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善良的朋友
“擺在這兒，生意好不好啊？”
我第一次看見那女孩兒時，便立即喜歡上了她，她不像別的同行那樣，似乎要跟自己搶飯吃，老是板著一副麵孔，氣呼呼的樣子！
“沒人過路啊！”
我不想騙她，那地兒確實沒什麽生意，可是，她並不聽我的，好像她也已經喜歡上了我，不是來做生意，掙錢的，而是來與我搭伴的。很快，我們便成為了可以交心的朋友。在那些周末的日子裏，我這個樸實的朋友常常騎了三輪車，托著貨，還有貨架，在公路邊等我，於是，我便盡量把花車推快一點兒，跟著她一起去那遙遠的菜市場擺攤。
大清早的，我們便去占攤位了，我們總是趕著時間的了，那時，我就恨起自個兒來，如果，我也會騎三輪車的話該多好呀！那樣，我就可以和她一起並排著了，她騎三輪車的時候，看上去好看極了！臀部在坐墊上一扭一扭的，那當兒，馬尾就晃悠起來，我一邊推一邊默默地看著，總是趕不上她的了。
“沒事，推慢點兒，我等你。”
聽見她那樣說，我就更喜歡她了，如果可以，真想和她做一輩子的朋友，與她在一起，總能占到攤位的了，那樣，我們就能順利地把攤子擺起，做一天生意，晚上，在夜裏，我們快活地重又運回家裏去，隻有一次，有人占了我們的老位置，她也並不示弱，第一次看見她那個凶樣子，我感到好玩極了！我們把架子放到那路邊，賣睡衣的女子便趕忙走上來，凶巴巴地道：
“幹啥子？！我占的位置！”
那家夥不分青紅皂白，一股腦的將我們的架子掀到了地上去，我手足無措地看著那家夥，真不該如何對付了，隻見我那個貼心的朋友，插起了腰杆來，唾沫飛濺地道：
“哼！你的位置！天還沒亮我就來占好了，又回去的！”
可是，那家夥也並不看在眼裏，她男朋友過來了，頭發像後梳著，打著啫喱水，像二流子一樣，見那陣勢，我立刻就害怕起來！
“幹啥子幹啥子？啊？！我們早就占好了的位置！”
“我今天早上騎自行車就來占了，那陣天都還沒亮！”
我驚奇地看著她，有點兒感動起來！
“我還綁了繩子在兩個石頭上的！”
“我反正沒看見！”
“那肯定是被別人踢掉了嘛！”
那家夥蠻不講理，氣哄哄地走上來，一腳踢掉架子。
“幹啥子？！打嘛！來打嘛！老子也喊起人來一個個地把你們敲死！看把哪個先弄死！”
善良的朋友顯出一副凶狠的樣子來！我第一次看見她那樣的表情，就佩服起她來，心想：
“原來，她不是軟柿子呀！”
“你剛剛好有氣質哦！”
我看著她，幫著把架子重新拾起來，我喜歡她那副凶模樣，隻要不對我凶就行了，我感到有了靠山，就快活起來。我們相處得很融洽，一起出攤，一起收攤，周末的時候，是我最為快樂的時候，那時，我們往往從早上一直擺到晚上，在草坪上一坐就是一整天，陽光白花花地照耀著我們，安靜極了！我把草帽取下來，放到草坪上，走到遠處去，看著那草帽，像綠色的地毯上點綴著的粉色小花兒似的，有趣極了！有時，我把它拿起來，當著飛盤玩兒，一下扔到遠處去，落到草坪的另一處，在那炎炎夏日，在等候買主上門的時候，那便成了我最大的娛樂！
如果遇見大檢查，不能擺攤子時，我就去找她玩，我先給她打電話，站在路邊等，她便立刻出來找我。
“這兒，喂，林小雨！這兒呀！”
當她看見我時，就那樣子朝我喊起來，把手揮一揮的，於是，我便立即靦腆地走上去，跟著她走回到那小區裏，她的三輪車就放在單元門旁的旮旯裏，看著那車子一動不動地停在那兒，可愛的樣子，就喜歡上了它：
“你把三輪車放這兒的呀？”
“是啊！每天收了攤回來，就把它放到這兒的。”
我幻想著，騎著那玩意兒的樣子來，當我這個善良的朋友發覺了我的心思後，就快活地笑起來，表示非常願意教我騎那玩意兒，啊！在那些傍晚裏，夕陽有時還未退去，我們把貨卸下來，放到路邊，她便教我騎三輪車，那時，我就站在草坪上，看她一邊騎一邊回過頭來朝我道：
“這樣嘛，就是這樣子騎的，輕鬆得很！”
那當兒，我看著她，夕陽的餘暉投在她身上，我感到是那樣的快活呀！不知道她後來究竟又對我說了什麽，我裂開嘴，一個勁兒地笑著，看見她那苦口婆心的樣子，我就真不忍心讓她那樣再對我浪費時間了，我想說：
“哎呀！莫說了，我好好學就是。”
夕陽下，我看見她騎著三輪車，馬尾一甩一甩的，漸漸地遠去，突然，心底湧出一股不舍的情愫來，雖然，我知道她並不是在離開我，可我趕忙追上去，像個小孩子似的朝她大叫起來：
“等到！等到我！”
“那你快點兒嘛！”
啊！那當兒，我看見她立即停下來，側過身子，朝我遠遠地看著，等著我了，我笑嗬嗬地跑上去，快活地看著她。
“要不，你來試一下嘛？多練一會兒就可以了。”
於是，她幫我把三輪車掉過頭來，我便騎上去，啊！我感到身體似乎不聽使喚了，車子就要從一邊倒下去了，看見我那滑稽的樣子，她站在草坪上，插著腰杆，哈哈地笑起來。
“莫笑了哈！”
看見她蹲下去，捂著肚子，似乎快要笑死了過去，我也並不感到有多麽地不爽快！甚至，我希望她繼續哈哈地笑幾聲，在那夕陽的餘暉裏，看著她歡快地笑著，我是多麽地快活呀！我知道，她一定不是在朝笑我！
“喂，說老實話，我真的想去買個三輪車，每天這樣子推過去，推過來，好累啊！”
我躺在草坪上，雙手枕著後腦勺，凝望著傍晚的天空，開始想念起我那未曾蒙麵的三輪車來。
“是噻！你早就該去買一個了，用三輪車馱貨，輕鬆得很！哪個還像你這樣，用推車在大街上推嘛！”
她一下從草坪上坐起來，把耳發撩到耳朵後，俯視著我，突然，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想起了什麽重大事情似的。
“林小雨，你要是會騎三輪車了，我們就去那些小區門口擺，生意好得很！我以前一個人都去擺過！”
沒過多久，我便真的擁有了一輛綠色的三輪車。在那個早晨，我從那段長長的斜坡上騎到下麵的大公路上去，當我融入到那車流裏去時，突然，似乎感到生活變得有了希望起來。我和我那善良的朋友在那些寧靜的夜色裏，收了攤，馱著貨，並排著騎著三輪車快活地朝家趕，是一段多麽快樂的時光啊！
可是，沒過多久，那夜市也取締了，我又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兒，可我還想最後搏一把，我想再去草坪那兒試一試。
“收了哈！”
城管的皮卡車過來了，喇叭裏開始喊話，我就害怕起來，哎！如果，我那善良的朋友在的話，該是多好啊！真不知她又去哪兒擺了。我忙著把包包、衣服收起來，放到大口袋裏去。
“收了！”
那家夥嗬斥著我，於是，我趕忙把口袋一下抱到三輪車上去，來不及了！我眼睜睜地看著架子被那矮胖子拿到了車上去，在那夜色裏，在草坪那兒，我默默地在那兒站了很久很久，不擔憂回家晚了，會害怕！有三輪車在，可以騎。
“你架子遭收了嗎？”
聽見有人問，我側過頭去，看見賣小百貨的大姐，她的眼睛在那個夜裏似乎顯得不那麽可怕了！她的一隻眼珠子仿佛是裝的玻璃珠，看人的時候，老是盯著一處，一動不動的了，紅眼圈，看了就瘮得慌！
看見她認真地看著我，似乎遭收的是她，跟著傷心起來。看見她那副好心的樣子，我就更加地悲傷起來！
“騎慢點兒，遠不遠啊？”
大姐拖著小拖車，站在公路邊帶著憐憫的神情看著我。
“不遠。”
我敷衍著，真不願讓她擔心了，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夜風卷起發絲來，擋在了淚頰上，眼淚撲簌簌地淌下來，夜幕下，我感到孤獨無助極了！夜裏，沒什麽人了，在這郊外的路上總是寂寥的，我一點兒也不害怕什麽了，於是，我把三輪車停下來，走到那草叢裏去，黑魆魆的，蛐蛐躲在暗夜裏呱噪著，我知道我是再也見不到那小可憐兒的了。
“喂，你在不在啊？”
在心裏，我呼喚起來，哎！那些烈日當空的日子又來到了我的腦海裏，我是多麽地想再次見一見那小可憐兒呀！我走了幾步，一陣風吹來，響起一陣窸窣的聲響，看見那樹東倒西歪地搖晃起來，我便決定離開那兒。當我重又騎著三輪車，沒多遠，看見一條白色的小狗耷拉著尾巴從街裏走過的當兒，我立即歡喜起來，朝它叫了幾聲：
“喂！你跑哪兒去？！等到！”
可是，當我追上去，在花台那兒將它攔住時，那小家夥怕兮兮地看著我，哎！原來不是那小可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