“莠兒，幸好你沒出事。”
弦月看著快步朝自己走來的那個人，那張久違的臉，那雙當世難尋的綠眸。他向來克製自己，但此時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趕忙上前衝進女子的懷裏，緊緊與她相擁，聲音有些哽咽，“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語兮的眼底也有些泛淚，之前在宮中養病之時她就沒看到她這個沒有血緣的弟弟。那時她不便詢問祁軒，明霍又不是時時刻刻在宮裏。她去問過卿梧，可他又表示不太清楚。
她隱約記得那日揭露身份時男人說莠兒倒戈向了明霍，但他們彼時都已在身邊，怎麽偏偏就莠兒沒有出現？
後來上山，被明霍帶走，遇到桑凝，讓她根本無暇再想。而入了宮，事情也是樁樁件件襲來，導致她直到剛剛，才向男人問出這個想問許久的問題。
他說應該很快就能見到了，然後連一天都沒過去，莠兒就直接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如何能不高興？能不喜極而泣？
“你之前都到哪裏去了？我差點兒以為你出了意外。”語兮鬆開雙手，稍稍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看著以前還跟自己差不多高如今都快超過她大半個頭的莠兒，語氣裏滿是擔憂。
弦月想起前事，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姐你就別擔心了。”
語兮看著莠兒的臉，又抱了抱他，這才將人拉到桌邊坐下，“這些年辛苦了你，嫣兒肯定沒少讓你操心。”她說著頓了頓，“當年連你都瞞著，真是抱歉了。”
“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們是家人，家人就該互相扶持。你有你的決定，你的人生，沒必要因為我受牽絆。”弦月說著拉起語兮的手，神色認真的看著她，不希望語兮有所自責。
語兮心頭震動，眼眶不由又有些發熱，“你真是，長大了啊！”
弦月露出一抹笑，頓了頓，反問道，“姐姐這次是真的決定留下了？”
“嗯，不會再走了。”
“你原諒他了嗎？”
語兮望著莠兒擔憂的眸子，笑了笑，“或許.……早就原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