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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裂隙空間

  祁軒倚著遊船的桅杆,視線在星星點點的街道上跳轉。那一方璀璨,和諧而安寧,雖然喧鬧,卻有著莊嚴沉寂的宮城沒有的溫暖。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踏上那孤獨的征程?

  野心?黑眸閃耀著異樣的光彩,一個孩子哪裏來得那麽功利,不過是最最簡單的想要給自己一個家罷了。


  身後有走近的腳步聲,祁軒收回放空的思緒。再等一等,很快,這一切都會落幕了。


  “這位爺,樓上請您回去了。”


  小倌纖細的聲音顯得柔軟而無傷,祁軒微微抬手,沒有一絲留戀,邁步向著樓梯走去。


  語兮抬眼看向房外搖曳的燈籠,不知道為什麽,那問題出口的瞬間,就篤定了他們從未溝通的答案,甚至沒去想過是否要給他一些些的提示。


  深藍的衣擺自層板處揚起,男人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視線之中。黑眸映著四方的光亮,他的心情似乎變好了?


  語兮稍稍垂下眸,在明棣起身之前回避了視線。不管他是就勢去迎還是故意阻攔他們之間可以的交流,語兮都截斷了這些發展的可能。那個問題的確符合這個遊戲的初衷,現在就看落定後男人原本的計劃還能繼續多少。


  因著明棣的起身,白淺重新坐回了白怡的身邊。遊戲的彩頭讓她有些莫名其妙,比起明棣的提問,她倒覺得還不如問問燕平侯有什麽忌諱更來得直接。斜眼瞥向無甚在意的女子,用得著那麽得意嗎?

  白怡的眸光暗了暗,明棣的話,她可以理解他是想要探究那兩人之間最緊密的羈絆為何物。或許能夠摸清那根他們都未發覺的蛛絲,又或者確定他們各自更為在意的觸點。縱使那是他們的約定,至少也能判斷他們相互配合的虛假。


  可偏偏,為什麽是那樣飽含情愫的答案?

  明霍的唇稍稍緊抿著,總覺得那句話讓他的內心有些躁動。明明她是別人的,可她偏偏能喚醒自己身上缺失的那部分情感。心底的某處,因為幼時那一幕幕令人作嘔的景象被掏空挖幹。這些空白,似乎終於抓到了填補的機會。


  祁軒負手在明棣身前停步,沒有尋找,沒有嚐試,幽深的瞳仁甚至映不出那個緋色衣衫的身影,唇角含笑,隻待那將要出聲的詢問。


  明棣雖然不希望他們之間有所溝通,但看樣子,這一局要無功而返了。


  是自己的失策嗎?算是吧。可那就不問了嗎?那似乎更丟了風度。


  無奈於被那女子太過輕易地破解,明棣心下微歎,“敢問侯爺心中,最寶貴的是什麽?”
……

  聽著男人不輕不重的嗓音,方才所有的自信忽然全線崩潰。語兮疊在膝上的手用力地躲在袖中握緊,為什麽忘了自己那從未改變的處境?一切不過假象。因為是假的,所以他才會……

  “怎麽了?不舒服嗎?”


  男人的聲音有些焦慮,大掌快速地包裹了自己骨節微疼的手。語兮抬眸看向半蹲在麵前的男人,勉強地牽起唇角,“我沒事。”


  “是不是時間久了有些暈船?”祁軒起身,幾步間已揚手抽回了一直擱在旁邊的披風。抖臂展開,披到語兮身上,“我帶你去甲板吹吹風,要是想吐就說出來。”


  明霍眯眸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自始至終都沒有起身,更不曾開口說些什麽。他們之間的一切反應都看起來那麽正常,不光是因為有一個孩子的連接,他們相互也是在意的。


  為什麽呢?明明沒有多少利用價值,明明都給不了他什麽支撐,又為何還要為她留情呢?


  “王爺?”


  鳳眸因著聲響悠悠回轉,看著白怡那張溫婉的臉頰,忽而勾了勾唇角。事已至此,那就將他的弱點破壞掉。


  祁軒半抱半攬地把語兮拖到了甲板上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他不認為自己的答案與她的回答有所出入,單看明棣和白怡的表情就能判斷出來。但相反的,就是因為自己沒有瑕疵的答案,她卻被觸動了什麽。


  是什麽擾亂她的心境?

  祁軒微歎口氣,輕輕拍著語兮的背,緩緩地問,“還是信不過我對嗎?”


  語兮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她很快搖了搖頭,“這裏不適合.……”


  祁軒沒有讓語兮將話說完,胸口貼上她的脊背,伸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嗓音壓得很低,“是因為這個嗎?”


  語兮沒有掙紮,垂下眸,低低回應,“你太敏感了。”


  敏感?祁軒一聲嗤笑,是自己敏感了嗎?難道不是因為你嗎?聲音有些無奈的否定,“你太小看我了。”


  伸手握住語兮已經鬆開來的手,指節發白,那是太過用力的證明。順著那些修長慢慢捋下去,末了,挨個為她揉搓著,然後自身後替她係好披風,“你分明感受到了,為何不承認它的真實?想要什麽就說出來,你又怎知我不會答應。”


  真實?語兮心下苦笑,真實中不依然包含著利用嗎?雖然為了生存自己甘願承受,但又為何還要期待將自己包裹在無盡的謊言裏呢?想要什麽?如果可以選擇,自己又怎會出現在你的燕平侯府。


  兩人周圍的任何聲響都沒辦法打破這裏的靜謐。氣氛沒有凝滯,更無壓抑,隻是微涼如水。


  好像終於做了決定,語兮張了張口,“.……我.……我想靜靜。”


  拉緊披風的側襟,語兮忽然有些害怕他的成全。這個男人現在幾乎占據了她的所有,不是沒有察覺,隻是不想打破那最後能保護自己的殼。傾心付出,自己也並不求得什麽回報,但同時需要背負的,她卻沒有那個自信。


  這一次隻是一個虛構的孩子,那麽下一次呢?難道不會是自己?難道不會有另一個自己替代自己現在的位置,就像自己對查芝箬那樣。


  聽著男人輕聲的歎息,語兮也覺得心口像是漏了一拍。


  “他心目中最寶貴的?當然是我,因為我給了他第一個孩子”。


  男人已經走遠,語兮這才敢輕笑出聲。那樣自信地回答,那樣篤信他一定會立即利用起來,卻沒有算到這份真實的利用襲來的如此猝不及防。


  分明是應對過去了,分明也是自己計算好的出路,卻為何他出口的刹那才反應過來自己也利用了這個他們已經雙雙拋棄的“孩子”,虧自己還曾責怪過他的計劃。
……

  背側的船舷,看不到那邊熱鬧的街市,星點的燈火是還未休憩的人家,與湖的那一麵有著天壤之別。許是因為這片寧靜,遊船的航線也從不打擾,湖心左右,兩方天地。


  二月中,晚風稍涼,隱隱花香。語兮閉眼深深吸氣,通透的空氣夾著桃花的味道,灌進身體,平撫心緒。身後的遠方,是那牢籠般的宮城。還有多久,成為他心目中的那隻金絲雀?


  思及此,語兮不由地歎了口氣。


  “姑娘何故在此獨自歎息?”一聲好聽而帶著磁性的男性嗓音自語兮左側不遠的陰暗處毫無征兆的響起。


  語兮並不轉首,也不懼怕是什麽危險人物,淡淡地回應,“公子難道沒有過這種突然想要歎息的瞬間嗎?”


  那聲音有些凝滯,過了一會兒,腳步輕邁,越發清晰,“姑娘說得是。”


  語兮的嘴角扯起了笑,一陣風過,吹開了遮住她側臉的青絲。不知從哪裏飄來一些極碎小的桃花瓣,伸手去接,還沒停留就又被風帶走。語兮隻好望著風過的方向笑了笑,這才回身去看與自己說話的男子。


  那是一名穿著一襲雪青色衣衫的男子,立在距離語兮四五步左右的地方,氣質飄逸而高貴。借著船艙裏透出來的光亮去看,語兮有刹那的失神。


  如果說祈軒是朗逸,靖承是輕俏,明霍是妖冶,那眼前這名男子便是絕美。


  他的五官清晰,輪廓分明,並不能說他就一定比他們俊美,但是現在他那帶著微笑望著自己的眼眸,讓語兮覺得一陣安寧,不是心動,而是心驚。


  語兮將手扶在船欄上,手指清晰而纖細,似乎所有都恢複了常態。眉眼帶笑,毫無失落,“公子弄錯了,我已出嫁為妻,早不是公子口中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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