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當局人皆迷 善惡實難辨
108 當局人皆迷善惡實難辨
明山長老歎了口氣道:“你也不用多說什麽,我既然答應了你父親要照顧你,自然會保全你的性命,無論你犯了多大的錯,一切都等到你父親回來之後,由他處理。”
三公子點了點頭。
明山說道:“你這些日子隻能呆在丹堂之中,寸步都不要離開,那些人在這種情況下什麽事情都可能做得出來。萬一處理不好我怕又有一番更大的腥風血雨要來。”
林三在一旁說道:“前輩,你快救救楊師兄吧,再遲些時候恐怕要沒命了。”
明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楊德智,確實毒氣入體一身,已經奄奄一息了。明山問道:“這人是你的手下?”
三公子答道:“是,楊師兄這些年一直跟在我的身邊,幫了我很大的忙,山爺爺還是救他一救。”
“好吧。”明山從懷中仍然掏出那黃玉瓶,同樣倒出一些藥液,兌了水之後給楊德智服下,不一會兒,就能看到楊德智的神色好了不少,身上的灰色毒氣也逐漸消減起來。
“咳咳,”明山咳嗽了幾聲,用竹杖撐著地站了起來,身形像是突然矮小了不少,雙眉緊皺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此時看上去隻是一個垂暮的老人而已。
明山向林三看了一眼,說道:“你小子好好照顧公子,這些時候也呆在這裏,不許外出,不然小心你的小命!”明山雖然說的十分嚴肅,但是手上略加揮動,還是解了林三身上的繩索。
林三連忙道謝,明山回頭看了三公子一眼,什麽都沒有說,出了房間,離去了。
此時已經是天色微亮了,整夜的濃重的露水積累在草葉、花朵之上,樹木仍顯得深沉黑暗,連鳥鳴都沒有,鳥獸之類的還在睡夢之中。
林三鬆了鬆手腳,剛才被綁了這麽久,手腳已經有些淤青了。三公子指了指地上的楊德智說道:“白魚兒,把我這床上的被子拿一床給楊師兄蓋上,這秋夜寒氣重,免得著涼了。”
三公子的床極大,床頭有好幾床錦被,林三抱了一床被子,給楊德智蓋上了,楊德智此時臉上的灰色毒氣已經淡了不少,神色也輕鬆了許多,呼吸平穩,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
“白魚兒,你坐到我旁邊,我和你說說話。”三公子道。
林三不知道三公子要做什麽,搬了把竹椅坐在三公子床邊。
“白魚兒,這件事情是我做的,無論最後結果如何,我不會牽連與你,至於之前答應你,讓你進入丹堂以及種種報酬,我仍然會做到。你沒有經曆過我經曆的事情,我所做之事也許是有些殘忍了,但是這些與我經曆過的事情相比,卻是算不上什麽。白魚兒你是性格良善的人,我本以為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但是如今恐怕不行了。我隻和你說一句話,在修真道中,殺人便是修道,修道便是殺人。”
林三聽了三公子的這番話,像是有一陣寒風從脊梁處湧起,渾身都被這種寒冷的殺氣刺激得顫抖起來。但是看到三公子此時神色黯然,臉上還殘留著不少血跡,但是麵容蒼白如紙,似乎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但雙目之中有令人膽寒的殺氣,又想起這人是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卻在床上痛苦度過這麽多年,心中不由得滋味十分複雜,三公子究竟經曆了什麽?
林三起身,用銅盆裝了一些清水端過來,又拿了一塊方巾,說道:“三公子,你與我有活命之恩,我如今也算是救了你一命,我們從此也算是互不相欠,等到這件事情結束,我便離開這裏了。給,把臉上的血跡擦去吧。”
三公子望了林三一眼說道:“既然如此,你何必還要管我臉上又沒有血跡?”
林三道:“楊師兄若是醒著自然也要照顧你的,我隻是替他而已。”
三公子不說話,接過方巾,正要向銅盆中蘸水,三公子的身體卻突然傾倒,一下子將銅盆打翻在地,水流了一地。林三頓時有些怒氣,“這人怎麽這樣捉弄於我!”
林三忍著怒氣,把三公子扶起來,但是剛剛觸碰到三公子的手臂,林三就感覺都異常,這是怎樣纖弱的手臂,幾乎像是一根葦草一般,手臂白皙的有些異常,上麵可以清晰看到青色的血管,似乎血液馬上就要流出來一般。三公子抬起頭來,苦笑道:“白魚兒,給你添麻煩了。”
林三說道:“我來幫你擦吧。”
林三重新端了半盆清水,坐到床邊,用方巾蘸了水,輕輕地擦拭著三公子的臉龐。
林三不禁開始細細打量麵前的這位三公子。
柔嫩的臉頰十分蒼白,皮膚幾乎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明顯的青色的血管,三公子微微閉著眼睛,不時顫抖著,長長的睫毛間還殘留著微小的淚珠。林三想著:“這樣柔弱的少年竟然就是之前麵無表情,用匕首割下自己親兄的人嗎?”
林三給三公子擦完臉之後,整盆的清水已經變成暗紅色的,充滿著血腥味。林三歎了一口氣,心中實在是十分複雜,他對這三公子實在是看不透。林三說:“公子,快些休息吧,時候也不早了。”
三公子微微笑了笑,說:“白魚兒,委屈你在這裏休息一晚了。這房內的燈不要熄滅,我沒有亮光睡不著。”
林三點了點頭,從床邊拿了毯子被子,在楊德智旁邊鋪開了住處。等到林三把住處鋪好之後,再看床上的三公子,雙目閉著,已經睡著了。
林三把房門關好,脫了外衫,鑽進被子裏,望著熟睡的三公子以及仍在昏迷之中的楊德智,心中想著:“沒想到我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要是大虎師兄他們在就好了。”
林三又想起和李大虎他們生活的時候,想了一會兒,便睡著了。
“長老,有一個老媽子在門口等了半夜,說是無論如何要見你,但是問她是什麽事,卻絕不肯說,奇怪的很。”一個綠衣的童子向魏長老陳說道。
“嗯?”魏長老皺起眉頭,“哪裏來的老媽子,去看看罷。”
到了門口,果然有一個灰衣灰褲的頭發斑白的老媽子正倚著門框,剛剛開門,這老媽子就衝了上來,神色十分焦急地說道:“魏長老肯見我了嗎?”
魏長老見到是這樣的老媽子要見自己,倒是不知道是什麽來頭,隻是靜靜盯著這人。
文媽見來的這兩人都不說話,頓時神色萎靡了下去,文媽雖然見過魏長老一次,但也隻是遠遠的在人群之中望上一眼,其實根本不知道魏長老是那般模樣,此時魏長老就站在她的麵前,文媽卻絲毫沒有辨認出來。文媽歎了口氣,眼淚幾乎要落了下來,說道:“老天爺何必捉弄我這老媽子呢!我苦等了半宿,長老卻還不見我!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呀!“
魏長老見眼前這老婦人神色極其焦急,雙目之中滿是血絲,說是等了半宿肯定不是謊言,此時淚水在眼眶之中盤轉,當真是淒慘傷心,令人動容。
魏長老笑道:“你這人也是沒有眼色,我就是魏長老,有什麽事情,快些說吧。”
文媽聽到這話,神色突變,問道:“你真是魏長老?,不是騙我老媽子吧?”
旁邊的綠衣童子斥責道:“你這老媽子,瞎說些什麽瘋話!這位就是我們丹堂的魏長老!”
文媽忙欠身賠禮道:“長老見諒,老媽子老眼昏花,不識長老大駕。”
魏長老道:“快說吧,有什麽大事非要見我。”
文媽看了一眼旁邊的綠衣童子,說道:“長老,這事情確實重要,我隻能和您一人說。”
魏長老皺了皺眉頭,對童子揮揮手,說:“你去那邊等我。”
綠衣童子雖然十分不情願,但是瞪了文媽一眼之後,還是向遠處走去。
魏長老道:“現在可以說了。”
文媽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之後,這才顫抖著說道:“長老,我們家公子死了!”此時在丹堂之中已然是出於一種驚濤駭浪的氣氛之中。魏長老聽到老媽子的話,先是吃驚,接著懷疑,但是等到他親眼見到二公子無頭屍體的慘狀之後,神情頓時凝重起來。
本來這是丹堂堂主的家事,他魏長老本不該管,但是在下一輩的弟子中,論到天賦沒有人能比得過三公子,論到才幹,二公子又是鶴立雞群。這些年來,三公子因為受傷,幾乎成為廢人,所以,有不少長老都看好二公子,以他為下一輩的俊傑。但是沒想到二公子就這樣死在了這裏,更何況還是死於兄弟相殘,這種事情若是不調查清楚,以後丹堂之中想必會掀起一番猩風血雨。
魏長老片刻之間,便想清楚了這其中的厲害關係。這魏長老平日裏十分公正,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丹堂堂主離開的時候才將丹堂內的事務都交予他全權負責。無論以後丹堂的領袖人物是誰,對於魏長老的地位都沒有任何影響,因此他對於一些明爭暗鬥都不是很放在心上。但是這二公子一死,事情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這二公子的母親是羅山門一位長老的女兒,這羅山門本來是南洲的一個二流宗門,但是近幾年來有起勢的跡象,宗門實力越發強盛,甚至有比肩水華宗這樣一流宗門的實力了。而水華宗表麵上十分強盛,但是諸位長老都知道實際上水華宗的實力已經在慢慢衰弱,隻是靠著以前積累的傳承才能維持現在的狀況。若是羅山門以此為借口,趁機對水華宗發難,後果不堪設想。
魏長老吩咐手下安頓好二公子住處的事情,獨自向明山長老的住處走去。
魏長老離著老遠就看見,一個人正坐在門檻上喝酒,魏長老定睛看去,正是明山。這個明山長老斜倚著門框,自斟自飲,身旁還有幾個小碟,正是下酒菜。此時麵容微紅,顯然已經喝了不少時候了,倒是十分愜意。
魏長老走上前去,喝道:“明山長老,你怎麽還在這裏喝酒!快起來,我有件大事要和你說!”
明山斜覷了魏長老一眼,淡淡說道:“堂主家的二小子死了是不是?”
魏長老驚訝道:“你早就知道了?”
明山斟了一杯酒,緩緩飲下,並不說話。
魏長老怒道:“你倒是有閑情雅致,你不清楚這其中的厲害嗎!”
明山又要倒酒,卻發現酒壺之中早已空了,明山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說道:“走吧,到屋裏說話。”
魏長老闊步走著,神色十分凝重。
到了屋中,明山先是將自己的酒壺裝滿,然後轉身問魏長老:“你喝不喝?”
魏長老此時怒氣衝天,憤憤道:“不喝!”
明山翻了翻白眼,說:“不喝拉倒。”
明山又飲了一杯,這才坐下,說道:“說吧,找我做什麽?”
這明山是丹堂的老人,若是按照輩分,魏長老還是要叫上他一聲師叔,隻是這明山平日裏不問丹堂的事情,為人又是十分和善,所以別人都不覺得他有什麽架子。
這時魏長老才把那老媽子如何向他匯報,以及他在二公子住處的所見都說了出來。接著魏長老問道:“明山長老,這件事情牽扯中道若是處理不好,恐怕丹堂有難呀!”
“然後呢?”明山說道,“然後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魏長老說道:“我本來思量既然是三公子殺人,我就要以公處理,先把這三小子控製住,但是我還是拿不定注意,所以才來和你老人家討主意。”
明山說:“魏成,你剛才說這件事若是處理不當會有什麽後果來著?”
魏長老鄭重的說:“若是處理不當,不僅丹堂有難,恐怕還會引起羅山門和我水華宗的爭鬥。”
明山又問:“你能負的起這個責任嗎?”
魏長老愣了一下,說道:“若是最後真是這樣的結果,我恐怕萬死也難辭其咎。”
明山啐了一口,罵道:“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若是水華宗有難,你這小小的丹堂長老隻是螻蟻一個!”
魏長老臉色微白,問道:“明山長老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山說道:“若論是家事,你管不得,若論上是丹堂危急大事,你還是管不得,這種事情隻有堂主能擔得起責任。你若是隨意處理,出了亂子,你死一萬次也沒有用了。”
魏長老想了想,當時後背冒出了一陣冷汗,問道:“堂主如今不知在何處,這可如何是好?”
明山飲了一口酒,說道:“堂主若然性情不羈,但是對於宗門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他在走之前一定會留下什麽東西,以防宗門有大事發生,你好好想想。”
魏長老仔細一想,頓時拍手叫道:“卻有此事,堂主走之前交給我一個錦囊,說是隻有萬分緊急的時候打開,我當時覺得堂主有些神神秘秘的,這麽些日子我倒是早忘了這回事了,還是多虧明山長老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