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緩慢揭開
聽了男人的話，語兮稍稍垂下眼睫。
她知道無論誤會是否已經解除，自己當年離開他是事實，自己更恨過他也是事實。
或許之前什麽都不知道的祁軒還能將此歸咎於兩人關係的封冰，可當他了解內情，他就會將一部分甚至更多的埋怨轉化為對自己的愧疚。
無知不是任意妄為的借口，尤其是他這樣的人，或許會比自己更加怨恨他自身。
不然他怎麽會在自己蘇醒後，一點兒脾氣都不衝自己發？聽著自己的冷嘲熱諷，麵對自己的愛搭不理，還能日日來桐鷲宮探望？
語兮抿了抿唇，從男人扣住自己的手掌下將自己的手塞了進去，“你這樣想就絕對了。就算他們終有一天想回來見見自己的父親，也不一定需要和你有所接觸。”
“而且……”語兮將頭輕輕靠在祁軒的側臉上，“我一直以為，我活不到他們決定回來的那一天，所以我並沒有交代他們到時要說出實情。”
“畢竟，在你和嫣兒的認知裏，我已離世。沒什麽必要再去說這些往事。”
祁軒深深吸了口氣，心尖顫著疼，有些不死心的問道，“她害了你，害了我們，你也準備就此放過嗎？”
“所以我後來不是針對她好幾次了嗎？”語兮盡量讓自己顯得輕鬆些，因著不想讓那種有些沉重的情緒在他們之間停留太久。
“可你並不是每次都全身而退不是嗎？還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你是真的什麽都敢做啊！”祁軒一手將語兮的小手攥進拳裏，一邊屈指敲了敲她的額，“卿梧教你的醫術，可不是這麽用的。”
語兮也不反駁，任由男人教訓。末了，有些討好的偎進他肩窩裏，“那時候你就心疼了對不對？”
雖然祁軒在麵對洛筠時有所防備，可除開相互試探和挑釁時造成的情緒波動，到後來，慢慢也有了不少照顧。
秋獵前後的變化稍稍明顯，這其中有一定他懷疑洛筠就是語兮的原因。隻是再往前，景仁宮巫蠱洛筠咳血那次，說是演技，當中未必沒有幾分真實的關心。
祁軒聽語兮追問，知她是在緩和氣氛，而且那依賴的小動作確實讓他有些心猿意馬，定了定神，輕嗤道，“若你不是她，是不是現在就該質問我怎麽能心疼別人了？”
語兮微微一怔，旋即笑著反問，“我有那麽小心眼嗎？”
祁軒伸手將語兮橫抱進懷裏，輕捏著她的下顎搖了搖，“你就不能小心眼嗎？”
語兮模仿著祁軒的動作也捏住他的，眯眸細細打量了一番，“看來日後出宮，有必要多準備點東西了。”
“什麽東西？”
“能把你完全藏起來的東西。”
女子的音調輕快，讓祁軒方才還有些沉重的心情得到了極大的緩解。他含笑看著懷中女子頗為認真的模樣，抬手將她的手捏住，繼而拉到唇邊吻了吻，“你才是我最想藏起來的寶藏。”
“連嫣兒和蘇蘇沫沫也不給分？”語兮挑了挑眉，不動聲色的在心裏記下他的這句表白。
“他們都會長大，但你卻陪我變老。”
語兮心頭一動，再度為他樸實中又飽含情意的一句話所打動。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滿，因為這些話即便是祁軒對待他們感情的真情流露，可那其中想要填補空缺彌補遺憾的心情還是讓她心疼。
她張了張口，想回應他一句什麽，但想到用在自己身上的寒須草，話頭一轉，“我會盡全力陪你走完我們剩下的人生。”
祁軒剛想戲問一聲怎麽是盡力而非一定，可思及卿梧那時都是一麵摸索一麵醫治的狀態，他理解了語兮這席話中的分量。
她不知道被寒須草救治的自己是否一定能壽終正寢，但她給出了她最有把握的回應。
兩人就這麽依偎著坐了許久，直到放空的語兮想起傍晚時的事兒，她抿了抿唇，聲音悶在祁軒的鎖骨上，“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無意識順著女子發絲的祁軒聽言回神，感覺到接下來的話題有些嚴肅，他捏了捏語兮搭在他胸口的手，“你說。”
“白淺當時為什麽會在儲秀宮啊？”考慮到涉及太後的話題可能讓氣氛再度凝重，語兮轉了個彎，決定先從側麵了解情況。
提到白淺，祁軒不得不想起白怡，但想到語兮已然認清之前白怡給她造成的誤會，思緒一轉，立刻又想到了他的母親，當朝太後。
隻是他不能確定語兮是否要同他討論當年的舊事，想了想，止步於白淺的部分，“她娘親死後，她便沒有了多少生存目標。我讓她做了女官，也是希望她不要一直受家世所累。”
“那她看起來恢複得不錯。”語兮輕聲評論著，卻也察覺到男人似乎有意在回避白淺怎麽會在太後身邊伺候的問題。
斟酌片刻，女子覺得這種兜圈子並沒有什麽效果。她撐著男人的肩頭稍稍坐起身子，綠眸望入黑瞳，相對直白的問了句，“那她會跟著太後，是有你的指示在裏麵嗎？”
祁軒扶在語兮後脊的手指抬了抬，黑眸有些深邃，“突然提到白淺，是因為你還是很在意我母後對嗎？”
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會讓語兮誤解，祁軒順了順她的脊背，解釋道，“我不是在責怪你。那件事放到任何人身上，有些情緒都在所難免。”
“我隻是想說，你有疑問可以直接問，沒什麽需要顧忌我的。”
語兮知道祁軒的一部分平靜是因為他和太後實在是因歲月而生疏，他不會強烈的想要維護，但許可旁人議論針對生母，也不會是多好的感受。
隻是她的表達是一方麵，他以實際行動調查他的母後，就應該存在更充足的理由，“那你是想通過白淺調查什麽？那些已成往事，還有什麽是讓你在意的？”
男人望著語兮的眼，繼而伸手捧住她的臉。他極慢的吸了口氣，有些謹慎或說是試探的開口，“你能先告訴我，當年的那個夜晚，你偽裝懸梁的所有真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