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爛泥糊不上牆
所以起身拿上書,不等班主任發話就用小腿撞開凳腳,利落的站了起來。
班主任的臉色比方才還難看,“我有讓你站起來嗎?你既然這麽自覺,那好,給我站門外去。”
我聽話的拿起書,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門口。
在聽見後門關上的瞬間,班主任對我個人的總結也隨之跳進了耳裏,“爛泥糊不上牆。”
我將書捂住下半張臉,不可抑止的笑了起來。
直到兩三分鍾後,看見木飛從最邊上的教室貓著身子,驚險的穿越兩個班的距離,順利的來到了我身邊。
那一瞬間,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小小的身影,為了躲避他爸的追殺,不怕死的翻越家裏的圍牆,然後“澎”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懷裏抱住個罐子動彈不得。
當時的我,隻是個單向思維的好孩子,自然痛哭流涕的跑過去翻著他的身子問:“木飛你怎麽樣了?木飛你不會要死了吧?怎麽辦?木飛?”
那小子就沒那麽好心了,惡作劇的拉住我的手往下扯。等我的衣服沾上泥土,他就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薑年,你現在也跟我一樣髒了。”
等我生氣的撲上去打他,他就揚起手裏的罐子放在我眼前,狡猾的求饒道:“薑年你別生氣呀,大不了我請你吃糖。”
小孩之間的打鬧來得快去得也快,而固執的我,每次都讓他費盡心思的哄。偏偏用糖果當擋箭牌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但打那以後,木飛的腦子就沒正常過。從一個星期去我家一次,變成了後來的天天去我家。可能是他爹的脾氣又變大了。
如今再回看,隻能不斷的後悔,如果當初沒和木飛混在一起,說不定他爸也不會因為天天來我們家找他,而和我媽熟絡起來,成為旁人眼中不正當的關係。
你說最後到底誰虧了?
走進到我身前的木飛,擒著玩味的表情把我擋住下半張臉的書往下壓,痞氣的說:“幹嘛呢這是?看到我有這麽驚訝嗎?”
我皺著眉頭打開他放在書上的手。
“你是不是又得罪班主任了?”木飛得意的拍了拍身上的水氣,扭頭看了眼教室,小聲的對我嘀咕。
我翻了個華麗麗的白眼,讓自己不去在意他臉上多出來的傷痕。
輕哼了一聲,諷刺他,“你怎麽還沒被揍死?”
“開玩笑呢吧,我怎麽可能輕易就掛了。你以為我是你?這麽不經打?”
接著我們的對話內容又變成萬年定律的一個自誇,一個諷刺。
“你倒是挺能打,每次都受傷也算嗎?”
“你見過哪個一挑幾的沒受傷,你真以為我是神?”
“算了吧,你離神還差的遠呢,連自己都解救不了。”
“薑年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小時候你那次挨打我是袖手旁觀的?那一次不是你完好無損我鼻青臉腫的?要不然你現在能這麽細皮嫩肉的嗎?你怎麽不想想全是我的功勞?”
他一扯到小時候,我就沒底氣的轉移話題,側過身別扭的問:“你從教室溜出來,不用回去圓謊話嗎?”
等了幾秒沒聽見回答,我剛想轉頭去看他,就聽見他在原地極細的歎了口氣,用最小的音量說著:“隻是你長大了就不需要我了。”
於是,我便更加不敢轉頭去看他。窗外有成群結隊的鳥兒撲著翅膀飛過,偶爾會停在樹枝上,好像在等待著什麽東西的樣子。前幾日的大雪後,氣溫已經有了回暖的趨勢。
木飛感歎道:“薑年,還好你不是我的敵人。”
“我為什麽會成為你的敵人,這是永遠不可能的事,除非你不講道義。”我背對著他打斷這種不切實際的假設。
木飛似乎就抬手摸著腦袋驚喜的笑了,有時太熟悉一個人,你甚至不去看他,就知道他害羞時,下意識的動作是什麽。
我也想過要和木飛和好如初,拋開以前那點事,我和他除了叛逆外,其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我總會在無意中受他的影響,為了避免成為自己討厭的人,我們必須在惡劣中互相幫助,在互相幫助中各取所需。
換句話說,我們的關係就卡在這兩者之間,動彈不得,但凡有人想越線,就會被現實狠狠打敗。
你完全可以不拿我當朋友,而我也可以視你為陌生人那樣冷漠。
教室內班主任的聲音越來越大,我聽見他在說著上次測試卷犯錯最多的地方,然後耐心的說了一些解決方法。
木飛突然繞到我麵前,像是有些猶豫的把手從褲兜拿出來,然後小心翼翼的伸手到麵前,緩慢的攤開手心。
我望著他手裏的糖果,突然之間思緒繁雜的交織在了一起。卻不敢抬頭去看他臉上的表情,隻是很意外的笑了,悶悶的說:“木飛,你不會不知道小時候喜歡吃的東西,等長了,味道就變了嗎?”
我想我不用去看都知道,此刻他愣住的靦腆笑容正在想著緩解尷尬氣氛的方法,可是我和他之間,是不用這樣的。強行化解,隻會更加尷尬。
所以他冥思苦想了幾秒鍾,竟然挑選了最蹩腳的方法,試圖抽回手。卻被我用最快的速度,從手心奪走了那顆糖果。
然後就在我想不到接下來怎麽解釋自己的舉動時,班主任的聲音比剛才還大的響起,“宋準,我讓你去拿卷子,你站在門口幹嘛?”
聽見班主任問話的宋準,顯然是慌了一下神,接著埋頭,一言不發就往右邊走了。
木飛嘖了一聲,費力的想著,“嘿,這不是上次莫名其妙那小子嗎?原來他跟你一個班啊,薑年!”
我看著宋準利用腿長優勢幾乎很快就走到拐角處時,幽幽的說:“是啊,他可能有事情和我過不去。”
“難怪了!”
木飛這樣說完就衝我揮了揮手,“我走了薑年,再不回去那老頭又該發威了。”
我沒有分心思去看他,等宋準抱著卷子回來。我就背靠著牆壁,直直的看著他一步一步踩在水泥地上發出的輕微聲音。
他知道我在看他,卻不願意把那高傲的眼神轉過來看我。
就在我捏著褲腿打算放棄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我們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他的視線在正前方,接著緩緩的垂了一下,麵無表情的說:“你再忍忍,還有十五分鍾就下課了。”
話完就跨進了室內,不留給我回答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