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收效然離
祁軒雙手不離語兮的心口背脊,感受到手心下的衣襟被人扯動,質問的同時,亦冷眼看向因言抬眸的卿梧。
明霍沒有中斷手中內力的運轉,鳳眸同樣關注著這驟起的衝突,對於卿梧並未提前知會的行為,也是分外不解。
“木頭你要做什麽?”慕容淵手中還端著藥碗,拉住卿梧的手不敢太過用力,以免將那來之不易湯藥灑了。
卿梧環視了一眼其他三人滿臉汗水的模樣。他們的臉色雖然紅潤,但那隻是因為內息翻湧而造成,實則無論身體還是精神,都越來越瀕臨極限。
“寒須草發揮作用需要時間,我們四個人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再多堅持三個時辰。所以我想嚐試通過肚臍用藥,直接且快速的入腹收斂她體內的寒氣。”
“你有把握嗎?”明霍不懂醫術,可考慮自己的狀態,比起破功誤事,不如有個更快捷的法子將諸事敲定。
“有差嗎?”卿梧回首看向明霍,轉首繼續道,“熬不過三個時辰也是前功盡棄,博一次又有何妨?秋兒若知道兩國帝王加上武林盟主和舒家後人為她殉葬,難道不會笑我們愚蠢?”
慕容淵凝著卿梧沒有一絲玩笑的臉,微眯著眼,下一瞬,他就放開了抓住卿梧的手,“怕也隻有她,才能得到這樣的禮遇。”
“別廢話了!”祁軒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話,“既然要做就快些開始。就算我們熬得下去,她的身子未必還能承受得住。”
榻間噤聲,四人不再相爭。
祁軒越發加重著他放在語兮身後的助力,鬆開壓在她心口的手,轉而捏住她的下顎。慕容淵探身扶住女子的後腦,就著她被用力捏開的嘴,慢慢的將湯藥灌了下去。
語兮的身上隻著著裏衣和肚兜,眼下卿梧已將她的裏衣打開,向上掀起潮濕的肚兜,一手端過搗成碎泥狀的藥草,直接用手在語兮的肚臍周圍塗抹了一個圈。
明霍待得卿梧將藥泥抹完,看他擦去手上的殘汁,自己也動了動身子。
慕容淵喂完藥後回歸原位,卿梧和明霍兩人則開始順著語兮的小腹,順勢向下催動內力,試圖將藥力作用下不斷凝聚的寒氣向她的雙腿轉移。
他們四人事前就曾討論過,是選擇其中的一隻腳還是雙腳。後來考慮到一隻腳的負擔太重,如若沒控製好,日後向上侵染更加嚴重,最終敲定將寒氣轉移到她的雙腳。
無論如何,就算她以後不能行走,誰都不會棄她於不顧。
殿中四人竭盡全力,殿外諸人憂心不已。
三月十六的夜,莫名的很長很長。
……
“成功了嗎?”
“.……應該是。”
“她的脈象如何?”
“.……寒疾的反應沒那麽強烈了.……心疾也是。”
“現在能判斷出多久後會開始發作嗎?”
“寒須草的病例實在不多,我也沒什麽經驗,暫時隻能先根據她身子的情況持續調養。”
……
“讓木玲進來伺候她更衣吧,我們也該去休息了。”
“你們去吧,我會吩咐品銘安排好的。”
“燕祁軒,你是皇帝,不能這般任性。”
“.……我會在內殿處理,我也會適當休息。”
“你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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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今日怎麽樣?”染霜看著榻上熟睡的語兮,輕聲問一邊守候的木玲。
“午時用了藥膳,公子過來施針後便睡下了。”雖明知藥膳裏為了讓語兮能夠好好休息加了安神的藥材,此刻她睡下就不會輕易醒來,但木玲還是不自覺的放輕了音調。
染霜聞言點了點頭,看到木玲有所舒展的眉心,複又再問,“王妃今日來過嗎?”
“早前王妃和顏妃娘娘一起來探望過。”
“那……皇兄呢?”
木玲抿了抿唇,心裏到底還有些沒法散盡的情緒,“皇上他……待會兒到申時就會來了。”
染霜是聰明人,自也聽得出這其中藏有的意味。隻是她現下沒有太多心思去開解,垂眸望著語兮安靜的睡顏,不自覺的慢慢摩挲起她的手心。
許是放空的發呆讓染霜忘記了時辰,待她回神,外間已傳來屬於夏禾的通報聲。
既已碰上,染霜也沒什麽需要回避的。她連忙起身走近,忽略男人那稍顯疲憊和憔悴的臉色,疊手朝他拜下,“臣妹參見皇上。”
祁軒抬手免禮,黑眸裏的光亮不濃,帶著他近來始終褪不去的鬱色。
木玲直身退出內殿,夏禾在外掩上了門,室內重新歸於平靜。
男人邁步朝床榻靠近,邊走邊隨口問道,“回到宮裏,住得可還習慣?”
“一切都好,勞皇兄掛念。”染霜並非敷衍,可聽起來隻覺客套,忙又轉移話題,“皇兄近來政事繁忙,便是牽掛娘娘,也應當顧慮龍體才是。”
祁軒沒有對這句關心予以回應,沉默的在染霜方才的位置坐下,頓了頓,突然開口,“你去看過蘇蘇和沫沫了嗎?”
染霜不由怔了怔,抬眸望去,瞥見男人的側臉,終是低低道,“是,木……舒公子帶我去過。”
“是兩個怎樣的孩子?”祁軒俯身用兩指舒緩著語兮在夢中微皺的眉,語氣聽上去有些淡,卻又飽含他的眷戀。
染霜一瞬不知自己該不該說。她總覺得若是說出來,隻會讓男人更加難過。
前事諸錯,沒有完全無辜的人,但他畢竟是語兮所有痛苦的主要來源,就算理解,就算情有可原,可有些事,終究是因他才會發生。
考慮再三,染霜還是決定如實作答,“是一對雙生子。哥哥蘇蘇,弟弟沫沫,很懂事乖巧惹人喜愛的一對孩子。”
“名字呢?他們姓柴,姓舒,還是姓……烈?”
“烈?”染霜不知為何會突然提到這個姓氏,疑惑方起,還是應聲答道,“據他們自己說,全名是離蘇和離沫。”
“離?哪個離字?”祁軒手上一頓,心底不免有些緊張。
染霜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榻邊的男人,抿了抿唇才開口,“臣妹本以為是黎明的黎,兩個孩子似乎遇到過很多次這種情況,很認真的解釋說是離別的離。”
話音頓了頓,透著女子的不安與擔憂,“皇兄.……”
“你回去吧,也累了,這裏朕守著就好。”祁軒背著身,不想去聽安慰或其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染霜不敢再多言,行過禮後,無聲的退了下去。
“.……果然你是打定了主意啊,竟然用離別的離?如果你早一點看到那滿園的梨花,會不會就不給他們取這樣的名字了?”
“離蘇離沫,離疏離漠。你是在告誡自己,還是想要懲罰我?”
空當的內殿裏,男人俯身貼在女子的胸口,有什麽晶瑩滑落,伴隨著一道越來越低的聲線,“如果他們像你一樣倔強,是不是我就真的失去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