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病勢蹊蹺
因著顏吟早在皇後不適前就回了宮,剩下的宮妃裏,便隻有心漪位分最高。
她張羅著景仁宮自己的宮人將查芝箬送回寢殿休息,吩咐了人請皇帝請禦醫。而後在皇帝不出現的情況下,有條不紊的安撫其他嬪妃,命人替趕來的院判引路,頗有種臨危不亂的派頭。
其實心漪這次是真不知道查芝箬怎麽會突然暈倒,但位分能壓過她的都不便主事,她又有協理六宮的經驗,此時不立立威,彰顯她的能力,那就太浪費了。
上次被暗衛送回漪堂院,她心裏的怨恨始終都在。她被迫的在院裏“病”了幾日,如今雖能夠出宮,卻到底不自由。
也不知是那人有意為之還是男人下了命令,她得以再入景仁宮請安這兩日,都沒再和她碰麵。
心漪想過,查芝箬的暈倒會否是她反將她一軍的報複,畢竟那麽巧的,她不在,顏吟也不在。
可當務之急還是先了解查芝箬的身子究竟發生了什麽狀況,奈何剛等到院判從寢殿出來還不及問,原以為不會來的男人竟出現了。
心漪領著其他嬪妃在主殿前相迎,眼瞅著男人還未換下朝服,不覺微微蹙了眉。視線轉過,瞥見他身後不遠處的瑞親王,有些意外,但還是從接下來的謝如默身上收回目光,上前行禮。
“臣妾等參見皇上,拜見瑞王爺。”
祁軒負手立在前,聞言沒有應聲,略抬了抬手,黑眸打量著殿前各人的神色。
明澈拱手微微轉身,算是給各位娘娘回了禮,之後便沉默的等候男人的下一步動作。
品銘一如既往的安靜陪侍在側,反是站在最末的如默稍稍抬了首,一邊調整著肩上的藥箱背帶,一麵擦過當先那女子並未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無聲的重新垂眸。
片刻後,祁軒舉步,在其他人自覺讓開的空間裏,直接朝著行禮後起身,但視線很明顯有些回避他的那個禦醫走去。他眯了眯眸,沉聲開口,“顧院判,皇後的情況如何?”
被直接忽視到底讓心漪不悅,可外臣宮妃在側,她也隻得繼續維持她之前的形象。
快步跟到男人身邊,心漪對著他才問過的顧院判道,“是啊院判,娘娘突然暈倒,本宮也很是擔心。眼下皇上都來了,你快說說,娘娘沒什麽大礙吧?”
祁軒不著痕跡的和心漪保持著距離,眸子雖盯著麵前的顧騁,但其中的憂色卻不濃。
診脈的結果本就令顧騁很是不安,如今還要麵對皇帝的親自詢問,這更叫他慌亂得有些不知所措。
跟隨明澈上前的如默很清楚的看到了顧騁的焦慮,他瞥了眼景仁宮後院的方向,抿了抿唇,開始回憶起一些事兒來。
禦醫神色為難,幾次想要張口後又遲疑咽下的模樣讓祁軒越發覺得查芝箬的病症有異。他淡淡收回目光,頓了頓,直接問道,“皇後可是患了什麽急症?”
“不是。”幾乎是立刻,顧騁就否定了男人的猜測。可他的這一開口,反而讓自己之前的猶豫顯得更加可疑。
意識到此的顧騁趕緊垂下了頭,似乎在糾結考慮什麽,但始終難有決定。
明明祁軒都給了他一個台階下,被他這麽一接,反倒更不好收拾了。
明澈掃了眼近前的幾人,突然有些明白祁軒讓他跟來的原因。隻是眼下情況.……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了顧騁身上。品銘立得稍後,卻也識得這是專門伺候景仁宮的禦醫。
照理來說,這種關係意味著皇後對此人的信任,那麽是皇後同禦醫一塊兒布了個局,還是這禦醫當真遇到了棘手情況?
好在沒過多久,顧騁終於開了口,聲音放在低處,似還有些不穩,“微臣還,還無法兒確定娘娘的情況,為防有誤,不如請,請謝院正也替娘娘看看,這樣也好確認病因。”
不是急症,還確診不了病因,聽上去的確很不好辦。可在如默聽來,偏生有種推卸或有意將他拉下水的意圖在裏麵。
皇帝傳自己過來,聽了幾句情況,如默也能猜到他是對皇後的病生了疑。這本是他身為醫者的責任,隻是顧騁這般畏畏縮縮,令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病,或許不止是蹊蹺可以解釋。
祁軒沒有應聲,隻是片刻後轉眸看了眼品銘,抬了抬手,便掀了衣擺直朝皇後的寢殿而去。
明澈深知男人這是有意讓他一同前往,抿了抿唇,看了顧騁一眼,就先一步跟了上去。
沒等如默和顧騁隨帝駕入內,了然祁軒交代的品銘就已著手規勸各宮娘娘回宮。也不知她們是真的擔心皇後還是有別的目的,總之效果並不太好,他便引了她們去偏殿。
交代剛過來的夏禾別讓她們隨意走動,又派人將今日在殿上伺候的宮人一並找來在院中候著,品銘這才叩門入了皇後寢殿。
……
祁軒沒有去內殿看一眼昏迷中的查芝箬,明黃的龍袍揚起,不慌不忙的在主座上落了座。
他似乎很執著於顧騁的診斷,指尖習慣性的輕聲叩響桌麵,黑眸望於無處,但這種安靜裏的壓迫感卻讓人無法忽視。
直到品銘步入,男人忽然在顧騁的微微分神間開了口,“實話實說吧,朕不想浪費時間。”
候在一邊的顧騁身子猛地一震,他心裏明白這一刻總要到來,可即便避開了更多人的場合,麵對皇帝這個回避不了的局內人,他還是開不了口。
明澈坐在下首的位置,看著顧騁的反應,實在不像是懷揣著皇後得了不治之症的模樣。真有什麽急症,又非他所造成,犯不著透出這種有些視死如歸的神情。
如默背著藥箱立在另一邊,眼看品銘都沏上了茶顧騁還不肯開口,心中的確定莫名更濃了幾分。
杯蓋扣上的聲音陡然響起,祁軒的目光重新落回那被響動嚇得一下子跪到地上的顧騁身上,“顧院判,你好像不怎麽把朕的話放在心上啊?”
“微,微臣不敢。”顧騁佝身伏跪在殿中,聞言慌忙開口,可開口之後又是一陣沉默。
布置好兩人茶盞的品銘退回一旁,看了眼男人神色,開始考慮自己是否應該提點一下這位一直在皇帝耐心上挑戰的禦醫。
人的耐心從來都有限,更何況如今還是在奢求一代帝王的耐心。
心知不可再熬的顧騁咬了咬牙,抬首看了眼謝如默,而後向著祁軒更低的伏下身子,“微,微臣以為,還是請,請謝院正先為娘娘診脈,臣,臣等商議之後再行稟報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