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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肆意隨心

  聞言,查芝箬撇開燕晴攙扶的手,繞過那個跪在地上此刻已不那麽重要的小廝。


  明明是架規格不如自己車馬的馬車,明明自己的地位更高,排在壓她一頭的前麵,可她言語裏的暗示卻那般篤定自己必然會不再計較。


  一個連身家性命都要依附旁人的卑賤之人,還敢如此狗仗人勢,真是比那狗奴才還要礙眼。


  先且不說她那兩個心腹奴才,單就那個倚著車轍,狀似百無聊賴的醫女,就足夠令查芝箬心生不滿。


  她生敏璃的時候,也不過是母家安排好的接生嬤嬤在府中候著,等到孩子落地,除開乳母,一幹人等都已遣散離府。哪像這位,專有一位醫者隨侍府中,便是出了府,還有名醫女跟著。


  待遇存在如此差距,偏生那醫者還是個男人,不避嫌的成日待在一處,當真是有失體統。


  若說這柴語兮家世顯赫,那自己多少還能有所隱忍。畢竟人有所長,隻要自己沒錯處,正妻的名分總不會丟。可這人已然跌得不能再低,毫無用處,竟還敢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著實可惡。


  車內車外一共五人,所處位置分明各有錯落,卻讓查芝箬看出一種攻防一體的架勢。就好像自己若還敢再朝前邁一步,他們就要發動進攻了一般。


  查芝箬的眼眸滑過鍾鳴,心下冷哼。到底是王爺養的一條狗,這時候的姿態完全暴露了自己在男人心中的地位。那樣戒備的眼神,讓查芝箬毫不懷疑,假使她身後的查家敗了,她一定立刻就被拋棄,絕不會像這女子一樣,還能得到那般全麵的維護。


  原以為他們之間的冷戰能讓她有足夠的時間通過孩子拉近和男人的距離,可一朝聖旨傳入府邸,她竟還是安然無恙的出現在了秋獵的車隊裏。


  明明午膳時皇帝都對她的缺席麵露不悅,可男人還是一意孤行,細心的吩咐鍾鳴把她的膳食送到車上。就這麽個牙尖嘴利的角色,還怕她應付不了旁人的議論和冷眼嗎?

  自橫步移出後就始終立在原地的查芝箬緊緊凝著從馬車窗口探出頭的語兮,半晌,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既有王爺吩咐,本妃自然不會為難妹妹。”


  說著,她側眸掃了眼地上依舊跪著的小廝,“隻不過,本妃沒看到這奴才拿著什麽棗糕。隻怕是妹妹問錯了人,不妨讓鍾公公親自去一趟,那才妥當。”


  “是嗎?”一直靜候查芝箬表態的語兮聞言立即逼真的向外探了探,似乎在確認查芝箬所言是否當真。隨即她退回車內,支肘歪靠在窗框上,“許是因為棗糕沒了,這才匆忙過來回稟,想問過我的意思,再準備旁的吃食吧。”


  耳聽對方輕而易舉的找到了說辭,查芝箬心中怒火尤甚,甩袖一揮,“別以為本妃看不出來。你不過是仗著有人撐腰,才敢如此敷衍本妃。別忘了,本妃是妻,你是妾。見了本妃,你一樣該行禮問安。”


  靠在窗框上的語兮眉心一跳,對於查芝箬的不退讓也生出了些許煩躁。


  她本就還沒平靜下心緒,壓根兒也不想多管什麽閑事兒。是她和燕晴當著自己的麵兒教訓奴才太過,她看不下去這才出言幹涉。原想尋了借口,有了台階,查芝箬就會順著下來,卻不料反倒是激起了她對自己積累已久的不滿。


  即便自己再不願,可把男人推出去,總能讓查芝箬有些顧忌,結果這回竟是失了算。


  原定的計劃被完全打亂,還被人揪著一通教訓,心火本就未熄的語兮立時被嗆得動了氣。


  仗著有人撐腰?是啊,有人撐腰是不錯,可如果那個人是自己此時最不想有再多瓜葛的人,那麽仗勢就變成了自己在踐踏自己的自尊,更況論還有人一而再的提醒自己此事。


  語兮的身影驟然從車窗後消失,不過片刻,她便從尋聲提前讓到一旁的桑凝之前倚靠的位置躍下車來。


  一襲妃色淡衣裙隨風揚起,在鍾鳴等人都還未上前扶住她時,已站到了查芝箬的對麵。


  語兮規規矩矩的給查芝箬行了請安禮,然後在對方都未出言讓她起身前,便迅速的直起身子,與查芝箬平視。唇角微勾,眸無笑意,“衝撞王妃,是妾身不是。但縱容婢女無禮,隻怕也不是多麽好聽的名頭。有如此的王妃,自然就有如此不遵禮法的妾身。”


  “你!”查芝箬纖指指向語兮,正待再辯,一個男聲驀地插了進來。


  “你們在這兒爭論什麽?”


  祁軒午膳後外出回來,因著還在原地休整,縱馬恐意外傷人,是以特地步行過來。哪知還未走近,就看到多日沒再正麵衝突過的兩人竟對峙而立,一旁跪著個灰衣的奴才,其餘熟麵孔也是環伺周圍,氣氛很是緊繃,讓他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及至走近,祁軒先瞥了眼那似乎在他靠近後就將頭垂得更低的小廝,這才將視線落到左右兩側的女子身上。一個偏首冷淡,一個怒目緊逼。


  看樣子是沒法指望她們會自己說明緣由的。


  祁軒正要招鍾鳴詳說情況,左手邊的語兮已是側身,“這奴才吩咐的東西沒拿來不說,又衝撞了王妃。還請王爺好生管教,切莫再讓人狗仗人勢。”


  語兮說完,看也不看祁軒和查芝箬,那個她似乎一直竭力保護的小廝也被她隨意拋開,轉身繞過鍾鳴,似是想回到馬車上去。


  她話裏的意思雖不是很明白,但祁軒直覺此事沒那麽簡單。來不及細問,隻得先伸手將人拉住。


  心知她這會兒定不願花功夫和他糾纏,祁軒將收進袖中的短短一截梅枝塞進她想要掙脫的手裏,“尋了許久就這一支結了花苞。先湊合收下,回頭我再去找。”


  語兮回眸看著手中的梅枝,男人的話就好像柳絮,勾得她心頭癢癢的。想甩手發泄的氣力也沒了,心中有些不忿,隻得握緊梅枝回身登上馬車,趕緊離他遠些。


  伺候語兮的憐兒和品銘自都不再摻和,有同樣見證此事前因後果的鍾鳴在場,他們也沒什麽好多作解釋的。


  桑凝回首看了一眼已回身麵對查芝箬的男人,眸光轉回,沒有絲毫變化。


  查芝箬看著男人在自己眼前那般珍視的將一截梅枝放進女子手裏,聽他溫聲細語,一如他們新婚之時,男人在枕畔的憐愛。為什麽這樣輕易的就被人搶走?為什麽這般輕易,自己卻花了如此大的功夫都搶不回來?

  黑眸重新映上自己的模樣,查芝箬卻不覺得他在看著自己,又或者,他眸中的人,已不再是當初的自己。


  不知為何,查芝箬突然想笑。


  她望著那雙在微微隆起的眉峰下璀璨絢麗的黑瞳,於笑意中淡淡開口,“所以王爺真的派了這奴才給她送棗糕對吧?”不等男人答話,她接著笑道,“狗仗人勢?說得不堪,好歹有勢可仗,總歸是好過孤立無援的。王爺,你說是不是?”


  查芝箬的樣子與她往日事後爭辯的模樣大相徑庭,祁軒負手在後沒有接話,半晌,卻是輕輕說了句,“芝箬,我許你的,可從未變過。”


  已然側身止笑的查芝箬聞言猛地再度回首看向男人,眸中有什麽情緒在閃爍,但她卻咬緊了唇就是不泄露半分。許久,在蘇墨駕馬傳令準備出發之時,她這才欠了欠身,“王爺所許,芝箬不敢忘。”


  等到燕晴扶著查芝箬踏上馬車,聚在一旁休息的車夫也重新到位,祁軒終於垂首看了看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小廝。


  眼梢輕挑,同來到近側的鍾鳴對視一眼,繼而調笑道,“跪得可還過癮?”
……

  看著桑凝將那疊起的絲絹抖開,語兮偏頭倚在搖晃的車框角,“又要勞桑姑娘費心了。”


  桑凝收好絲絹轉首看向語兮,隻平淡的回應,“夫人既知曉桑凝不易,下次便多加控製一些。”


  語兮眼眸不抬,輕輕笑道,“便是尼姑庵裏心如止水的尼姑,也做不到絕對無波吧。”


  桑凝無語,隻是瞥了一眼被語兮扔在小桌上的梅枝,終究是不勸不推。


  車廂內安靜了好一會兒,憐兒估摸時辰,擔心午膳沒用多少的語兮會餓,正要準備牛乳茶和酸方小糕開胃,外間就傳來品銘的聲音,“夫人,午時那個小廝送棗糕來了。”


  憐兒有些詫異的轉首看向語兮,桑凝閉起的眼簾微微卷起,最裏側的語兮卻是略略直起了身子,“知道了,收下吧。”


  品銘應聲,伸手就要接過那隨著車架走動的小廝手上的食盒。可還未觸到,那小廝已是一拍品銘和車轍邊緣的空隙,直身躍上了馬車,顧自的掀簾,聲音帶著笑意,“奴才伺候夫人用棗糕。”


  外間的車夫沒動,品銘卻是立即回身就要將這突然闖進車去的不軌之人拽下。憐兒下意識擋在那小廝和語兮之間,厲聲道,“放肆!你是什麽人?也敢擅闖燕平王府車架。”


  就這麽短短幾個瞬間,語兮心中原本的驚慌霎時平複下來。她按住桑凝掩在衣袖裏的左手,聲音放遠,“他沒有惡意,你們不必這般緊張。”


  見被迫拽進車內的品銘和憐兒仍有遲疑,語兮拍拍桑凝的手,“他若是刺客,早就血濺當場了。”


  那被阻攔的小廝,聞言認同的笑了笑。手中食盒依舊拿得穩穩當當,隻是抖了抖褲腿,想讓抱住他一條腿的品銘趕快鬆手,口中卻不忘恭維,“夫人果然蕙質蘭心。”


  馬車還在繼續行進,除掉語兮之外的幾個人又僵持了片刻,這才逐漸放下架勢,由著那小廝在車內落了座,將戒備維持在心裏。


  那小廝顧自從食盒裏端出一盤棗糕,象征性的問過語兮是否要吃。在得到她的拒絕後,便愜意的自己品嚐了起來。


  靠近車簾的地方因為背光和遠離車窗所能透進來的光亮,是以並不利於語兮好好打量這個不同尋常的小廝。但他雖不大規矩,坐在車裏倒也安分,初時的疑竇,語兮便也不欲再深究。


  吩咐憐兒給他倒杯牛乳茶,語兮便放任的自行閉目休息了,直到車隊抵達西山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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