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死心
因為王永英經常出入鳳鸞殿,和林清歌見麵的機會自然就更多了。
一開始看見王永英時,林清歌還氣得不行,要不是他,如瑩怎麽會離開?這個小白臉,看著可真是礙眼。
甚至還糾集了幾個皇子公主小小的戲弄了他一番,看著他狼狽不堪但還是淡定自如的樣子,總是讓林清歌心裏有些不爽,但日子久了,慢慢的也就對這個永遠安靜儒雅的小男生產生了興趣,為什麽明明那麽狼狽,卻總是一副清風霽月的模樣。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慢慢的變成了朋友,宮裏也多了一副靚麗的風景線,總有一個溫潤如玉的小男孩身邊仿佛粘著一隻花蝴蝶,明明性格完全不同,卻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甚至有那好事者,心裏已經將兩人定義為了一對兒。
兩人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疏遠的呢?
好像是在皇後被囚禁之後才開始的吧。
那時候的林清歌,仿佛突然從雲端跌下,不僅母後被打入了冷宮,就連她,也被一向無比寵溺她的皇上遺忘了似的,好像一夕之間,她就從哪個天之驕女,變成了一個棄子,就像一塊孤兒,突然變得無父無母,孤立無援。
宮裏的人向來迎高踩低,那段時間,她經曆了她從小到大想都不敢想象的生活,也第一次接觸到了宮裏最肮髒齷齪的一麵。
她彷徨,她無助,卻無人傾訴,她唯一的胞兄,那時候也是自顧不暇,而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唯一一個真心相待的朋友也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麵前。
她還曾讓身邊的丫環偷偷出宮,給他送紙條,隻為召他進宮,和他聊聊心裏的苦悶,希望得到他的寬慰,那時候的她,覺得他簡直就是她精神上的一根救命稻草,可是,那些紙條送進右相府後,都如石沉大海,再無音信。
那時候的王天行已經位居右相,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作為王家的嫡子,他想進入宮裏還是很容易的。
那時候的她還在為王永英擔心,擔心他是遇到了什麽問題,或者想著他是不是生了什麽重病,要不然,就算來不了宮裏,也該回個信。
所以心裏一直都在為他擔心著。
直到後來有一天,她不小心聽到三皇兄和幕僚的談話,才知道,她的母後被囚,是因為柳妃的陷害,而那個柳妃,就是王永英之姐。
而她現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柳妃所賜,換一個說法就是,全都拜王家所賜,而作為王家的嫡子,若說他什麽都不知道,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那一刻,她整個人都絕望了,總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然後崩塌,碎成了渣渣。
當初那個無比寵愛她的父皇一夕之間就完全變了,當初那個說要一輩子陪在她身邊的少年也突然變成了仇人之子。
什麽夫妻之愛,什麽父女之情,什麽竹馬之誼,原來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她所依賴的,她能依仗的,也都全部都化作了泡影。
她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是個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那段時間,林清歌狠狠的大病了一場,宮裏的禦醫都紛紛表示五公主隻怕撐不下去了。
也是因為那場病,才引起了林子越的關注,讓他自責居然疏忽了她,雖然要謀劃的事情也很重要,但身邊的親人才是最重要的。
然後向皇上稟明要帶她出宮尋找名醫,將她接出宮,安排在了桐城別院養病,尋來了名揚天下的醫尊莫榮海,並找到了當初已經出宮的乳母顧氏和當初被趕出宮的大丫鬟如瑩回來,在她身邊伺候,差不多養了三年,才緩了過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林清歌就不愛待在宮裏,經常待在別院,並將乳母顧氏當成了自己的契母奉養。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林清歌開始收起當初單純的性子,變得工於心計,開始學著經營人脈,開始遊ZOU在京城各大府中後院。
那時候的她已經深深的知道,想要活命,就不該有那許多不該有的天真爛漫,就不該奢望那些不該她擁有的東西,隻有自己變強,才能好好的在這個宮裏活下去。
當初,天下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她不屑一顧,覺得她的父皇是個例外,她生下來就擁有全天下人都羨慕的榮寵,還獨享聖恩,她從不覺得她的父皇會變成天下人口中的那個無情帝,但現實卻狠狠的打了她一個耳光。
母後被關後,皇兄和她被禁止再自由出入禦書房和皇上居住的太極殿,當初那些一直圍在她身邊的兄弟姐妹再見麵時,也都紛紛開始落井下石,冷嘲熱諷。
這世間,還有什麽值得她信任?
就在她對世間什麽都看厭、看倦、看淡時,突然有一天,三皇兄突然告訴她,要她和王家聯姻,嫁給王永英。
那一刻,她的心裏又有了一絲漣漪。
她一直都知道,她以後要嫁的人,必然是對皇兄有幫助的人,但她卻從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王永英。
當時她不假思索就答應了,讓一臉愧疚的林子越心裏稍微安心了些。
她早已寂靜似海的心突然有了一點波瀾,想問王永英一句,當初為什麽不再出現,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甚至每天晚上,都在揣測到底是因為什麽事讓他不能和她見麵,是不是被家裏人拘著,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那段時間,她死去的心慢慢的又複活了起來。
終於熬到了成親那晚,她滿心歡喜的等到了王永英的到來,大紅的喜服襯得清風霽月般的王永英有了一絲人氣,那抹紅也映得林清歌的臉染上了一絲嫣紅。
而王永英卻隻是眸色清冷的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為什麽你要答應。”
那聲音,如冬日寒風,刺得她心裏生疼。
那目光,似萬把尖刀直插她的心髒。
本來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王永英看著她一臉呆滯的模樣,一臉的嘲弄,然後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