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攤開希望
語兮的話接連拋出，這讓與之相對的太後一時沒太能理解。不過她最後直接給出的答案，還是迅速讓太後抓住了重點，看向語兮的眼神，也一變再變。
輪椅上的女子表情是驚異的。她瞪大了眼，仰首望著始終直立的語兮，眸底閃過驚詫，懷疑，憤慨，與失望。最後，還有一抹疑似欣喜的情緒曇花一現。
語兮眼見著太後慢慢消化掉這一事實，她看著她捏緊了手心裏的扶手，盤得端莊高貴的發髻有些晃動，然後她像是不相信般，又向她確認了一次，“你真是將軍的女兒？”
話音裏帶著些微的顫抖，語兮不知她的激動源於自己當時的失手還是什麽，她隻是很肯定的點了點頭，“你看不出來我和他們很像嗎？就連顰眉姑姑都曾將我認錯過。”
太後在此後出現了片刻的沉默，就在語兮以為這件事她終於要接受的時候，她突然抬眸看了過來，“你真不是鳶婷和柴衡的孩子？”
語兮皺著眉，下意識就要否定並再度給太後灌輸這一事實，然而就在同一個瞬間，她驟然領會到剛剛太後那句話中誰都沒有注意的一個可能。或許就連太後自己，也不是有意透露出來的。
“你早就知道我娘沒有死？你早就知道她被柴衡庇護在了柴府？”語兮有些心緒不穩，她上前一步逼向太後，俯身與她對峙，“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攔下了我娘給我爹的信？是不是……”
“注意你的態度！哀家是太後，還輪不到你來責問哀家！”太後不滿且憤怒的朝眼前的語兮吼道。盡管那些事都是事實，可被人這樣針對，仍舊讓她覺得臉上掛不住。
她是太後，是連當朝帝王都要尊敬的女人。
她憑借著自己被虐待的過往換得了諸多的同情和優待，她本像一個重生的人一般直接登臨了女人一生中最位高權重的位子。
那些傷痛已成過往，她的今後都不會有汙點。可偏偏，這個女人陰魂不散，一而再的禍害她的兒子，現在居然還和自己有這種牽扯？當初真的應該親自確認她咽氣才是！
太後一直都對當年皇帝為了一個女人就不顧原則的罷朝而耿耿於懷，無論作為母親還是尊貴的太後，她都不能允許有這樣一個能左右皇帝心緒的女子存在。
她曾經很驚訝那個女子的容貌，因為那張臉實在太容易讓她想起某些舊人舊事。她不能過度的對她表現出興趣，幸好那時皇帝對她時有冷落，所以她即便再在意，也能稍稍安心。
她悄悄的打聽了這個女人的出身，在得知她出自柴府，並且是柴衡一次酒醉的意外後，她便聯想到了她和鳶婷的關係。
在珩王府發生滅門慘案之前，她剛剛接到鳶婷可能還活著的消息。隻是她還來不及查證確認，便有人闖入珩王府殘忍製造了慘案，而她，也被莫雪琦關入了地牢。
所以她無力對此再幹涉什麽，暗無天日的折磨，更讓她對自己兒子的成長和經曆一無所知。否則這門別有深意透著算計的親事，她又怎會讓兒子應下？
盡管她對語兮和鳶婷的母女關係隻是猜測，但看到皇帝多次為她情緒波動，她便知道這個女人留不得。所以她在幕後推了一把，效果極佳，直接讓她殞命，隱患也就此消失。
隻是過了這些年，她還未能借著皇後的手除去第二個幾乎趕超前者危害的女人，竟被她本人告知，那一個兩個，其實都是她一個人。
是同一個，讓她急於排除，更不願多留的禍端。
“所以呢？你把這件事說出來，是想讓哀家賞你個痛快？”太後心神稍定後，再看向語兮的眼神帶著更多的厭惡和狠絕。
語兮毫不懷疑麵前這個明明都不能自如行動的女人對自己產生了殺念，但她已然在短時間內調整了過來，至少就算恨她當初的多管閑事，她也會為了祁軒而選擇盡量壓抑。
語兮朝太後出現的方向望了望，後退兩步，將木玲先拉了起來。
“皇後不知道你會出現，我今日過來也是一時興起。所以你的目標本不在我，就算準備的人手或許能將我製服，但也不是百分之百就能成功。”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就此告辭離開。你做你的事，我回我的宮。前緣故往，我們日後再來清算。”
“你想就這麽全身而退？未免也太不把哀家放在眼裏了吧？”太後聽完語兮的話，直接因為成見就把她的退讓理解成了逃避。
“正因為我有心改善我們的關係，才沒有對你直接動手報仇。”語兮握了握身側的手，輕呼一口氣再道，“你害了我的生身父母，你的兒子便與我相愛。”
“這筆賬，無論你怎麽算，也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已注定如此。”語兮擲地有聲的下了結論，全然不顧太後一沉再沉的臉色。
“一年前我回來，為了很多人，但獨獨不是因為你。我沒想著要找你報仇，否則在你給我下藥時，我就不會再忍下去。”
“那會兒我的時間不多，不想浪費在比自己年歲還要久遠的舊事上。我看到你離宮為國祈福，所以可以說，我接受你的改變並想認真的放下那件過往。”
“這一年，我一直在試圖堅硬自己的心來折磨他，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做不到，我也不信你不曾有過一星半點的猶豫慌亂甚至悔悟。”
“如今我既跟他回了來，就沒打算要再離開。無論你的態度如何，這一次，我跟他都不會再分開。”
“我不想因為我們之間的問題而背棄他，也希望你別逼著他選擇離開我。我們分開過一次，那一次的結果你也看在眼裏，不如就此放過，這樣對誰都好。”
旁聽的敏璃木玲還有其他二人都為今日獲知的消息而震驚不已。查芝箬萬分想反駁語兮的話，可太後在上，若男人對語兮的維護更加堅決，缺少太後作保，她實在擔心自己的地位。
太後聽言沉默，片刻後，“難道你以為這樣就能說服我？別忘了，他是皇帝，他不是你一個人的。”
語兮微微歎了口氣，視線轉向敏璃，使了個不太起眼的眼色，“你始終覺得我在這裏會害了他，那你為何不看看，有我在，他會變得有多好。”
“太後，我知道背負著仇恨的日子有多難熬，我不想再那樣，你也沒必要對我那樣。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一日我能喚你一聲母後。這不是虛詞，所以也請你想象一下，他那時會是怎樣。”
最後這席話，語兮說得很是誠懇。
她回來了，而他回應了她，那麽她便不想再有遺憾。更何況，誰又知道寒須草能保她到幾時？
這次殿內再沒有人出聲，就連太後，也隻是靜靜的看著語兮微垂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