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事情壞了
喬弈看著傅念琛的態度，倒也不意外，他思索了下，又道，“我雖然是他的說客，但是我說的，卻是肺腑之言，薄濟川也這樣想。”
“你倆討論我？看不出來，你倆竟然有這麽女人的一麵，也難為了他，竟然跟著你瞎鬧。”傅念琛抓住機會，將喬弈諷刺了一頓，也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顯然，如今傅念琛的關注點，似乎已經不在傅擎天身上，而是換到了薄濟川的身上。
喬弈委屈，傷心道，“我們這也是關心你，你竟不領情。”頓了下，喬弈又道，“你現在處於人生的瓶頸期，我們不可能無動於衷。”
喬弈是出了名的談判高手，一句話，又順杆兒將話題轉了回來。
傅念琛聳了聳肩，一副不以為意模樣，“我並沒有覺得，這是瓶頸期，在我看來，這是突破期。”
喬弈被他這句話，急得跺腳，他急道，“你錯誤的估計了形勢，四方街的拆遷案，你批了下來，這就是最大的錯誤。”
“我還是那句話，政界與商界不同，我怎麽做都會有我的理由，你們不必幹涉。”傅念琛冷了臉，淡淡道。
“你……你要急死我。”麵對傅念琛的冥頑不靈，喬弈頭痛不已。
“你不用再說，這裏不是我跟一個商人討論政策方案的地方，你可以離開了。”傅念琛重新坐回大班椅，轉了椅子，背過頭去。
喬弈一看，這就是傅念琛標準的送客架勢。
他了解傅念琛，他做的決定，一般不會輕易改變，他沒有辦法，隻能暫且離開，再謀出路。
*
喬弈的辦法，就是找到席綰綰幫忙。
他在席綰綰的工作單位樓下，等了半天，席綰綰才下來。
喬弈一見到席綰綰，就趕忙上前，一臉嫌棄道，“怎麽這麽慢，害我等了這麽老半天，我還是第一次等人等這麽久。”
席綰綰瞥他一眼，“我翹班下來，已經很賣給你麵子了，你要是再埋怨，我立馬走人。”席綰綰記恨著，上次喬弈拉著她應付相親對象，這次一見到喬弈，就是老大不情願的態度。
喬弈聽她這麽說，立馬進入正題，拉著席綰綰到一邊，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急著就說，“事情重大，我必須跟你說說，你得幫我。”
席綰綰翻了個白眼給喬弈，“這次又是哪家的小姐呀，你又想怎麽對付人家？”
喬弈歎了口氣，說，“這次不是我的而是，而是琛哥的事情。”
“他什麽事情？”席綰綰的心裏，咯噔一聲，眼睛直愣愣的盯向喬弈的嘴巴，看著他說。
喬弈言簡意賅，說了起來，“本市靠近市區的邊郊，有一條最古老的一條老街，叫做四方街，那邊最近被市政府下了拆遷令，這是個錯誤的決定。四方街非常古樸，大多數房子都是清末時期留下來的，雖然都很陳舊，但建築風格顯著，那邊最合適的出路，是舊地改造，而不是推倒重建成現代住宅，被開發商謀利……”
“四方街？我記得那邊，似乎還有一個費用低廉的養老院，那拆遷後，那所養老院有地方搬遷，或者重建嗎？”
“對，就是那裏，據我了解，開發商給養老院的拆遷款微乎其微，那所養老院，恐怕沒法建起來了。”說到這裏，喬弈十分鬱悶，又道，“四方街在郊區，就算古老也並不會影響市容，那些開發商要拆掉那邊，就是想買一塊地繼續建樓房圈錢！”
席綰綰皺了皺秀眉，“在那些開發商的眼睛裏，再有意義的地方都隻是一塊地皮。”
“所以，現在問題來了。”喬弈眼睛一眨，“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阻止四方街的拆遷。”
席綰綰蹙了蹙眉，歎了口氣，“是呀，但是我們有什麽辦法？”
喬弈聽到她問，眼睛迅速放著光亮，“這事兒就是琛哥的決策失誤，你是他的妻子，你可以糾正他。你就跟傅念琛吹吹枕邊風，跟他提一提這件事，行嗎？”
席綰綰當即嘴角一抽。
吹吹枕邊風？喬弈還真會設想。
她不由的歎，“我哪有這麽大的能力，傅念琛做的決定，我覺得……”她噤了聲，自己也說不出什麽來。
“別別別，別推了，你要是再推，你公公恐怕就要出馬了，他一直盯著這事兒呢，琛哥將這個拆遷案審批下來，徹底讓你公公動了肝火，要是你再不去阻止琛哥，恐怕你公公就要找上門了，到時候，整個傅家，都不得安寧，他們父子倆之間的嫌隙隻會更大。”喬弈急忙搬出來傅擎天來，勸說著。
聽著喬弈提到傅念琛和傅擎天的父子關係，席綰綰猶豫了。
“幫幫忙吧，你也不希望看到那一幕吧。你公公對四方街很有情結，對這事情看得很重。不瞞你說，你公公曾經想要競標，將四方街這塊地出高價給買下來，然後改造後旅遊景區，可是琛哥犯了混，竟然從中作梗，將你公公從競標商裏擠了出來。這倆人在這件事情上，積怨已經很深了，要是再這樣惡化下去，恐怕真的會出一連串的事情，整個傅家都不得安寧……”
“這……，我……”席綰綰頓了頓。
她是有心幫忙，可她真的有能量來幹涉傅念琛的決策嗎？她這個“枕邊風”恐怕夠嗆，喬弈打得小主意，恐怕也要順帶著泡湯。
但見喬弈那麽著急，又想到傅擎天那一臉慍怒的樣子，她又不忍心回絕，猶豫再三才道，“我盡量試試吧。”
她給了喬弈一個交代，告別喬弈，就快步走回辦公室，等到接近下班的點兒，便直接撥通了傅念琛的電話。
當電話裏傳來平穩的“嘟——嘟——”聲時，她的心沒來由的一緊。
沉悶的“嘟”聲響了五六次，終於被接起，沉靜的聲音在電話彼端傳來，“有事？”他的聲音肅清，並不和平常一樣。
席綰綰將他的語氣停在耳中，有點擔憂，咬了咬唇，咬出來兩個字，“忙嗎？”不由自主的，就握緊了耳邊的手機。
席綰綰一聽，慌了，有點緊張的訥訥道，“那我不打擾你了……”說著，她便要掛了電話。
“你有什麽事？”他的聲音在未掛斷的電話裏輕響。
她立時又將手機貼到耳邊，猶豫了一下才說，“事情有點繁瑣，三兩句話說不清楚，你……你在開會，我就不打擾了，待會兒……”
他打斷她，說，“會議在半個小時後結束，如果是很重要的事，就來辦公室等我。”
“好。”想一想事情迫在眉睫，她便直接答應。
那邊掛了電話，她同時掛斷電話，將東西收拾了一下，拿起包就往外急忙走了。
路上沒有堵車，打車到達市政廳正好用了十五分鍾，她走進去的時候，正好有工作人員下班吃午餐，她聽到有人在邊走邊小聲議論，說，“你聽說了嗎，四方街的拆遷出了命案，上頭封了消息，不讓任何人知道。”
旁邊有人應，“難怪在這個空兒，開了緊急會議，看來鬧得挺大的。”
“可不是，不過上頭也厲害，迅速封了消息，外麵都不知道的。”
聽著他們的對話，席綰綰心裏驚駭不已，等他們走過去，她沒做停留，直接乘電梯到了樓上。
傅念琛辦公的樓層，鮮有雜人進來，走廊裏十分安靜。
她剛走了幾米遠，就發現兩旁玻璃牆後的一些工作人員正抬頭用著好奇的目光看向她。
席綰綰不禁收回目光，快步走向傅念琛的辦公室。
剛一走近，便陡然看見市長辦公室對麵的助理室裏兩個小助理戰戰兢兢的坐在那裏，又有幾個年紀稍長的市長助理臉色亦是有些憂慮。
隻是她一向熟悉的劉謙，並不在這裏。
她疑惑的歪了歪頭，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這時候，她才有聽清辦公室裏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傅念琛在發火，平時或溫和或平淡的聲音此時卻是很大聲，句句斥責，帶著強烈的火氣與爆怒。
席綰綰又看了一眼助理辦公室裏的那幾個人，心下不禁猶疑，傅念琛這樣泰山崩於頂而色不改的人，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居然能把他惹毛了？
她站了一會兒，正猶豫著該進該退，就看到劉謙走出來，“領導剛剛提前結束了與建設局的會議，這會兒正跟建設局的領導大發雷霆。要不然夫人先到辦公室坐一會兒。”
“好。”席綰綰點頭，看了下旁邊的沙發，說，“我就不進去等了，就在這裏吧。”
坐下後，便側頭看向對麵那兩扇緊閉的檀木門，隱隱有火大的怒罵從中傳來。
“整個市政廳都看好的項目，都被你們搞成這樣，你們丟的，不隻是自己的臉，還有整個市政廳的臉！就為了區區一千萬的好處，你們就能置那百十餘戶的人於不顧！我還真是低估了你們！建築商奸詐也就罷了，能控製盡量控製，結果你們反過來一起同流合汙！事情進行到這一步，你們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還沒有真正動工，就已經出了這樣的命案！你們還想不想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呆了！”
“這件事情不解決，四方街那片區域你們一個磚瓦都不許碰！我不管你們的上頭還有什麽厲害人物撐腰，反正在我這裏，就是不準你們再行動！所有的有關拆遷的活動，通通給我停止！”
正聽著，席綰綰秀眉一挑，心想著，既然傅念琛命令停工，那麽事情總算就有了轉圜的餘地。
劉謙也在一旁聽著，已是灰頭土臉，他有點避諱席綰綰聽到裏麵的情況，忙說，“夫人，這裏人員雜亂，您還是到辦公室等比較好。”
說著，劉謙已經為她推開了傅念琛辦公室的大門。
席綰綰一愣，抬眼看到劉謙的神情，有點了然，為了不讓劉謙為難，她低頭走了進去。
傅念琛的辦公室的規格布局，和上次相比，並沒有什麽變化，席綰綰也無心觀賞，就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靜靜的想著，等傅念琛進來，該怎麽開口。
她等候了許久，都沒有見到有人推門進來，她忍不住歎了聲氣，看來事情是相當的棘手，不然傅念琛說半個小時能解決，現在都沒有解決完畢。
她站起來，走到窗前，活動了下手腳，不經意間斜眼一瞥，就看到傅念琛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一則新聞。
新聞的標題驚悚，內容更加令人膽顫心驚。
席綰綰強忍著不適感看完，滑動鼠標上下，正好看到一張配圖，看到上麵事故主角家屬的照片，在一瞬間，她愣了，渾身的血冰冷異常，差點兒倒流起來。
等反應過來，她下意識的就拋掉鼠標，衝出了這間辦公室。
劉謙看到她貿貿然的衝出來，連忙過來攔她。
她無力的抱頭，喉嚨間訥訥，“我……”她說不出什麽話來，腦子裏亂亂的成了一團，此時此刻，她的語言組織能力差到了極點。
正拚命組織著言語，就見會議室那兩扇厚重的檀木門被人從裏麵打開，接著有一眾官員麵色如土的走出來，而在她這邊的角度，能看見沒有關上的那兩扇門裏的情形，裏麵一片狼藉，地上竟撒了滿地的A4紙和文件夾。
席綰綰看了會兒，並沒有看到傅念琛現身，問劉謙，“他呢？”
話音一落，就瞧見傅念琛麵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他直直的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心無旁騖，眼神沒有分給周邊的人一分一毫。
席綰綰也被忽略，她正怔愣著，就聽到身旁的劉謙倒吸一口涼氣，說，“事情壞了。”
她聽著劉謙的判斷，也是一陣緊張，緊接著，就聽到裏麵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還伴隨著窸窸窣窣聲。
席綰綰聽著裏麵的聲響，心神難凝。
她立在原地，猶豫躊躇，她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進去，剛剛單看傅念琛的表情，她就知道不妙。
她進去的話，若是惹毛了他，後果將更加不堪，隻是，喬弈的囑托，以及事故家屬那淒愴悲哀的眼神，讓她久久不能釋懷。
她思慮再三，還是走了過去，雖然辦公室的門開著，她還是輕輕敲了兩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