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朋友
我有些訝異情商頗高的他竟然也會問出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下一秒反應過來個中的意思後，又覺得自己理解能力太過表淺，索性點了點頭當做回答。
不料隨之而來的會是沉默和尷尬。
分開的時間長到我們都沒有辦法去化解這份陌生，又不能像於海洋和於雪那樣，靠幾次打打鬧鬧就變得要好起來。
可是比起他的不在意來說，我更希望把話題接下去。所以想了想，脫口而出的話，並沒有實質性。“沒想到你會來。”
他靦腆的點了點頭，回答的認真：“於海洋告訴我你會在，所以就來了！”話完他不溫不火的笑了起來，“薑年，我們真的很久沒見了！”
我訕笑，“昨晚不是才見過嗎？”
怎麽，你難道想我了嗎？
“是啊，明明昨晚才見過。”他獨自感歎著，不願意讓我加入他沉下的麵孔裏陷入回憶的思緒。
然後氣氛又變得尷尬起來，我手足無措的搓著質地柔軟的沙發。
“對了，傅阿姨怎麽樣了？”
“啊？哦，挺好的，謝謝。”我微微壓低著腦袋。
他擒著耐心的笑臉，又道：“很久沒見她了，在國外的時候很想念她做的牛肉麵就是吃不著。”
我順勢打趣：“所以這才是你回國的理由嗎？那為什麽要過了五年才回來？”
宋準向前傾身，手掌交握在一起，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總不能在一事無成的時候回來麵對你們吧！”
我不作答，隻是有了些看他的勇氣。但是單單用眼睛去看，是體會不到他言語裏的心酸。
所以就把身前的酒杯拿起遞到他手裏，自己也握了一杯在手心。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隻能把所有的悲愁化為杯中的酒。
其實我也很想像他那樣，用問候對方親人的方式開打話夾子，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他的家人，他也從來沒有告訴關於這方麵的事情。
導致我常常在想，在他眼裏的我應該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可他為什麽要費盡心思把自己變成於我而言不可或缺的人呢？僅僅是因為孤單嗎？不對，不對，他隻是不屑和那些比自己低級的人打交道而已。
這般繞口的解釋，是不是變相證明了我在他心裏的地位不同於常人呢？好吧，我承認，我剛剛說那翻話的原因，隻是為了滿足自己。
我總是迫不及待的想和他扯上關係，哪怕是朋友也好。
這不，他剛剛飲盡玻璃杯裏，被燈光照的分不清本色的液體。電話就在兜裏響了起來，他不急不慢的拿在眼下看了看，便立即直起身子，把酒杯放在了矮桌上。用另一副姿態說：“我在和朋友喝酒，恐怕要晚點回去。”
你看，上帝聽到了我的祈求，所以給了我最壞的打算，我卻一點也不感激他。
堵在心口的不甘，仿佛頃刻間就要爆發出來。
無奈沒有賭資的我，隻能一次又一次的把它們往下壓。
反正不管我腦海裏的劇情上演了多少次，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隔著一些距離，他的舉手投足間，我似乎能嗅到從前的味道。
“其實你可以提前回去，於海洋那邊，我可以幫你應付。”
他笑而不答，半響，抬眼窺住我好幾秒才無奈的鬆下了狡黠的目光。
由此，我可以理解為他現在的生活，其實過的並不開心嗎？更或，沒有我陪伴的日子，會不會比想象中難熬？
搖搖頭否定了意識裏的瓊瑤成分，畢竟這些問題，除了跳進他的心髒去看個究竟以外，我這輩子大概都不可能會從他嘴裏聽到答案的。
這點我很清楚，不然我們也不會分開這麽多年。如今見麵了，剩下的全是尷尬和無奈。
往昔就像是一張碩大無比的網將我圈禁了起來，等幡然醒悟之時，發現與終於期盼著歸來的人靠近後，兩人之間的交際，竟然隻有回憶可以追尋。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足以讓一個人忘了另一個人。
於是，我趁著你還身邊的時候，假裝我們已經白發齊眉，攜手共赴時光盡頭。
自從我乖乖聽班主任的話，把校服穿的整齊體麵，他對我的印象似乎也好轉了過來。
倒是宋準，以前想著法子的出現在我麵前避都避不掉，這次居然抱著書竄出後門，將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有多遠拉多遠。
那抹在走廊上急切離開的身影，仿佛在拿我當怪物一樣對待。
其實他跑什麽？你不理我，我也不會厚著臉皮的貼上來，嗬……。
更何況一開始嚷著要和沒朋友的我將就著做朋友的人，可是你呀！我沒來找你算賬你就要謝天謝地了。
放學背著書包，遊蕩在大街小巷，漫無目的的走著。
我不想回家太早和偶爾從門縫裏鑽出來的老鼠玩追逐遊戲，他又不是宋準那個沒心沒肺，出爾反爾的男生，我為什麽要花心思在它身上。
其實在我有了這個荒誕的聯想法時，就應該及時隔斷，也不必多熬了這麽多個年頭。
少年心思總是欠缺考慮，不懂緩解那些不清不楚堆積起來的雜念，惱了急躁不安的情緒。
因此在街邊的一家小店，看見宋準懷裏抱著一袋白色的物體時，我鬼使神差的跟在了他身後。
絕對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隻是單純的感到好奇而已。如若不然，我怎麽會有這種變、態的舉動？
他宋準肯定也不會買賬啊！
沿路走過了五個街道，三個轉角，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看見宋準在一家有庭院的兩層式老房子停下腳步時，他有些吃力的放下袋子，從牛仔褲兜裏掏出鑰匙，打開了庭院的大門。
由於白色的袋子上沒了手臂的覆蓋，我這才看清那袋沉甸甸的東西是花肥。
竟然是花肥，還真是看不出宋準有這種修身養性方麵的覺悟。
隻是總感覺有點別扭，但是不管了，先看看再說。
於是我允許自己像個小偷似的彎腰，輕手輕腳移到了大門口旁邊。趴在低矮的牆壁上看宋準匆匆從室內打了個輪回後拿著白色的手套走出來。
他似乎有些著急，或者用更貼切一點的詞形容，應該是擔心。
我突兀的笑了起來，看著他緊張兮兮的臉，一邊戴手套，一邊往已經鬆了土的區域走。
不禁想，這個人平時老愛笑嘻嘻的。怎麽嚴肅起來，竟然無端端平添了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