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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變中生變

  “梅嬪娘娘,知您尚在休養不便見客,我家貴人也不好過來打擾。今日特命奴婢給您送來些禮品,小小心意,還望娘娘笑納。”


  語兮看著殿中恭敬行禮的婢女,斜支腦袋靠於桌邊,眼睫微闔,“難為孟貴人有這份心,待本宮調養得好些了,必當親自上門道謝。”


  “娘娘言重了,我家貴人孝敬娘娘是應當的。”


  語兮笑笑不予回應,便轉了話頭隨意問了幾句新貴人在宮中可還習慣的客套話。


  本就不欲多周旋,眼見對方還沒有離開的意思,語兮索性起身轉向內室,交代了一句身子乏累需要休息,便讓憐兒去應付了。


  語兮靠在床榻邊小坐,待聽得外間動靜暫歇,這才將眼睜開。略等了等,憐兒便捧著方才那婢女送來的錦盒入內,“娘娘,這些東西你預備如何處置?”


  “先擱著吧,我有些困了,待醒來再看。”語兮揉了揉眉心,雙足搓動,就欲褪去錦鞋。


  憐兒忙將禮盒放在內室的桌上,上前幫語兮脫鞋並褪下外衫,伺候她睡下,這才輕聲退出內室,一並將主殿的門也掩上。
……

  小睡後的語兮誤了午膳時辰,好在桐鷲宮中便有小廚房,再將菜熱熱也不會太麻煩。隻是語兮的胃口不大好,許是春困將起,又或是近來陪陌嫣玩耍得倦了,總歸沒有用得太多。


  陌嫣被染霜帶著去找了顏吟,語兮得空,卻也無心閱書習琴,想在內室挑塊料子給陌嫣做身新衣裳,就見桌上放著隻錦盒,一時竟沒反應過來是何時出現在自己房中的。


  腳步轉向,細究了一番錦盒的外表,憶起午前孟貴人的婢女曾有過到訪,終是想起了自己之前對憐兒的吩咐。


  自己不過比那新貴人位高一級,聽染霜所言,她應當是不將自己放在眼裏的。不是長輩,又無淵源,獨獨對她送禮表示親近,著實有些可疑。難道就因為她之前最受恩寵,想借此在皇帝那兒討個好,留得好印象嗎?

  語兮不由輕輕嗤笑,對皇後都不尊重,在她這兒表現個什麽勁兒?

  素手微伸,語兮抬手將盒蓋打開。內裏的東西倒是不少,卻也隻是些尋常的補品,在宮裏隨手一抓,也能準備出這樣一盒,全然瞧不出是拿著皇帝賞賜的上好之物來聯絡關係。


  誠心便也不過如此嗎?

  語兮輕輕一笑,不欲再看,準備繼續去挑要給陌嫣縫製新衣的布料。然而卻在轉首間,瞥見錦盒的邊緣有什麽東西的一角冒了出來。


  語兮回首撚指將那一角抽出,是一截紙卷。紙卷顯然是被有意放到盒中的,上麵隻有一句話,簡單卻飽含深意。


  未時兩刻,儲秀宮。


  手執紙卷的語兮不覺皺了眉,這條頗為隱蔽的留言,絕對是有意為之,但這個有意,又意欲何為呢?


  讓她去儲秀宮?那是皇帝的寢宮兼書房,或許此刻還有朝臣在那兒商議政事,絕非她們這些後宮妃嬪可擅自前往的。


  沒有宣召,倒不是說就不能去,可關鍵隻在於,這位孟貴人為何想讓她去?難道她不清楚自己已經失憶了嗎?


  語兮想了想,隨手將那卷字條收進袖中,轉身返回外間,揚聲招來憐兒,“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憐兒聞言轉首掃了眼天色,“大約快到未時了。娘娘有什麽安排嗎?”


  語兮一麵朝外走一邊捋了捋衣袖,聽得所言,略作沉吟,“你去跟品銘準備一下,我們去趟儲秀宮。”


  “儲秀宮?娘娘你怎麽突然……”聽到語兮要去儲秀宮,頗為意外的憐兒不由急聲質疑。


  憐兒雖未親身經曆之前的許多,但語兮為了保全諸人答應明霍入宮卻是聽品銘說過的。她不管那時祁軒有什麽別的安排或計劃,但語兮絕非甩手掌櫃,也是為他做過不少事兒的。


  如今失憶調養,即便政務繁忙,可比起皇後和顏嬪,皇帝隻來過桐鷲宮那麽一次,總歸讓憐兒心有不平。


  今日語兮突然要自行前往儲秀宮,如此主動的一步,讓憐兒甚為不解究竟是什麽觸動了語兮。就語兮和祁軒的感情來言,她是外人,自然不便插手,但她希望語兮過得好,不光是物質上的,還得有心靈和精神上的。


  憐兒原想阻止她的出行,可語兮既然邁出了這一步,到底不該將她的出路全部堵死。憐兒微微垂眸,終是頷首應下,“是,還請娘娘稍候。”
……

  第一次來儲秀宮,語兮不自覺的就多打量了一會兒這處曆代皇帝的寢宮。真龍天子的住所,素來不會缺少奢華貴氣,而在經過多任帝王的翻新設計之後,也必會留下許多來自不同君主的風格痕跡。


  但無論怎麽改建甚至擴建,這裏終究隻是一處用來議事或安寢的宮苑,隻會有一張榻,當然也唯今一位主人。


  宮外的守衛沒有阻攔,想必傳信侍從都在院內。語兮的停留沒有太久,吩咐了憐兒不必攙扶,便領著她和品銘一起向前院那頭的主殿行去。


  遠遠就能看到大殿前有好幾道人影,而引起語兮注意的,自然是當先那兩個似乎有所衝突的人。


  不確定這是否就是孟貴人引她來此的目的,語兮眯了眯眸,依舊保持著之前的步調,直到她漸漸能聽見那兩人的交談。


  “貴人,皇上這會兒真的不方便見您,您今日還是先回宮吧!”鍾鳴有些為難,沒去看女子此刻的神色,隻兀自禮貌的解釋。


  “皇上這會兒怎麽會不方便?平日裏本宮不都是這時辰過來送茶點的嗎?”貴人有些糾纏不休,一旁的婢女臉色也頗為不善。


  語兮瞥了一眼那早些時候剛去過桐鷲宮的婢女,耳聽這位新貴人的說辭,大致已描繪出她留條誘自己前來是想呈現給她一出怎樣的戲碼。


  按照往常的慣例,此刻前來的她應當會撞見皇帝是如何寵幸這位宮中新人的,無論是想炫耀還是什麽,動機和伎倆都算不得多複雜高明。隻是今日偏偏殿中有事,鍾鳴沒放她入內,她心急想爭辯一二,自己這個觀眾卻已然察覺了布置。


  既然已確定她確實不懷好意,那麽該有的防備語兮也不會少。此刻皇帝還沒被驚動,那麽就此離開,便能從這事端中全身而退,隻是.……

  “貴人,沒有皇上的口諭,您就是責罰奴才,也是進不去的啊!”鍾鳴無奈皺眉,實在沒想到今日沒順了她的意,就這般糾纏難以脫身。那張多年不曾再見的臉,於此時的鍾鳴來說,沒有親切,隻剩煩躁。


  孟心漪顯然沒料到鍾鳴到此刻都不鬆口,重又掃了眼周圍,確認並無其他宮妃的婢女在此等候的同時,也看到了攏袖立在廊前階下的語兮。


  視線相觸,語兮不由微微一怔。可還不及她出口說什麽,就見對方立即回首,神色陡然變得有些暴戾,“狗奴才,你竟敢這麽和本宮說話,反了你了!”說著揚手,就要一巴掌打在鍾鳴臉上。


  鍾鳴功夫不弱,自然躲得過這一巴掌,但眼下廊下不止他和心漪兩人,旁人眼裏若一個內侍敢以下犯上不聽主子教訓,那對他對祁軒來說,都是個麻煩。


  本打算受了這一下讓心漪能情緒緩和,可那巴掌還未落下,就被人搶先阻止。


  鍾鳴轉首看向側擋身前替他抓住心漪手腕的語兮,有些詫異,不覺也是睜大了眼眸。


  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語兮的出現,不知她此行為何,知她失憶,卻不確定她是否認得出眼前的心漪就是那個心漪。她在一旁站了有一會兒了,但鍾鳴不能撇開心漪相迎,隻好先放任不管,想著事後再行道歉。


  而現在,她出手擋了自己的“災”,雖不知緣故,鍾鳴卻心存感激,尤其是在心漪已不再是當年那個心漪的當下。


  語兮抓住心漪的手能感覺到她的掙動,她沒有強力也不想勉力繼續控製她,就勢鬆了手,卻是冷哼一聲,“孟貴人會否欺人太甚了些?鍾鳴總歸是皇上身邊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這個道理你們孟家沒教過你嗎?”


  心漪不妨語兮直接撤手,力道過大的她不由後退一步才站穩腳跟。耳聽語兮不僅教訓她甚至還扯上了孟家,沒能如願達到目的的心漪已然怒意上頭,手袖一揮,憤然上前,“柴語兮,孟家也是你能編排的嗎?”


  對於心漪的直呼名姓,語兮眯眸挑眉,卻沒急著開口甚至發怒。


  階下的憐兒正欲上前維護語兮,卻被品銘扯住了衣袖,並在他的示意下,轉首看向了那側的鍾鳴。


  鍾鳴沒想到是心漪率先對語兮展現了敵意,好感加上語兮如今失憶,連忙無聲的將語兮護在身後,隨即不顧心漪的怒氣,行禮問安,“奴才見過梅嬪娘娘,娘娘萬福。”


  語兮轉眸看向旁側的鍾鳴,揚起弧度笑了笑,繼而後撤一步接受他的好意。


  眼見語兮似乎並未被自己激怒,甚至都不準備接茬,心漪胸中的氣悶也越發濃鬱起來。男人的避而不見,鍾鳴的差別對待,還有語兮的輕視指責,都令此刻的心漪更加確定自己不在男人身邊的這些年,當真失去了很多。


  鍾鳴的阻隔並不妨礙語兮審視這個初見的貴人,她的印象裏沒見過這張麵孔,但這個名字,她不會記錯。隻是,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在她記憶裏時是怎樣的情景,她就有些模糊了。


  樣貌不失為一個美人,可品行和脾氣,著實不敢恭維。


  鍾鳴悄悄看了眼未上台階的憐兒和品銘,想試著從他們那兒知曉語兮為何突然過來。可憐兒一門心思關注著語兮,品銘也不過是朝他搖了搖頭以示回應。這種線索,著實讓他無從判斷。


  語兮就那麽隔著距離望向心漪,那種不算輕蔑卻又有幾分不在意的視線,讓對側的心漪差點再端不住她貴人的姿態。


  可就在心漪想迎頭一擊之時,那邊的語兮忽然收回眸光,瞥了眼天色,有些隨意道,“未時兩刻了。”


  這個提醒,驚得心漪身子一僵,但語兮隻是視而不見,轉首朝鍾鳴歉意一笑,“抱歉,要在你當值的時候添麻煩了。”


  鍾鳴正詫異語兮何出此言,卻聽女子抖袖吩咐,“來人,將孟貴人的婢女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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