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細節暴露
聞言的祁軒手中湯勺微頓,接著置回小罐裏,黑眸轉過,看向鍾鳴,“不大好是什麽意思?”
鍾鳴抿了抿唇,看了眼語兮,還是照實說道,“城裏的大夫說,恐怕隻有幾天時間了。”
“城裏?”語兮聽言略感奇怪。回營之後,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與她切實相關的三個男人和那隻銀釵上,鍾鳴靖承甚至更多人這些時日以來發生過什麽,做過什麽,她都沒有多作了解。
可既然祁軒已領兵攻下了琅嬛城,當日南帝又帶了顰眉趕赴邊境,照理來說應當很早就將姑姑看顧了起來。便是沒有隨軍另做了安置,身子也不該如回複的那般幾乎油盡燈枯。
語兮驀然想起那日聽到南帝在馬車上對顰眉的打罵,轉首看向身邊的祁軒,“姑姑被你帶回來的時候,是不是已經.……”
祁軒正要詢問卿梧情況怎麽和他當初說的大徑相庭,左手忽然被人攥上,轉眸看去,女子的話音就已入耳。看她有些謹慎的蹙眉考慮著措辭,祁軒搓了搓她的手心,“姑姑的身子乃是經年所累,我們能做的也隻是多加照料,讓她不留遺憾。”
“南帝怎麽能如此苛待!”男人的話顯是早已知曉顰眉命不久矣,這讓語兮一方麵愈加不滿南帝的德行,一方麵對本朝的皇帝也更生怨懟,“這麽多年,衛南兩國不說時時聯係,總該也有家書或使臣到訪,竟然都沒發覺姑姑的處境嗎?”
見語兮情緒有些激動,祁軒不由心底一跳。簡單的安撫似乎並不能緩和她此刻的情緒,祁軒索性將人直接抱到了腿上,輕拍她的後背,“家書送出前都會經人檢查,而且姑姑的身子主要是因心緒不平常年拖累所致,外表上的憔悴若用妝容遮掩,是不易察覺的。”
“常年心緒不平?難道南帝從聯姻一開始就沒有善待姑姑嗎?”語兮正想說即便南國有所應對,衛朝始終沒有產生懷疑也太過放心。可注意到祁軒話裏的用詞,矛頭立即轉回南帝。
祁軒微微歎了口氣,或許是因為同為女子,語兮對顰眉的遭遇尤為敏感。可如此深究過往,於眼下也沒有太多意義。重又拍了拍她的背,祁軒轉首看向卿梧,“你方便去看看嗎?”
一直沉默看著語兮反應的卿梧聞言眯了眯眼,凝視男人的黑眸,沒多回避的直言道,“公主的性命能用藥吊著回京就已是萬幸,此刻支撐不住,便是換了我,也不會有什麽差別。”
“所以我想知道為何現在藥吊不住了。”既然卿梧是謝如默的師父,又乃舒家後人,他確定給出的脈象情況,就不該會出現意外。而眼下軌跡偏離,這不得不讓祁軒生疑,自然也希望能夠再次得到卿梧的確認。
卿梧的確也很意外自己的判斷竟會有誤,但比起語兮,顰眉在他心裏的分量實在不夠重。可男人既然這樣明確的說了,本就擔憂顰眉的語兮自也會期望得到答案。看樣子這事兒,自己是非做不可了。
“我知道了,我會立即準備動身。”卿梧沒有再多考慮,言罷起身來到祁軒身側,彎腰執起語兮的手腕,正要捏上命脈想在離開前替她再診次脈,語兮卻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指下避開了。
“方便的話,我想一起去看看姑姑。”語兮一邊說話,一邊就要從祁軒身上下來。
方才情緒使然,隻顧著對祁軒宣泄她的不滿,忽略了卿梧和鍾鳴的在場。可男人話題的轉移不僅提醒了她其中蹊蹺,更讓她回味過來此刻他們曖昧的狀態,自然不敢再多親近,連忙就要離開他的控製。
剛剛破鏡重圓,祁軒可不想這時候放語兮遠離他的身邊。可要用她不是醫者幫不上忙這一點去駁回她的請求,似乎又有些太不顧及她的情緒。
何況,顰眉可不是一個適合讓她單獨去見的對象,若是聽到了什麽多餘的話,那他所做的一切就真的白費了。
語兮等著祁軒的答複,見他沒有立即回應,才要再說,就見男人轉首已是對鍾鳴下了指示,“你把馬匹和人手安排好,待我和幾位將軍交代完近期的布置,我們即刻出發。”
男人的意思明顯是要同去,這讓語兮頗為意外他會在這個戰事還未完全了結的當口丟下整個大營的做法,“琅嬛城才剛被攻下,戰後安撫之類的還有很多要忙,你不必.……”
“我陪你去。”祁軒沒有讓語兮將話說完,朝鍾鳴抬了抬下顎,黑眸凝著語兮的眼,極認真的說道。
語兮不由微微一怔,心底暖意漸濃,卻終究忽略了她垂眸這一瞬間,帳中餘下的兩個男人那極有深意的一眼對視。
……
出發時間本就不早,臨行前語兮又和祁軒爭論了一番她用馬車還是直接駕馬的問題。等到一行人趕回樂陽城中特意為顰眉租下的客棧後院時,已是星月高掛的亥時一刻了。
玄明率先下馬和駐守周圍的暗衛對接,鍾鳴前去安排各人住宿,卿梧沒急著詢問顰眉所居何處,隻是立在一旁,抱胸看著下馬後站得尤為辛苦的語兮,和她身邊明明一臉擔憂卻還忍不住低聲責備的男人,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男女之情本就不是卿梧曾經體會過的一種情感,所以他沒法兒評價語兮和祁軒的相處,隻是憑著他對祁軒的不滿,私自的給語兮出了一道誅心的選擇題。
至於結果是對是錯,他的這一插手會讓語兮祁軒甚至是明霍承受或麵臨怎樣的後果,他不知道,也沒法兒去加以控製。
既然語兮最開始不願隨他離開,那麽留在這個漩渦裏,她的退路就決不能隻有燕祁軒一個。
尚在人前,語兮不好去揉因為長時間駕馬而磨疼的屁股。
昨夜被祁軒索取多次,腰部酸疼,本也無礙平日正常活動。可她本就沒有長途縱馬的經驗,更是壓根兒沒想到***愛的後果會造成如此影響,沒領會男人安排馬車的用意,一味的不想浪費時間,固執的駕馬趕來,以致眼下這般光景,真是十足的自作自受。
祁軒看著猶自忍耐但腿都有些站不直的語兮,心疼中又有些看她出糗的愉悅。他不是沒有阻攔,隻是小妮子素有脾氣,爭論半晌,不僅沒懂他的暗示,還直接上馬趕路將他們一群大男人甩在了身後,實在不便再捉回來塞進車裏,隻好一邊憂心一邊惡趣味的等她自食苦果。
“讓你不聽勸,現在知道我是為你好了吧?”祁軒的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帶著些許調笑,彎腰看著蹙眉的語兮。
語兮有些煩躁的伸手推開靠近的男人,暫緩後的身子慢慢直起,剛要試圖走入客棧,就見鍾鳴在一切安排妥當後回到他們麵前。
鍾鳴朝卿梧微微頷首,視線轉向被祁軒扶住的語兮,“夫人,公主已然歇下,今夜還要去看望嗎?”
聞言的語兮抬首看了眼天色,的確已然不早,身子虛弱的顰眉睡下也是應當。隨即擺了擺手,“那便不要打擾了,我明日再去探望就好。”說著轉眸看向祁軒,“你應該還有事兒要忙吧?”
祁軒沒有立即應聲,反是轉首看向一直沒出聲卻依舊隨他們站在路邊的卿梧,“要將那位大夫請來同你說說情況嗎?”
“不必。”在鍾鳴返回後便沒再關注二人的卿梧搖頭拒絕。正要詢問自己住處準備先去休息,忽然又想到什麽,回身再言,“那位大夫的行蹤,都在你的掌握之下嗎?”
“自然。”祁軒沒有遲疑,很快就給出了肯定答案,“包括診脈看藥,我都吩咐了人跟著。”
卿梧沒有對男人的細致表現出讚許,隻是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明日我會依具體情況再行斟酌。”
耳聽卿梧有了離意,祁軒朝鍾鳴使了個眼色。鍾鳴立即移步領卿梧轉去他的房間,祁軒頓了片刻,伸手就將還想自己走回房間的語兮抱了起來。
“房裏備好了熱水,一路累了,你先沐浴泡一泡,我有事要問玄明,過會兒就回來。”輕車熟路的繞過後院拐上二樓,祁軒用腳輕輕踢開一間臥房,將語兮放到屏風後的浴桶邊,“這裏沐浴總比營裏方便,你可以慢慢來。”
語兮眼前是熱水騰升起的霧氣,還不及應聲,男人又繼續道,“換洗衣物在榻上,桌上也備了小點。如果困了就直接睡,不必等我回來。”
語兮勾唇一笑,兩人才剛分開的身子又因她的靠近擁在了一起,“你這麽貼心,讓人不想放你走啊。”
時隔多日麵對女子可愛嬌俏的撒嬌,祁軒不出意外的心頭一動,竟真有些舍不得離開她去聽那些需要他知曉的稟報。低垂的頭很快就要和她踮腳揚起的額觸到,祁軒有些心猿意馬,但終究隻是吻了吻她的發,“別鬧,騎個馬就成這樣了,明兒個還想不想走路了。”
……
沐浴後的語兮覺得一身舒爽。男人還沒回來,她也並不餓,倒了杯涼水在房中踱步四看,但畢竟隻是臨時落腳,沒有可打發時間的書冊或其他,街道也因入夜而聲色盡消,語兮便隻好置了杯盞上榻歇著。
房裏生了木炭,語兮又是剛剛沐浴,體溫偏高,一時還不懼寒,便沒扯過衾被蓋上。推了枕頭到一旁,趴在榻上準備繼續讓後腰放鬆,誰知趴著趴著,就有了困意。
祁軒回房時已入子時,房裏一片安靜,素來行動無聲的男人不由愈加放輕了腳步。
浴桶中的熱水已然徹底涼透,沒有熄滅的幾個燭台上,紅燭已燃近尾聲。
視線裏一個單薄的身影未蓋衾被的趴睡在榻上,炭火溫度溫和卻不熾烈,讓祁軒不由為她的不小心而皺眉,真是不也怕著涼。
男人去往榻邊為女子輕輕蓋上被子,見她無甚反應,想是睡沉,便顧自轉去洗漱。
許是因著重量的增加帶來床榻的下沉讓女子有所察覺,祁軒才剛坐到榻邊褪了鞋襪,身子就被人從後纏上。女子身上清冽的梅花香氣自後包裹而來,背脊上尚能感覺到她隻隔薄縷的柔軟。
祁軒的嘴角翹了翹,手掌在她露出衣袖的細嫩手臂上摩挲,“吵醒你了?”
“嗯……有你的味道。”女子的話音還帶著迷糊,靠在男人背上的腦袋沉沉的並未睜眼,“好像趴太久了,腰又有點疼。”
祁軒不由笑了笑,輕輕撥開她的手,回身將她抱進懷裏,“給你揉揉?”
“.……好。”意識不清的語兮似乎好生理解了一番男人的話才開口應下,長睫微顫,有些不滿的嘟囔道,“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