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偷摸成雙
洛筠支肘撐在桌邊，兩指撚起一頁書頁，神色透著些百無聊賴。
腳邊小離蹭了蹭她的裙擺，洛筠垂眼望去，右手懸空打了個旋兒，引得小離躍起身子湊近。
洛筠一笑，收回手壓在書冊上，抬了抬麵前的桌子，任由小離借著圓凳躥了上來。遠處的小膩似聽到動靜般朝這邊看來，注視了片刻，重又埋首下去繼續它的小憩。
洛筠撓了撓小離的下顎，見它舒服的眯起了眼，便罷手不再逗弄。
書冊一時有些沒多興趣看下去，女子隨意的翻了翻，勾回垂下的發絲，觸上臉頰和耳垂，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找男人告狀。
不過想是這樣想，她倒沒真想做點什麽。那夜男人觸及她傷口的溫度仿佛還在，明明看到了他眼底的心疼，但她不說，他不也沒真去找皇後算賬嗎？
洛筠懶得去考慮這些問題，畢竟如果不是如默每日奉旨過來替她診脈換藥，這種小傷，她恐怕早就忘了。沒有可比性的傷，便是傷在了臉上，又有何需她多在意的？
何況未傷及筋骨，日常習字撫琴作畫無一影響，就算真的問罪皇後，到底有些站不住腳。畢竟，皇後那時麵臨親子遭人謀害的震怒，出現過激或衝動的所為，也是情有可原。
不過……女子的眼眸突然有些黯淡，盯著搭在桌邊的手，半晌，卻是輕輕一歎。
“娘娘？”
“進來吧。”洛筠恢複如常的依舊垂首落目於書頁。氣味太熟悉，以至於小離小膩根本沒給入內的木玲一個眼神。
木玲自外殿繞過，才轉入內殿，就見洛筠靠在桌邊，支起的右手衣袖擋去了她大半的容顏。
她在桌前站定，稍稍垂首，開始稟報，“皇上已經出發。聽夏禾說，瑞王妃聞及此事，經王爺提議晚膳移步至瑞王府享用。陛下已經應允，是以應當晚膳之後才會回宮。”
“瑾公主也去？”
“夏禾沒有提及，不過看樣子應該是的。”
洛筠頷首微微沉吟，沒再開口，卻似乎是在心裏確定其可能性。
木玲略等了一會兒，見洛筠神色像有了決定，張了張口，輕聲問道，“娘娘有何安排？”
女子微微挑眉，在木玲以為她要請旨去王府湊個熱鬧之時，笑著下了吩咐，“午後去傳夏禾過來。皇上不是下旨說日後我可以隨意使用禦鸞池嗎？讓他準備準備，我想去那兒沐浴。”
木玲的意外溢於言表，隻是此時的洛筠已不再看她。她雖回神張口應下，心下卻頗為懷疑。難道洛筠今日突然關注起皇帝的行蹤，就是為了避開他去湯池沐浴？
……
“娘娘為何不讓木姑姑跟著伺候呢？”夏禾行在洛筠的左前側，懷裏正捧著木玲交給他的洛筠的換洗衣物。
洛筠聞言淡淡一笑，果然漸漸熟悉起來之後，夏禾同她說話時也放鬆了不少，“我本就不需太多人伺候，來了也是幹等，不如讓她在宮裏歇著。”
說著她轉而看向稍稍回側身子的夏禾，“你也一樣，待會兒不必守著我，自去忙吧。”
雖聽洛筠如此說，夏禾卻不敢真的客氣，“奴才伺候娘娘是應該的，娘娘不必……”
“你該伺候的是皇上，難道你師父沒教過你要認清自己的主子嗎？”洛筠輕聲打斷夏禾的話，抖了抖衣袖，神情反無半點提點的嚴肅。
夏禾一時頓步，心下更是一斂。這位主子果然就如師父所言，擁有絕非一般人可比的心性。當下連忙垂首，“娘娘教誨，奴才謹記。”
洛筠沒有答複，隻是正欲前行的腳步忽地頓住。她衣袖微揚，繼而笑著朝夏禾道，“我們換條路走。”
夏禾正奇怪女子為何要突然改變路線，才剛回身，就驀然聽到一個帶著不悅的聲音傳來，“皇後近日總是與本宮作對。上次的事兒她怕是記恨上了本宮，倒是白白浪費了本宮那般的謀劃。”
“娘娘當日雖說是推了皇後一把，可到底還是皇後自己不爭氣，要不然……”
對話還在繼續，夏禾則礙於洛筠的離開跟隨她轉入了另一個不會與那兩人相遇的轉角。
原本想探頭確認說話之人的念頭在女子似笑非笑的眼眸裏偃旗息鼓。夏禾張了張口，有些不解身為受害者的洛筠怎就沒有一探究竟的衝動，“娘娘.……”
洛筠調整了眸裏的意味，抬手止住夏禾的話頭，“皇上那裏，說不說全在你，我無心插手。隻是你也當想想，若是你師父，他會如何處理？有些時候，不是知無不言最討喜。”
夏禾聽言不由一怔，再次想起了師父某夜與他閑談時說過的話。
“我們這些伺候人的奴才，不光要會伺候人，有時還要將主子當作朋友。知道做什麽對主子好，比不計後果隻知道聽主子話的奴才活得更久。”
一下子，夏禾覺得自己的心緒安定了下來。他再度抬首，唇角已掛上淡淡的笑意，“娘娘說得是。奴才給娘娘帶路吧！”
“有勞。”
……
一室靜謐的幽淡香氣，夾雜在爭先恐後要將人徹底包圍的朦朧煙霧之中，絲絲扣扣，仿佛是步入了一處晨露沐浴下的偏僻花園。
長方的溫泉池水中漂浮著一件如女子般妖嬈的白紗裏衣，因著霧氣繚繞，陡然看去，還以為是哪個煙花幕簾後美人的嬌軀。
一隻玉足驀地從浮有點滴花瓣的水下抬起，腳踝一轉，便將那引人浮想聯翩的白紗勾了勾，卻不慎纏住了自己。
洛筠有些無奈，索性不再使力，放任纏了裏衣的雙腿沉入池中，猶自轉身去取池邊的皂角。
景中人不知，但若此時禦鸞殿中還有旁人在場，怕是早就會誤會這池中的不是一位佳人，而是一條如仙如妖的美人魚。
洛筠慢條斯理的洗淨身子，又將濕發好生擦拭了一番，這才用拆下的簪子將青絲綰起。
興許是因為知曉不必擔心會撞到祁軒，沐浴之後的洛筠也並不急著離開。
她取了未用的幹帕墊在後頸和池沿之間，調整好倚靠的姿勢，完全的讓自己放鬆下來。池水溫熱，很好的撫慰著女子近來的疲憊，饒是入春後溫泉水溫體感偏高，洛筠卻分外享受。
她並不預備在此停留太久，但在夏禾在約定的時間前來提醒之前，她還是想盡量充分的利用這段時間。
畢竟，現下若不好生休養，那堅持不到那個時候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