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重逢人非
語兮順著竹廊漫步而下，意外的沒有看到一個下人或婢女。雖則她本也不打算真要一個人領路陪伴，可這種狀態，好像有點主動失蹤的感覺。
這處別院很是冷清，雖然花草植物欄沿閣宇都被人照料得當，但卻看不出有多少生氣。
就好像這是一處被人遺忘的孤島，你不能出去，可這裏的日子並不會虧待。
語兮緩緩穿行，偶然聽到些微動靜，尋聲而去，就看到一道月亮門。旁有密竹圍繞，這讓語兮不覺勾了唇角，沒想到別院裏還有如此別致的所在。
明霍叫她候在房中，思及他的話，該是安排了盟中要員商議安排江湖之事。領域不同，語兮也無心多打聽，何況她出來，就是覺得與其獨自糾結那個結果，不若先放鬆下神思。
既然明霍在此議事，假使能打攪他，興許他就不能那樣輕易的丟下盟主身份跟她離開了。
明霍的隨行實在不在她的計劃之內，何況再怎麽安排，一個盟主要抽身為女人離開，盟裏的其他人怎麽可能毫無阻止？這個樣子，和他……獨寵筠貴人時有什麽區別？
語兮歎了口氣，考慮著自己是不是應該在卿梧找來後就先行離開，腳步已下意識朝前邁出。
走得越近，內裏傳來的聲響就越清晰。隻是，那聲音不是語兮以為的那種嚴肅認真的對話，反倒像是孩童與娘親間的嬉笑。
這別院裏，哪裏來的女人和孩子？
語兮倒不會因為這裏有女人孩子就心有波瀾，何況第一確認不了他們是否與明霍有關，第二即便與他有關也與她無關。
他們本就獨立，不告訴她，也不存在什麽欺騙可言。隻是.……語兮駐足轉首四望，這樣一個遠離京城的別院，會藏著一位怎樣的女子？
語兮悄聲靠近，隱在月亮門的陰影之下，稍稍探身，卻也隻能看到女子的背影。
她背對著語兮坐在院中的石桌邊，稚子在她身前的空地上拿著一把木劍比劃著，時不時回首望著女子笑，完全就是一派祥和的家居常景。
既然無法直接探看，語兮也就不打算再隱藏自己。雖然主動招惹不是她的一貫作風，可這裏畢竟不是她的地盤，接觸一下，未必就是個壞結果。
素色的衣擺從陰影下晃了出來，踏著不規則的石板路，語兮終於看清了這處院子的全貌。
不知為何，這院子有些卿梧那山中小居的影子，可為何這間院落要布置成這樣？難道.……
“你許久不來見我，今日這是怎麽了？”女子的聲音在語兮尚未得出答案前入了耳。
那嗓音甚覺熟悉，偏語兮一時竟想不起是誰。
女子招呼了那稚子過去，輕輕笑道，“是來看孩子的對吧？來，桑雨，去見見你爹爹。”
那喚桑雨的孩子抬首看向語兮，小小的臉上掛著好奇，正要說話，那女子似乎就已察覺了孩子的異樣，轉頭來看，一時怔住。
這邊語兮更是吃驚的退了一步。
那是一張許久未見的臉，久到語兮略想了想，才憶起她的名字，“你是.……桑凝？”
桑凝麵對眼前人也甚是疑惑。那張臉她識得，可那雙眼的顏色怎麽會.……
等等，她剛剛輕易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桑凝垂眸，片刻，起身將桑雨拉到身前，“夫人。”
語兮正要應聲，忽然想起她們身處的這間別院，忙擺了擺手，“不，你誤會了，我不是他的夫人。”這麽說似乎也不對，桑凝好像是認出了她，但是.……“你知道我是誰？”
桑凝抿唇皺眉，有些試探的開口，“桑凝曾有幸伺候過夫人，對嗎？”
語兮到底意外，一般人會這麽容易接受她的眸色？指了指自己的眼眸，“你不覺得意外？”
“夫人容貌舉世無雙，區區眸色，我這個行醫之人不至大驚小怪。何況當年國喪之後，桑凝未曾收到師父任何消息，雖不能確信夫人尚存一息，但如今得見，卻也覺理所應當。”
“那你就不對我的出現抱有疑問嗎？”語兮感慨桑凝短短時間的周全思慮，但她和她的孩子……
桑凝淡淡一笑，“曾聽聞盟主身邊出現了一個擁有綠眸的女子，隻不知後來緣何消失。”
語兮點了點頭，複又走近一步，指指桑凝身後的石桌，“可以坐下聊聊嗎？”
桑凝沒有拒絕，小聲囑咐桑雨不要跑得太遠，也在桌邊落了座。
及至孩子走遠，語兮這才起身向桑凝深深鞠了一躬，“當年多謝你肯應下我的請求。”
桑凝見狀忙起身相扶，“夫人不必多禮。當年也是師父所托，夫人不必太過掛懷。”
語兮看著桑凝低垂的眼，心下一歎，頓了頓，有些小心道，“是他的嗎？”
桑凝微怔，抬眸看著語兮，莫名有絲怒氣，“夫人覺得不應該？”
語兮沒想到桑凝的態度會突然變冷，抿了抿唇，“我隻是想確認一下，並不是要過問或約束你什麽。”
桑凝沒有接話，話剛出口，自己也覺得好笑。怎麽就動了怒氣？
明明她的情緒，許久不曾起落了。
院裏的氣氛有絲壓抑。語兮抬眼看著桑凝，也不知此時該再說些什麽。
一時間，空氣也變得厚重。
……
“師父可還安好？”
桑凝突然的出聲，讓語兮心下一跳，反應片刻，“他一切安好，此時也在城中。”想了想又加一句，“興許一會兒他就會尋來。”
“他要來？”桑凝一下子站了起來，可語兮還未起身扶她，她又徑自坐了下來，輕輕一歎，自言自語道，“已經無關緊要了。”
眼見桑凝的臉色，語兮不太放心，“你沒事兒吧？”
桑凝一笑搖頭，“我隻是……當年擅自停止了跟師父的聯絡，想到要陡然碰麵，有些……”
語兮眯了眯眼，此時才知原來是桑凝自己斷了聯絡。
卿梧同她說桑凝看明霍調養得差不多，想自行遊曆，便不與他們會合了，原來他彼時竟也不知桑凝其實身在何處。
這樣說的話，“那你當初為何.……”
桑凝的目光搜尋著在廊下玩耍的桑雨，聽到問話，慢慢的開了口，“我和他是一個意外。”
“現在想來，可能就是他剛剛成為前任盟主的義子，在各個分舵走了一遭回來，得知皇後辭世消息的那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