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目標斬下
“休戰？”語兮看著枕邊其實沒離多遠的明霍，蹙起的眉頭繼續加深，隨後輕佻一笑，“怎麽？改變策略了？不是要讓我自生自滅嗎？”
“如果我舍得讓你自生自滅，我現在又為何在這兒！”女子的諷刺讓明霍原本平緩的心緒又有了起伏。他知道她隨他回來雖然甘願，但也隻是看在那些條件的麵兒上，她的心就算有了偏移，讓她立即放棄祁軒追隨於他也不可能。
可即便知道，她的抵觸和嘲弄，還是輕易打亂了明霍計劃的陣腳。
“為什麽不舍得？你是天之驕子，執著於我這個禍害做什麽！”語兮眸光一動，再添一把火，“你心裏不是很清楚嗎？怎麽不向我確認你的身體究竟.……”
明明處於劣勢，卻還一味的激怒自己。明霍不懂語兮為何要這樣對他，但他很清楚自己想做什麽。
男人不等語兮說完就將她按在身下，俯首吻了上去。不想聽他猜得八九不離十的真相從她嘴裏說出來，不想看她這般“出言不遜”，想將她的嘴堵住，想讓她的眼裏隻有自己，想讓她沒工夫去想那個男人，讓她沒機會從自己手下掙脫。
女子的反抗意料之中，他卻除了固守她的這一片芳澤不做過多的壓製，任她推搡，任她踢打，甚至在她終於找到機會咬破他的唇時，他也不曾放開。
直到她累了，直到她有所放棄，直到她的呼吸有些發喘，明霍才略略撐起身子，放開了語兮的唇。
語兮看著明霍舔舐著他唇瓣上的傷口，近距離的血腥氣，又喚醒了她諸多的記憶。她大口喘著氣，眸泛水光，在明霍撐起的空間裏側身避開他的注視。
要讓他相信自己的所為全都正常才行。
女子因缺氧而泛紅的側臉隨著她逐漸平穩的呼吸微微起伏，明霍側身坐到語兮背對的床邊，緩緩吸了口氣，“我不逼你解釋，不用你拿出解藥。就當我饒他一命，但這不代表我會將手上的一切都拋棄。”
“是我的，終究會是我的，就像如今隻能留在我身邊的你一樣。”明霍伸手將一旁小桌上溫著的粥倒了一碗，稍作攪動，“我有得是時間和你耗，所以你不如幹脆點乖乖聽話。”
“若不聽話你就舍得把我殺了嗎？”語兮閉著眼，依舊側臥在榻上，不看身後的明霍一眼。
明霍手中的湯勺隨即一放，和碗沿的碰觸發出一聲脆響，“大不了，我拖著你們兩一起給我陪葬。”
“燕明霍！”聞言的語兮霍然坐起身來看著神色冷漠的明霍，不是惡狠狠，不是強硬霸道的決然，隻是麵無表情的仿佛說著一些無關緊要之人的性命。
明霍緩緩將手中粥碗遞到語兮麵前，“我舍不得你死，你舍不得他死，這樣不是正好嗎？”
說著這話的明霍心底抱有最後一絲希望。比起強硬的讓語兮順從，他還是想有一個真正的情感上的收獲。他知道自己威脅語兮的方式有很多種，但隻有祁軒，才是她最容易妥協的那個。
他的確在逼她，可其實，他的落腳點並不在他們三人的性命上，而是……
鳳眸就那麽定定的看著防備惱怒又心存些許質疑的女子，明霍淡淡一笑，將眸子轉向旁處，“果然沒有人舍不得我死，對嗎？”
不可否認，明霍此時的模樣重重的撞擊著語兮的心。她沒料到他會突然展示他脆弱的一麵，即便下一瞬她就想到這或許是故意的，但還是忍不住生出一種心疼想要嗬護的情緒。
是女子天生的母愛作祟？或許吧，可這也是她順勢改變的一個契機。
張了張口，語兮終究沒有發聲。伸手接過明霍端了許久的粥碗，湯勺舀動，一時無話。
明霍心底因著語兮的反應有了絲雀躍，但同時，他也深知這句話是計謀，更是實情。從他幼時開始，沒有人真心待他，跟隨他的，是忠心，卻非真心。
“我吃完了。”語兮將手中的碗遞了出去，神色有些淡，隻是恰到好處的沒有漠然的意味。
明霍從思緒中抽離抬眸，接過粥碗，複又開口，“休戰？”
“我有條件。”語兮沒客氣，眼梢挑了挑爐上的瓦罐，抿了抿唇。
明霍轉手去拿瓦罐又倒了一碗，一邊吹涼，一邊開口，“我答應就是。”
“如果我讓你把位子讓出來呢？”語兮盯著明霍手裏的碗，對明霍不等條件就開口應下的方式表示了質疑。
“你不會。”
“沒有人告訴你，女人不可信嗎？”
“女人的確不可信，但我信你。”明霍勾唇一笑，舀了一勺粥送到語兮唇邊，也不再出言，隻是靜靜等著她張口。
真是……明霍的攻心越來越有效果了。語兮在袖中攥手，麵上卻保持著神色淡淡的模樣，僵持片刻，終究張口由著明霍喂了這口粥。
咀嚼咽下，不過片刻，那邊又再送了一勺過來。語兮皺了皺眉，稍稍偏頭，“我要見一個人。”
“誰？”
“姓蘇，地點定在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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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兮偏首看著廊下的人影，待明霍差來伺候的婢女替她係好披風絲帶，跨步而出，攏了攏手上手爐，“你是誰？”
人影沒有看向語兮，隻是頓了片刻，見她還在盯著自己，這才出言，“魅影。”
語兮聞言，又將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這名字真不適合你。”說著將視線放遠，“他不一起去嗎？”
魅影沒理會語兮的話，垂首讓到一邊，做出請的手勢。
語兮看了眼天色，同樣沒理會魅影的意思，捧著手爐的手換了換，不言不動。
魅影無言，抬起的手複又垂下，再次立到一旁。
時間就這麽無聲的在兩人間流逝。語兮不急著出發，魅影也不出言催促。
直到約定的時辰過了一刻有餘，魅影終於忍不下去，對這個頭一次護衛就這麽麻煩的女子開了口，“主子今日不過來。”
“嗯，我知道他不過來，我就想看看你什麽時候才肯多說一句話。”語兮淡淡應聲，轉眸看著神色終於有了波動的魅影，勾了勾唇，靜候對話在他心裏發酵。
昨夜和明霍提起她要見一位蘇姓人士，明霍相當迅速的就有了對號入座的人選。看他反應，似乎意外和應當各占一半。語兮自然不會直接告訴明霍自己為何第一個針對此人，但看明霍不曾執意留夜，今晨也不出現的反應，大約是有戲可看了。
魅影抿唇看著仍舊沒有動作的語兮，不愛說話的毛病仿佛得到了些微改善，“時辰過了。”
語兮回神側首，看著魅影皺起的眉，笑了笑，“這不是挺會說話的嘛？”沒管那眉頭是不是皺得更深，語兮率先踏下長廊，瞥了眼後側跟出來的婢女，“讓魅影一個人跟著就好。”
……
刑部大牢前，語兮駐足看著這裏的匾額，裏間透出的深寒氣息讓她不由搓了搓雙臂，閉眸深吸，“這大牢還真冷。”
魅影不予評價，忽而眼眸一閃，沒有出聲，隨即跟著語兮的腳步靜默的踏入了刑部大牢。
大牢裏並不黑暗，也不至比語兮以為的還要寒涼。語兮拖著手爐的手一直沒有放下，隨著吩咐好的人往裏行去，進入一個備好的房間，有桌椅，有刑具，有炭火，還有一個在那兒不時踱步的男人。
語兮眯了眯眸，麵對轉首向她看來的蘇墨，頭一次認真打量起來。在明霍身邊容貌不算多出眾的副手，卻擁有和祁軒一時難辨的背影。倒是可惜，跟了旁人。
“蘇墨，又見麵了。”收回視線的語兮淡淡將話說完，步到桌邊，伸手取了茶壺搖了搖，取過兩隻杯子，倒了茶。放下手爐的同時，將茶盞雙手捧起，輕輕吹氣，“你也喝點？”
蘇墨懷疑的看著語兮，半晌，終是行禮，“奴才見過郡主。郡主恩賜，奴才不敢受。”
語兮聞言神色了然，微微一笑，轉手就將那杯蘇墨不要的茶給了隨後跟進來的魅影，“他不要。魅影，給你了。”
魅影無言接過，看著注意到自己的蘇墨微變了臉色，不覺側首朝另一處看去。
語兮顧自捧茶倚靠在桌邊，眼神朝桌邊座椅一轉，示意蘇墨坐下。
蘇墨神色一斂，心中雖有打算，卻又不敢直接表現。何況他有種感覺，今次被指定在刑部大牢見麵，是有深意的。勉強擠了抹笑，蘇墨開口推辭，“奴才不敢造次。”
語兮將茶盞放下，手爐回手，身子也不再依靠在桌邊。她看了看笑意逐漸消失的蘇墨，歪了歪頭，直言追問，“蘇墨，你跟我有仇嗎？”
女子眼梢輕輕一瞥，似不經意般，卻讓蘇墨渾身打起了寒顫。他愴然避開視線，垂首道，“郡主說笑了，奴才同郡主這才是第一次說話。”
語兮的指尖扣了扣手爐，發出脆響，竟似敲打在蘇墨繃緊的神經上。她收回視線，略等了等，側身朝進入的方向挪了一步，卻在蘇墨周身的緊張感散去的一瞬，再度開口質問，“既無淵源，那又為何對我如此不滿？”
蘇墨拿不準語兮是不是故意這樣撥弄他的神經，可魅影在場，他又不敢不答。袖中手拳握緊，依舊是搖了搖頭，“奴才不懂郡主的意思。”
語兮聞言不慌不忙的執起茶杯將所剩的茶水飲盡，傾身靠前，“可我怎麽記得，你不止一次兩次的對我出手？”不等蘇墨辯駁，語兮伸手在前，仿若回憶一般數著數，卻在五指全都收回的情況下輕輕一笑，“你看，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呢！”
蘇墨此刻已是背脊發涼，不必瞥眼都知道魅影那雙冷漠的眸子正緊盯著他。強自鎮定的還想推諉，想將一問三不知的作態維持到最後，“郡主，奴才當真不知您在說些什麽。”
為什麽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之前不是都好好的嗎？怎麽這個女人跟著王爺回來之後，自己就要被如此對待了？她到底想從自己這兒問出什麽？分明她什麽都沒.……
“蘇墨，你以為你是誰？”
蘇墨猛地看向對麵帶著淺淡笑意的語兮，“郡主這話是什麽意思？”
語兮搖了搖頭，退開一步，隨即勾唇輕笑，“隻是覺得始終看不明白的你.……很可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