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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無心之過

  聞聲,語兮側目看去,男人一身纖塵不染的月白藍紋錦袍,踏步自院外走近。還是那雙如夜深邃的眼眸,此刻帶著隱隱的怒氣,直直的看了過來。將身旁緩緩直身的卿梧一掃,重又落回自己身上。


  幾日不見,她的肚子卻日漸長大,臉色還好,可即便是坐在那兒,祁軒還是看得出她瘦了。


  來時暗衛就說她是同一個陌生男人一道回來的。祁軒不認為將語兮劫走的人會這樣輕易的放她回來,何況以她現在的行動能力,要想逃跑,絕不容易,更罔論遇到一個好心人將她送回了。


  若說這人是領頭,祁軒又實在想不出哪個派出人手援救的對象會將語兮安安穩穩送還。隻是要說此人是單槍匹馬,那以他的能力,還得語兮如此信任,便不得不讓他深想了。


  男人抿唇沒有再言,憐兒等及暗衛自也不好開口。


  卿梧淡淡地看著那個止步於前的男人,側首看了看語兮藏在陰影下的神色,對於那人的決定,終究有些不滿。


  語兮一言不發的望著猶自思考的祁軒,想問,卻又不想問。右手偶爾撫過自己的肚子,長睫垂下,複又等了片刻,終究抬手,“憐兒,扶我去沐浴吧,這些時日都沒機會洗洗身子。”


  女子的話音輕輕隨風飄去,誰都沒有想到她在院中等了這麽久,最後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帶著那些未解的疑問,便要離開。


  玄明連忙去確認祁軒是否有聽到這句話,品銘則是緊步上前與卿梧一起將語兮攙了起來。盡管不熟悉,但看語兮對他的態度,品銘也隻好微微頷首謝過。


  那邊憐兒捅了燕玲一下,兩人上前接了品銘和卿梧的位置。品銘得空轉出正欲準備熱水,恰好就瞧見回身的卿梧轉眸掃了眼遠處的祁軒,繼而回首,似是要隨他們一同照顧語兮。


  “等等。”來不及得出結論的祁軒腳步輕點,下一瞬已趕至語兮身後,卻被卿梧伸手一阻。


  他還有許多想問的,眼見此時冒出來的便是那可疑之人,右掌一揮,七成力道便推了出去,卻不想,那人竟是紋絲未動。


  卿梧抬掌迎擊,倒也是用了七成勁力相抵。兩相無礙,雙方都有些意外,還待要試探,卻是語兮淡淡開口,“卿梧。”


  聞聲,卿梧橫步收勢,轉至語兮身前,垂首低問,“秋兒?”


  卿梧?秋兒?

  背光的黑眸幽幽眯起,耳聽他們熟絡無比的稱呼,胸中憤懣不已。再想那人毫發無損的抵消了自己七成力道的一掌,身形微動,手一抬,攔在他二人之間,“你們當我不存在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暴露的怒意,周圍幾人俱是身心一顫,奈何最關鍵的兩人卻是不管不顧。


  語兮偏過頭去,“待會兒我讓品銘給你收拾個房間出來,今日乏了,之前那個話題,我們明日再續。”


  眼見語兮都刻意忽視,卿梧自是配合,“好,那明日你起身了,我再來陪你用膳。”


  語兮笑了笑,臂上微微用力,讓燕玲有所反應,這才繞開祁軒,仍舊是要離去。


  他們的對話雖短,但其中親昵溢於言表。祁軒心中惱怒,卻也知道當務之急是弄明白語兮因何對他如此態度。


  後退半步,再次將人攔住。祁軒沒再去管一旁隨著的男人,伸手要抓住語兮的肩,卻被她矮身避了開去,不覺低聲輕喚,“兮兒?”


  聽到這聲,語兮隻覺眼眶一下有些發熱。她沒有應聲,偏開眼眸調整一番,這才轉而看向男人的黑眸,“我回來了,一切也都恢複了原樣,所以.……”


  “你是在趕我走嗎?”祁軒凝著語兮背光的眼,看不到自己的倒影,就好像她也看不見自己一般。


  語兮沒有回答男人的提問,隻是抬開兩側被攙扶的手臂,向前一步,手袖微動,“這次多虧卿梧,希望你不要為難他。我累了,有話,以後有得是機會說。”


  祁軒轉眸看了眼直視自己的男人,心裏的排斥感越發強烈,“你便沒有什麽要對我說嗎?”


  語兮微垂著眸,像是在思量,可不過片刻,她答得斬釘截鐵,“沒有。”


  “那他呢?”祁軒揚手一指,因著距離靠近,指尖不過寸餘就要貼上卿梧的衣襟了。“你有什麽話還沒同他說完?”


  語兮有些疲累的捏了捏眉心,一語不發的立在那兒。


  憐兒想要出言責備,卻被品銘拉住,回首就見他對自己搖了搖頭。燕玲看兩人都沒有插足那三位主子之間,隻好也默默地退到一旁。


  玄明乃暗衛之首,自是瞧出了這隨夫人回來的男子功力非凡,當下戒備的移步到二人身後,卻並不敢輕舉妄動。


  卿梧依舊淡淡的看著祁軒,可正因為他的這種近乎冷淡,反而讓人感受到一絲輕蔑之意。


  祁軒手未收回,眼眸卻將男人橫步虛擋在語兮身前的防禦姿態看了個完整。才要說話,就聽語兮輕輕一笑,“自我回來,你都不曾問過我一句你好不好,有沒有受傷?既然如此,為何還要管我與他人想說什麽,要說什麽?”


  語兮轉首看向此刻神色有些複雜的祁軒,素手指在自己心口,“我是罪臣之後,我的家族才被問斬多久?王爺不該避嫌嗎?大半夜跑別院來做什麽?怎麽?聽說我帶回來一個男人,要捉奸嗎?”


  院中所有聽清語兮話語的眾人原本就預感不妙的心弦越發緊繃起來。


  站在不同的角度,他們或會因語兮的嘲諷而震驚,或會為祁軒的忽略而憤怒。但這短短幾日,祁軒在語兮的事情上所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卻是無論哪方都沒法兒忽視的。


  可難道就因如此,語兮在這其中承受的委屈和心慌就應該被敷衍嗎?


  祁軒張了張口,看著女子有些冷絕的眸子,胸口像被一根針狠力刺入一般。


  聽說她失蹤,他早已心亂如麻,可他不能亂,亂了,便沒有人再去找她去救她了。所以,他動用了大量的暗衛去找尋線索,跟蹤心中懷疑之人。


  她突然回來,他自然高興不已,可事情發生得如此蹊蹺,想她這半年來接二連三所遭受的變故,他不敢不小心確認所有的可能。


  那個男人的武功隻怕與自己不過伯仲之間,如此高深莫測之人,卻輕易獲得了她的信任,他怎能不有所提防?


  他們的親昵那般礙眼,不過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忽視讓他心有不安。可現在呢?她說的這些,是已經厭棄他了嗎?

  看著男人始終沒有加以辯駁,語兮的眸光一陣刺痛。她別開了臉,大口喘著氣,卻揮開了所有想近身攙扶的人,包括祁軒和卿梧。


  卿梧凝眉看著語兮的側臉,抿著唇,沒有開口相勸。她心裏在意男人去了醉依樓這件事,方才相見不得他一聲問候,懷著身孕便越發容易胡思亂想,此時發泄一番倒也是好事兒。


  更何況,若他們生了嫌隙,於他來說,才是最合理的出路。


  語兮也不知怎麽就那麽在意這些並不大起眼的細節,可一想到自己被關在那樣一個不見天日的地宮裏,饒是沒被虐待,他也不該在這個當口去什麽青樓。避嫌也就罷了,難道還要作出一副買醉的模樣嗎?

  語兮心裏並非完全否定他去那兒或許是有什麽要緊事兒想避人耳目的進行,可偏偏情緒就是那麽不受控製。分明不想鬧,卻終究在他的“追問”下爆發。


  其實他不滿也是理所應當,但那口氣堵著,讓她偏偏就是不願開口說清楚。況且,對於關押她的人,她並沒有什麽頭緒,而卿梧無辜,又何必要拖他下水。


  祁軒不知語兮作何感想,但他知道自己心裏並不好過。


  黑眸掃了一眼對麵的男人和顧自撐住後腰的語兮,歎了口氣,轉首吩咐,“去給這位公子安排臥房,給夫人準備熱水沐浴。”言罷上前一步,緩緩伸出右手,“我今夜留下,好不好?”


  語兮微垂的眸子陡然抬起,驀然想起上一次他這樣討好的擁著她時大概也是說得這樣的話。


  院中暗衛不知為何沒有隱藏身形,讓一回別院的她就覺得尤受關注。她其實猜到男人恐怕也在盡力找尋自己,可燭光微亮的刹那,出現在麵前的卻是陌生的卿梧。她安撫自己說他受限於柴家大案,尋她也需小心翼翼,卿梧卻說他去了醉依樓。


  卿梧的打算她不知,但對祁軒的成見或說敵意都絲毫沒有隱藏,就好像這種態度本就是應該的。隻是她的腦子裏滿是他去了青樓的這個事實,再無暇他顧。


  眼下明明自己有錯,他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了這樣的話,教她如何再忍心駁了他的顏麵。


  微涼的素手才剛觸到男人的手掌就被緊緊握住,祁軒看了一眼還未隨玄明離去的男人,“本王家事,日後再續。”


  卿梧挑眉,神色有些不置可否。但看語兮朝他望了過來,到底笑了笑,也未見禮,轉身離開。
……

  祁軒沒有讓憐兒她們伺候語兮沐浴,關了房門,親自上前來要解語兮的衣帶。


  兩人雖早有肌膚之親,可如此情狀,語兮終究有些抗拒。因為不好意思,因為自己多日未得梳洗,因為自己懷著身孕,與往日體貌差別太大,更因為他們之前的不愉快。


  祁軒看著語兮按住他繼續動作的雙手,知她受了苦,暫且放下所有疑問,隻輕聲道,“我很久沒見你了,讓我好好看看你好嗎?”


  語兮的長睫顫了顫,依舊垂了眸不去看他,“我可以自己來。”


  “你還在怪我,是不是?”祁軒的手沒有垂下,隻是分了一隻去捧起女子的臉,“隻要你說是,我馬上離開,不會再礙你的眼。”


  怪什麽?怪你沒有救下爹爹莠兒和我柴氏一門?不管是不是爹爹自作孽,但語兮至少相信祁軒不會做那與白家一樣絕情的事。


  怪他沒有最先發現自己?是會責備的吧?可他身上的擔子又不止自己一個,總會有所牽絆的不是嗎?


  語兮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怎麽發了一通脾氣,就開始這樣為他找借口,這樣理智了?

  祁軒不知語兮在想什麽,但看她搖頭,隻當她並沒有讓自己離開的意思。捧著她的臉又湊近了幾分,“兮兒,你看著我。”


  語兮正有些分神,聞言下意識地抬眸看了過去,隻聽男人低低的道,“等過幾日你身子好轉,我就安排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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