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成王敗寇
見查芝箬不再說話，語兮接著開口，“其實細想想，這件事兒也並不複雜。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建議王妃能配合.……”語兮說著轉首，“配合你把全府上下重新清查一遍，杜絕可能存在的禍害。”
祁軒偏頭略一考慮，很快意會了語兮未開口說出的話。手指輕敲，“說起來府裏確實有些時日還不長的新人，借此機會，倒著實可以清理清理。”
查芝箬耳聽這件事兒就這麽簡單帶過，其中柴語兮的疑點甚至沒有被追問，已經心有不滿。再聽男人想要過問一直由自己經手的侯府奴仆調遣情況，越發有些來氣。
不去看男人隨時帶有壓迫的眼神，轉向那邊看似柔弱的女人，“柴夫人就這麽把自己的問題輕易帶過了嗎？”
語兮聞言挑眉，微揚起下巴，有些難以置信，“王妃還是認為此事與我有關？”說著偏眼看向查芝箬身後的桌上那不再白淨的暖手袋，“所以王妃覺得那步搖出現在暖手袋裏，是我故意私藏的？”
查芝箬深吸一口氣，同樣瞥眼掃過那沉寂的暖手袋，“這是侯爺送你的物件，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便是趙全有心查看，沒有你的允許，自然也是不敢動的。”
“既然王妃也知這事兒全府都知曉，為何不認為這是那歹人的故意為之呢？”語兮的話音沒有多少加重的強調，依舊淡淡地反問，“比起一個小小的暖手袋，藏去碧暉台不是更加保險？那裏可是輕易不得進的呢！”
查芝箬被這聲反問弄得有些接不上話，隨即回敬道，“也許是你還來不及，也許是因為考慮到日後不便取回。”看到語兮有些同意地點了點頭，查芝箬正覺得對方有絲被自己說服的感覺。可很快，她就發現那不過是錯覺，因為那人唇邊揚起的笑。
語兮伸手勾了勾垂到胸前的發，長睫一顫，“王妃是何時發現這對步搖不見了的？”
查芝箬一怔，不太明白話題為何回到了這一點上。
祁軒一直旁觀著兩人之間的對峙，不那麽激烈，卻也飽含著她們各自的性格特點。查芝箬的咄咄逼人碰上語兮的不鹹不淡，就有一種硬拳頭撞上軟棉花的無力感。更何況查芝箬被燕雯利用，計劃裏有太多她難以掌控的部分，又如何應付得了語兮的周全考量。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支持給了她足夠的底氣，又或許是因為她本身就是個理智大於情感的個性。她不容易被人牽著思緒走，這樣的她更容易發現事件的關鍵點。
祁軒發現，除非語兮自願，否則她是個很難掌控的女人。
而現在，她已經沒了再與查芝箬打太極的閑心，她開始反擊了。
語兮調整了坐姿，舒展著自己有些發麻的雙腿，看也不看查芝箬的開始追問，“王妃是不記得了嗎？對於這樣重要的步搖。”
查芝箬正在心裏衡量應該將時間點說得早一些還是晚一點，就被語兮打斷了思緒。心有不悅地回避，“這和我們方才爭辯的問題有關嗎？”
“無關嗎？”語兮挑眉斜眼看過去，“這可關係到偷盜之人獲取步搖的時間，以及.……王妃又是花了多久才展開了全府的搜查。”
不等查芝箬再行辯駁，語兮繼續道，“王妃遺失此物，自然心中惶恐。為免拖累侯府，私底下尋回才是最好。可若久尋無果，那就不得不驚動更多的人，最終演變成王妃昨日的全府搜查。”
“要說王妃一開始就命趙管家挨個院落搜查也並不是沒有可能，但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起變數，所以我倒比較傾向之前的那種猜想。”語兮說著話題一頓，“可這就有一個問題出現了。”
查芝箬攥著絲絹的手不覺緊握，帶著被揭穿的緊張和無措。她忽然發現自己和燕雯在計劃中都沒有考慮的一個問題：如果這個柴語兮是個他主之人，這一切將會給燕平侯府帶來怎樣的危局。
“若我真的是抱著別樣的目的偷了那對步搖出來，那我定會在第一時間轉交出去，打整個侯府一個措手不及。”語兮輕輕一笑，“若我當真如此。王妃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在這兒和我爭辯嗎？”
祁軒有些意外，忽然驚覺自己其實已經在計劃之初就排除了她所有身為細作的可能。
雲冥閣和凝析堂乃至整個侯府的暗衛都可以保證計劃順著自己的劇本走下去，當然也不會給任何人出賣侯府的機會。但即便她隻是被人陷害，即便她在事發之前全不知情，可若她真的是老六的人，若她自己發覺了燕雯藏下的步搖。
那麽整個侯府的命脈，在那一瞬間就被掌握在這個女人的手裏。盡管有暗衛的存在，自己一意孤行的計劃都徒增了侯府置身危險中的可能。
這下意識的信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沒有注意到男人此刻心裏的動搖，語兮凝著查芝箬變化的神色，“王妃應該慶幸，這侯府裏有的隻不過是貪些小財的奴才，而不是出賣人心的魔鬼。”
鍾鳴掃過女子臉上冷沉的臉色，感覺到了她不常流露的憤慨。他不確定侯爺當初是否已經料想到了這個結果，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再懷疑這女子的歸屬。
這座侯府，那座宮城，整個朝廷，哪裏都不缺出賣人心的惡魔。但至少，希望他的身邊能少一個。
祁軒暫時丟開對自己的審視，掀擺起身，順手將桌上的步搖拿起，幾步間遞到了查芝箬的麵前。沒有安撫她的後怕，伸手拉起她垂在身側緊緊握拳的手，將步搖按在她終於鬆動些的手心裏，聲音帶著寒氣，“這步搖，王妃可不能再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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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芝箬重重地癱坐在凝析堂主殿的座位上，身心俱是疲憊。
此刻的她，比起對男人的怨懟，對女人的嫉恨，更多的情緒是害怕。她可以說服自己至少這件事沒有真的影響了侯府什麽，但她沒法兒回避這件事上自己真實的參與。
如果燕雯更早地下手，如果那個女人先一步有所察覺，如果她真的是他人埋的棋子，那麽現在，自己會身在何處？
且不說這些，單是那暖池的步搖被有心之人發現，就算隻是當貴重首飾給當了。堂堂皇後的賞賜出現在當鋪裏，他們燕平侯府一樣難辭其咎。
為了一個柴語兮，斷送侯府的未來，自己都做了什麽啊！
不能隻滿足於幸好沒事兒。這些時日被那個女人攪的，都喪失了自己身為侯府主母的氣度。寵愛可以再爭，可侯府若沒了，她還有什麽可依賴的。
燕晴看著自家主子變化莫測的臉色，一時也隻得閉口相陪。及至看到外間一晃而過的身影，這才連忙出口打斷查芝箬的思緒，“王妃，許是侯爺過來了。”
查芝箬聞言回神，瞥向無人進入的殿門，擺手道，“是你看錯了，別打擾我。”說著就起身想朝內殿行去。
燕晴也很奇怪那殿外沒有了的動靜，重又看了看，忙緊追上查芝箬的腳步，正要告歉，隻聽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看來凝析堂是不歡迎本侯了。”
查芝箬並著燕晴雙雙回身，就見男人還是那身玄色白領的衫子跨步進了來。身後沒有鍾鳴，隻有他一人負手慢悠悠地走著。
查芝箬忙要見禮，那人手一抬，眼眸微挑，身邊的燕晴已是不敢耽擱地退了下去。
男人沒有怒氣的臉龐在此刻讓她尤其的懼怕。如果他對自己失望，日後她要如何在侯府中繼續生存。
查芝箬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垂著頭，不敢看男人的眼。
祁軒輕聲笑笑，很滿意查芝箬現在的反應，目的達成了不是嗎？至於接下來，“芝箬.……”聲音淡淡地帶著一絲哄騙，“你想做皇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