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限至人缺
聽到動靜，立在院中等候洛筠返回的木玲連忙轉身。
她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影，心下一震的同時，就注意到了那人懷裏臉色發白秀眉緊擰的洛筠。掃了眼男人沒有過多表情的側臉，木玲定了定神，幾步上前，“先進去吧。”
她斂眉將二人引入殿內，吩咐其他在場宮人不可多言，這才虛掩上殿門，疾步來到洛筠被安置的美人榻前。
一路回來不可避免的吹風令洛筠頭疼愈烈，她歪靠在榻上，看上去有些有氣無力。
木玲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先回身斟了杯熱茶送到女子手邊。見男人一言不發的半跪在旁，一手還攥著洛筠的手腕，雖不知是要做什麽，可看他神色，木玲直覺該不會是壞事兒。
此人她未曾見過，縱使全程無聲，但她也能感覺出這個人和暗衛不一樣。至於他是如何入的宮，又怎麽會這樣把洛筠帶回來？木玲抿了抿唇，當下還是不要多問得好。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過後，男人終於收回了手。
靠坐的洛筠臉色比剛剛好了許多，她執起手邊的茶一飲而盡，綠眸微垂，不等男人出言，直截了當，“你回去吧。”
木玲還在意外怎麽這就下了逐客令，那邊墨竹更是微皺了眉，“夫人，盟主他.……”
“我說了，回去。”洛筠吸了口氣撐起身子，眸子直直望向腳邊還未起身的墨竹，語氣裏滿是不容置疑。
氣氛在兩人間僵持，有些處於局外的木玲更不好開口。
她不知道男人想對洛筠說些什麽，也不清楚洛筠為何不讓他將話說完。隻是對話裏提到的“盟主”，是她想到的那個武林盟主嗎？如果是的話，那洛筠……
女子低低的歎了口氣，微俯下身，逐漸恢複的臉色讓她不再那般憔悴，“我知道你擔心我，他也擔心我，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如果我真要離宮，從華都回來的沿路都是機會。”
墨竹仰首觀察著洛筠臉上此刻的神情，微抿了唇，剛要說話，卻意識到了她話裏的深意。
不是時候，那說明時候未到。她並不是不準備離開，而是在等待時機。
心中有了數的男人終是沒再多言，想了想，輕聲道了句，“盟主如今在外，還望夫人好自珍重。”
洛筠一笑，微抬了手。待得墨竹直身，什麽都沒再溝通，“你出去時小心些。”
墨竹抱拳一拱手，嘴角藏著似有若無的弧度，頷首應下後，眸光擦過一旁的木玲，略略示意，轉而就迅速消失在了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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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嘉五年三月初八，距離萬壽節還有六天。
儲秀殿的議事總算告了一個段落，祁軒目送著朝臣慢慢退出去，直至落在最後一個的明澈收回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些身影就都被逐漸掩上的殿門隔絕開去。
男人緩緩呼出一口氣，扯了扯領口衣襟，想要讓自己能輕鬆些。
過了一會兒，品銘在外叩響殿門，頓了頓，這才推門入內。
彼時祁軒已閉目靠在了帝座之上，聞及聲響沒有半點反應，顯然是早已習慣這種事兒。
品銘默默行了一禮，將朝臣們所用的茶具一並收拾下去，又將男人手邊已然涼透的茶換下，繼而隨侍在禦案旁側。
半柱香之後，暫時得到緩解的祁軒撐起身子開始批閱奏折。方才的議事結果，不日便會整理成折上報過目，饒是萬壽節將至，春耕忙碌也讓他這個皇帝難以清閑。
原本因著洛筠身份的確認，男人不再那麽抵觸每年的萬壽節，可慕容瑾這個麒國使臣，又令他不得不分身思慮。
朱批不自覺的停了下來，引得品銘側目看去。見祁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一時噤了聲，不敢打擾。
從國家的角度，衛麒之間已然簽有盟約，貿易相通，人口交往，沒有明顯過分的衝突，並非一個破約開戰的好契機。
更何況，拿自己的胞妹來冒險，可能雖有，但麒國有能力將大衛一口吞下嗎？
究其根本，祁軒還是覺得此番慕容瑾的出使與洛筠有關。至於.……
正在思索的男人忽然想起一個許久沒被提及的人，側了側眸，“玄明的去向還沒有消息？”
品銘聞言，片刻後反應過來應聲，“是，玄大人一直失聯，其他派出去的人也沒什麽有價值的收獲。”
就好像被有意屏蔽了一樣，暗衛在麒國境內竟發現不了一點線索。
“麒皇還在都城中處理國事？”祁軒視線停在近前的硯台上，似剛想起一般問道。
“是，麒國朝政一如既往。”
“慕容瑾他們可有可疑來往？”
“暫時都沒有發現。包括謝院正那兒，也沒有多餘交流。”
男人沒再發問，沉默的叩了叩桌麵，“吩咐麒國通往衛京途中的各地，密切注意異常行動，新來的商隊旅隊都要關注。”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品銘拱手應下，正欲轉身，又側回問了一句，“隻關注不攔截嗎？”
“不需要，朕隻想知道他們抵達的確切時間。”
……
時辰已近午時末，品銘看著殿中仍在忙碌的祁軒，第三次出言提醒，“皇上，用午膳吧？”
男人淡淡“嗯”了一聲，有些敷衍，像隻是下意識的應承，這讓沒得聖令的品銘也不好擅作主張的布置。
殿內重新陷入沉寂，然而剛過一會兒，殿門就被人突然叩響。
品銘看了看埋頭繼續審閱奏折的男人，頓了頓，這才轉身來到殿門前開了個縫兒，來者是名暗衛。
兩人低聲交流幾句，品銘接過東西頷首表示了解，掩上殿門重回案旁，輕聲稟報，“皇上，有弦月送來的消息，請皇上過目。”
祁軒轉眸凝視品銘雙手呈上的紙箋，眯著眸一開始沒動。末了，他將折子放下，秋毫架在指間，取過紙箋兩手捋開，上麵唯有隻言片語。一個日期，一個名字。
轉瞬之間，男人讓紙箋在手中化為粉末，他抖了抖衣袖，慢條斯理的重新執回那本奏折，“老六出城幾日了？”
品銘在心下略一盤算，“回皇上，已經五日了。”
五日……
眼下臨近萬壽節，麒國使臣節後就要啟程回朝，崔維說的時限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舒卿梧，舒卿梧為何還沒有現身？
等等，如果和舒卿梧有關聯的不是慕容瑾，而是燕明霍呢？
“顏妃現在何處？”
品銘不意男人思緒如此跳脫，怔了一瞬，才開口回話，“應該在內務府。此時公主已經午睡，顏妃娘娘近來都在做萬壽節的最後準備.……”
“去內務府。”沒等品銘說完，祁軒已將秋毫奏折放下，負手轉出了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