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壓抑的夜1
夜色愈濃。
“木蕭蕭，我恨你，你怎麽還不去死！”顧朵被車壓碎的身體突兀地出現在木蕭蕭的眼前，顧朵伸出雙手，獰笑著按在木蕭蕭的脖子上。
木蕭蕭拚命地掙紮，她突然又看到南嫣然出現在顧朵的身後，冷笑地看著她，南嫣然並沒有出手幫她。
場景一變，她看見南嫣然手持一把劍，快很準地刺入了木樨的胸口處，鮮血頃刻橫流，木蕭蕭驚得大叫，“媽媽！”
可木樨沒有回頭，鮮血染紅了整個世界，鮮紅的血，灼熱的火，兩種紅色交雜在一起，而木蕭蕭被擠在兩者中間，沉重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驍年……”她不由輕嚀，“媽媽……媽媽……”
“丫頭。”木蕭蕭在以為她要死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好聽焦急的嗓音，他在叫她嗎？木蕭蕭想睜眼，可好像有什麽壓著她的眼皮，讓她無法把眼睛睜開。
胸口猛地傳來一陣劇痛，木蕭蕭掙紮出那個夢，徹底清醒過來，她剛睜眼，就看見有幾個醫生把她推進了另一個黑色的病房，她慌亂地朝身側看。
雲驍年跟在她的身邊走，他一張俊朗的臉此時寫滿了焦急，木蕭蕭想替他順順淩亂的發絲，想問問他在焦急什麽？
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夢，亦或是這就是現實。
胸口像是塞滿了石頭，沉重得讓她快要無法呼吸。
一扇門把雲驍年隔開，木蕭蕭眼睜睜地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遠，想伸手去抓住他的衣角，可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的力道，讓她連手也無法抬起。
手術室外，雲驍年倚在急救室的門口，兩隻拳頭緊緊握住，手指甚至把他的手掌刺得血肉模糊，第二次看著她被送入急救室。
雲驍年等在急救室門口的經曆很多，但從來沒有一次會讓他如此膽戰心驚，害怕得寧願把一切都拋棄，隻希望她能平安。
因為木蕭蕭的房間和雲靈兒的房間相隔不遠，這個動靜也把一直陪在雲靈兒身邊的雲天吵醒，他看了看床上熟睡的雲靈兒，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在他關上房門的那一瞬間，雲靈兒緩緩睜開了眼睛，房間的燈光很暗，雲靈兒的眼睛很亮，亮晶晶的眼睛蓄滿了盈盈的淚。
對不起，爸爸。
對不起，哥哥。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想再撐下去了，麻煩了他們十幾年也夠了。還有冷軒，至今她還摸不準自己對冷軒懷了什麽情緒，但不管是什麽情緒，她都要感謝他，感謝他陪在自己身邊那麽久。
也許以後沒有了她，哥哥和爸爸就不用在醫院奔波，不用天天忍受醫院難聞的味道。
雲靈兒的手摸出那把一直放在她枕頭下的小刀，咬著牙，慢慢地朝自己的手腕割去，同時，她按了床頭的警鈴。
再見了這個世界，如果有下輩子，她希望能做一個健康卻普通的小孩。
木蕭蕭，祝你和哥哥永遠幸福，希望你能用心好好活下去。
血灑滿了白色的床鋪，等醫生進來的時候，雲靈兒已經奄奄一息，在看到醫生的那一刻，她輕輕地笑了，手中的刀也慢慢滑落。
這樣也好，讓醫生作為第一見證者，這樣爸爸和哥哥受的刺激不會那麽大。
片刻，醫院裏響起一聲聲淒然地呼喊聲，“靈兒！靈兒！你醒醒啊！”
雲天狼狽地跟在醫生後麵，滄桑的臉龐上布滿了淚水，他瘋狂地想留在雲靈兒，幾個醫生過去才把激動的雲天困住。
雲驍年站在遠處，膽小得連走近的勇氣都沒有，他什麽都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
“少爺，靈兒小姐確認因失血過多死亡，靈兒小姐和木小姐的心髒匹配程度很高，按照醫院的建議，我們希望能把靈兒小姐的心髒捐給木小姐，靈兒小姐早些時候已經同意了捐贈，希望您能以病人家屬的身份在這裏簽上名字，”
直到一個醫生的聲音響起，雲驍年才回神，他點頭，遲疑了半秒，拿起筆飛快地寫下自己的名字。
“不許簽！不許你們動我女兒半根毫毛！”雲天發了瘋把醫生推開，大吼道。
“你先走吧。”雲驍年冷淡地吩咐，醫生忙不迭地離開。
雲天揪住雲驍年的衣領，猩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雲驍年，忽地抬手，“啪！”地一聲，手掌重重地落在雲驍年的臉頰上。
“你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靈兒和木蕭蕭的心髒匹配，你一直都在等這個機會不是嗎！”雲天的手背青筋突起，冷冷地吼道。
雲驍年依舊歸然不動，也沒有說話。
“雲驍年！靈兒是你的妹妹，你為了一個局外人，把靈兒放在了什麽位置上！你還有良心嗎！”雲天冷冷地質問道。
“我不準靈兒的身體有任何的缺失，絕對不允許，木蕭蕭是死是活我管不著！”雲天狠狠地開口，他立刻轉身。
“爸爸，求求你。”雲驍年清淡卻低啞的嗓音在雲天的身後響起。
雲天驀然停住了腳步，雲驍年從來沒有開口求過他，第一次求他竟然是為了木樨的女兒。雲天很想笑，這就是命嗎？
見雲天的背脊彎下，腳步也停住，雲驍年沉沉地道了一聲，“對不起。”
醫院霎時一片寂靜，雲天頹然地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雙手抓住頭發，懊悔自責的情緒把他淹沒，連呼吸的空隙都快被占領。
雲驍年筆直的身軀一動不動地佇立，雲靈兒逝去，他心中的傷痛不比雲天少半分，從小到大，雲靈兒大部分事情都是他在打理，他對雲靈兒的照顧超出了哥哥對妹妹的照顧，反而有點像爸爸對女兒的照顧。
果然世界上並沒有所謂的兩全其美，他做不出的選擇，靈兒替他選擇了，代價是她的生命。當冷軒跟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就知道靈兒的選擇，可他阻止不了。
心髒像是活生生被剝離了一塊，雲驍年微微仰頭，終是忍不住掉淚。
從小到大，他就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做一個地天立地的男人，這樣才能保護好妹妹，才能守護雲家。在南嫣然逝去後，他沒有再掉一顆眼淚，可最後，他還是沒有能完成媽媽的遺願，他沒有保護好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