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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婦人之仁

  “白怡,我看你根本就是找死!”耳聽白怡如此詆毀語兮,弦月怒不可遏,衝身搶了一旁暗衛的佩劍就欲將白怡斬立當場。


  白怡縱然意圖攪局,可也不願就此喪命。本能驅使著她閃避,一時間,狼狽得哪還有以往她白家大小姐,堂堂璟王妃的模樣。


  弦月目的明確,奈何白怡身後友方居多,招式受限,無法兒一擊即中。加上白淺莫名上前阻攔,待得劍尖終於探向白怡胸前,一柄長劍忽而突入戰局,讓他到底沒能殺了那個口無遮攔,蓄意誣陷的白怡。


  弦月轉首看向執劍的靖承,怒氣上湧,再無禮度,“先生!白怡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辱罵我姐,你無所謂,我可忍不了!快讓開,不然若是傷了你,我可不管。”


  靖承哪裏是為了護住白怡,他出手,不過是因為還有一件事需要白怡親口確認,否則這樣一個沒有底線,自私惡毒的女子,是生是死,他都毫不關心。


  傾月宮前,除卻白淺心思不一,其他人都以祁軒為主,便是聽了方才那番話,也不至出去亂嚼舌根。靖承不否認白怡的話用心不端,可若能從她口中得到答案,於他們之後的行動就會大大提供便利。


  攔下弦月第一擊的靖承沒有選擇退避,他橫劍在前,示意暗衛控製住白怡的同時,揚聲回應,“弦月,白怡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留她性命,但在此之前,我還有事要向她確認。待我問清之後,你要如何處置她,我都不會再攔,還請你暫且冷靜,容我.……”


  “冷靜什麽!如果是你姐遭他人如此構陷,你忍得了嗎!”弦月揚劍再探,招式外放,殺意明顯。電光火石間,他就領會了靖承想問的是什麽。怒意未止,不滿與極怨又交織,他越發不管不顧的出招,勢要將白怡從靖承身後奪回,親自處置。


  眼見言語已不能輕易說服弦月,靖承不想在此多浪費時間,正要命其他暗衛出手一並迅速製服弦月,就聽那道稍遠的女聲悠悠入耳,不是對他,卻是對弦月。


  “莠兒,他若不信,你逼旁人不聽不言,又有何用?”


  語兮必須承認,白怡的那句話,幾乎是給了她致命的一擊。如果說白怡之前關於她和莠兒血緣關係的妄言不過是關乎她不了解的一些事實真相,那麽那句嘲諷,便是對她今後處境血淋淋的蔑視。


  過去的已經過去,再多糾結,也影響不了將來。可祁軒若當真有那麽一丁點是因為白怡口中那個虛無的緣由回避了自己,那她往後,又該如何自處,如何繼續留在他的身邊?

  查芝箬和敏璃的確也被困在了宮中,可他們一有查家這個後盾作保,二來明霍本身對他們個人沒有興趣。他們呆在宮裏,除了生死,沒有人會懷疑他們還受到過別的對待。


  但自己不一樣,縱使她在宮中一事知者甚少,但她住在傾月宮,又得明霍多方維護,即便明霍從未過夜,又有幾人真的相信他們什麽都沒發生。便是當初自己方從穀中回營,不也曾因此起過爭執有過矛盾嗎?


  白怡的話或許在場眾人不會傳揚出去,可男人沒出現卻是事實。


  看著暗衛漠然沒有任何表示的神色,聽著弦月與靖承過招時的劍刃相接,語兮隻覺白怡那張分明是受製於人的臉還透著一股對自己濃濃的得意。


  語兮想給祁軒的不現蹤影找一個借口,可不管是他那裏情勢危急走不開,還是皇帝一事尚未塵埃落定,再多的本應是最合理的理由,都抵不過她心底的那唯一一絲雜念。


  弦月聽了語兮的話卻還是不能放任白怡在麵前囂張,劍氣逼迫,終究讓靖承也不得不認真對待。暗衛未得令行動,一時間隻是看押住白怡,置身局外,兩不相幫。


  “哈哈哈哈哈,看到了嗎?柴語兮,男人嘴上不說,其實心裏介意得很!你當初舍身保全了他的手下又如何?他不還是嫌你髒嗎!我就看著,即便是死了我也在天上看著!我得不到的,你又得到了什麽!”


  察覺弦月的氣勢越發淩厲,靖承心下雖暗罵白怡當真找死,可應對間又不能給弦月可趁之機。方得一瞬喘息,連忙朝暗衛吼道,“還不快把她的嘴堵上!一個個的都是傻子嗎!”


  “髒”這個字眼,莫名讓語兮想起了當日在瑤光殿,明霍因為她和貴妃起衝突時說的話,可還不等她細思這其中用意,念頭一轉而過,視線裏兩相爭鬥的人影旁,忽有一淡色身影滑過。


  語兮精神猛地一震,方才太過在意白怡所言,她竟忘了,還有一個白淺在這裏。


  對於白怡和旁人的恩怨,白淺原就沒有興趣。她不存在相幫於誰,不過是看在祁軒曾出手攔下了當初意欲自盡的自己這一救命之恩,對語兮比其他人稍微客氣些。


  她知道自己已沒有什麽身份仰仗,旁人不對她出手,就已是萬幸。可在當下這個全因白怡而攪亂的局中,她再次感受到這位“親姐”不同凡響的能力。


  不願讓旁人也遭受自己那些苦楚的白淺,在被迫擱淺了親手報仇的機會後,再度行動了起來。


  白家自己造出的孽,自然該由白家自己人來做這個了結。見機衝出的白淺沒指望她能從那些黑衣人手裏直接取下白怡的性命,應該說,她雖有報仇的打算,可親手殺一個人,對她來說也是初次且無法輕易完成的事。


  但即便奪不下劍,殺不了她,白淺也不想任由白怡將一對她原本十分向往的佳偶就此扯出嫌隙來。自己得不到的就該自己去爭取,憑何要讓別人也一樣得不到?


  壓製白怡的暗衛自然不至對付不了一個弱女子的白淺,可靖承剛衝他們喊話,注意力分散,著實給了白淺靠近的機會。白淺並非他們奉命要拿下的目標,不便截殺,但這轉瞬間加以防禦卻是可行的。


  拿住白怡的暗衛不顧白怡下意識想躲開的逃避,一麵在她後腰落上一腳,一麵轉劍欲用劍背應對上前來的白淺。


  白淺顧及不了太多,矮身回避直身而立的暗衛,揚手就給了白怡一巴掌,力道之大,不僅打得白怡嘴角出血,更將方才暗衛胡亂塞進她嘴裏的布條扇得吐了出來。


  白怡後腰受痛,更不妨白淺會突然蹲到跪地的她麵前,這個巴掌接得結實,讓一直看戲的她立即怒火中燒。


  “你還敢打我!當初沒看著你咽氣,讓你進了穆廷寺你就該感謝我,現在還敢……”


  “啪!”不想再聽白怡瘋言瘋語的白淺迅速又賞了她一個大嘴巴,可饒是右手手心手背都一陣發麻,她也覺得暢快非常。


  再次猝然受擊的白怡有一瞬的愣神,她抬手去擦自己的嘴角,繼而看到那血,然後瘋了一般的撲向因動作太過用力而歪坐在麵前的白淺。


  場麵一時有些混亂,沒有招式的渾打加上女子間莫名就會使用的扯發指劃,倒讓一旁的男人們無從插手。


  那邊鬧得凶猛,弦月和靖承的打鬥似乎也沒了意義。


  長劍在手,為預防再有突變,弦月到底沒將劍予以歸還。回身去看遠離戰局的語兮,卻見她仿佛在猶自思考著什麽,沒有要再多關注這邊的打算,隻是擰著眉,眸光落於無處。


  弦月不知語兮所想,但今夜發生的轉折太多,他實在擔心語兮會察覺真相,連忙上前,輕聲詢問,“姐,你要不要.……先離開這裏?”


  “離開?去哪?”語兮望著眼前的弦月,思緒被陡然打斷的她下意識接口。


  弦月心中有事,聽得語兮如此問,還以為她是發現了什麽所以不想跟自己走,慌亂之餘,正想拉著語兮直接離開,就聽那邊拉扯的動靜越發大了起來。


  還不及他轉首去看,隻聽白淺揚聲喊道,“你做了那麽多惡事,還妄想自己能善終!白怡,你給白家留點臉吧!別讓整個白家都為你陪葬!”


  “敗都敗了,你當他們還會給白家留一絲生機嗎?白淺,你莫不是以為自己認賊作父,還能換白家永立不倒吧?就憑你?一個庶出之女?你也配!”


  “因你一人就葬送了整個家族的人也配質問我配不配?”白淺怒目以視,奮力想甩開拉住自己的暗衛,卻始終不得。


  看著白怡那張越發扭曲的麵孔,白淺生恨自己怎會有這樣一個姐姐!如此自私,如此不堪,直讓人.……

  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白淺趁勢順著身後暗衛欲加力將她製牢的空當邁步向前,拉近了與白怡原本因暗衛而拉開的距離。白怡未有防備,甚至還掙紮著想同白淺叫囂,一時間,竟造就了一個更方便白淺出手的機會。


  兩側的暗衛連忙再度將人扯開,奈何缺差的那麽一點點時間,雖讓白淺沒能將揚起的手再次落在白怡身上,她掙動的腿卻意外踹上了白怡的胸口。


  弦月護著語兮避開可能的波及,考慮語兮狀況,到底打消了心中教訓白怡的念頭。招呼都不想和才剛交過手的靖承打就想越過他將語兮帶出傾月宮,可還未朝宮苑外走幾步,那邊的混亂似乎更嚴重了。


  語兮被弦月拽著,那邊的吵嚷也讓她終究沒精力再去細究方才思考的一切。視線轉過,就見白淺被暗衛扯到了一旁,那頭的白怡仿佛受了傷,一個勁兒的衝白淺喊叫,接著突然莫名停止了掙動,繼而嘔出一口血來。


  語兮見狀微驚,下意識的將手從弦月手中抽出,想靠近幾步查看白怡究竟為何會如此。


  弦月一門心思要領語兮離開,忽略了白怡的瘋鬧,直到語兮從他手裏掙脫,回身查看之時,才注意到白怡殷紅的唇色和她身前的血跡。


  靖承了解白家姐妹的能力,縱使手段再高,心智再狠,她們都沒有習武的底子,斷不至於白淺那可算是機緣巧合的一腳就讓白怡受到如此大的創傷。


  若說白怡之前就被下了藥,倒不是不可能,可會對她出手的人,也該是與她對立的自己這方。祁軒沒有下令,自己所知更沒有旁人動手。身後語兮都準備隨弦月離開了,應當也是不曾對白怡有過什麽設計的。那她又為何會吐血呢?

  白淺看到白怡的模樣,也略有意外,不自覺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想確認是不是自己造成的白怡吐血。


  看著白怡被製住不得緩解的樣子,語兮皺了皺眉,腳步卻停在了靖承身前。她也很懷疑造成白怡如此的起因,但為免再生枝節,還是不要由她來查看為好。


  語兮側身看向凝眸的靖承,到底開口建議,“先生,不管之後你我是否還要取她性命,眼下情形,還勞你探查一番她的脈象,確認究竟是何緣故。”


  語兮沒直言表態自己尚未對白怡出手,不是擔心旁人會多想,而是怕白怡又借機汙蔑。


  靖承聞言看了眼語兮,見她神色坦然,不覺暗惱自己方才還曾對她有所懷疑,連忙頷首應下,上前示意暗衛將白怡抓牢,手指則切上她的腕脈。


  白淺的情緒因變化的情勢不再尖銳,掙紮的舉動也緩緩停止。弦月來到語兮身側緊盯著被診脈的白怡,劣跡太多,讓他難以認為白怡此時隻是個受害者。


  語兮偏頭看著認真探脈的靖承,忽見他神色一沉,不由皺眉上前,“如何?”


  靖承撤手直身,看了語兮一眼,卻沒回答她的問話,轉而吩咐,“將她看押起來,待祁軒定奪後再行處置。”


  不明真相的何止語兮一人,但暗衛既然受命聽令於靖承,自也不會違背,連忙壓著白怡離開,半分多留再問的機會也不給其他諸人。


  目標被帶離,暗衛也沒了再製住白淺的必要,倒不是有多關心白怡的身子,隻是靖承這樣突然吩咐,讓白淺一下就失了繼續的方向。


  可還不等她出口相問,那邊同樣不解的語兮就已開口,“先生這般安排,究竟是在白怡的脈象裏發現了什麽?”


  弦月不在意白怡如何,但既然語兮想知道,眼見靖承似乎想要回避,立即閃身攔下,“先生,請你回答我姐的問話。”


  靖承皺眉看著麵前的弦月不發一語,一個一心為語兮的人夾在他們當中,到底是有不便。


  其實白怡的脈象並無不妥,或者說,對他們而言並不會改變什麽。但若是被語兮知曉了,或許就會成為他們之間一個新的矛盾點。


  事發之前,明霍尚還在傾月宮,可直到現在,暗衛都沒有找到他的蹤跡。


  不論其他人,至少語兮是從這傾月宮走出的,她對明霍的去向,真的會毫不知情嗎?還有那個舒卿梧,前期操刀準備那麽多,這時候卻不見人影,不在協助他們的人裏,更沒有陪在語兮身邊。這些不同尋常,都讓靖承不得不將明霍的消失和卿梧和語兮作出聯想。


  如果語兮真的對明霍手下留情了,那她若知道了白怡此刻肚子裏懷著孩子,靖承難以確定她就不會再因此有所動搖。


  斬草要除根,這樣一個關鍵時刻,決不能讓她的婦人之仁害了祁軒。


  “夫人多慮,白怡不過是急火攻心。因為之後還有話要問她,所以才命暗衛將她帶下,以免在此就失了問詢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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