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法贖罪
這是楊崢的聲音!
若彤懵了,這是楊崢的聲音!怎麽會呢?那個女聲似乎也十分熟悉,是——
神經陡然緊張,是楊崢和文慧!
就在她對麵虛掩門的房間裏!
顧不得想太多,一把推開那扇積聚著她太多疑問的門——
“若彤?!”
半個小時後,若彤已經坐在德南市鬧中取靜的庭院中了,四周玉樹蔥蔥,涼風習習,悶熱的炎夏中這裏仿佛出塵在外,不受外界的影響。這裏,不是一般人能住進來的,能擁有這裏一方天地的人非富即貴。
“最近還好嗎?”一位年近六旬的人坐在若彤對麵,臉上帶著討好似的笑意。
若彤的思緒還遊移在半個小時前看到的那一幕:楊崢和文慧,一高一矮,相得益彰,四手相握,眼神相望,仿佛久別重逢的戀人,情意四溢,那旁若無人似的深情真的會讓見者為之動容呢!
若彤覺得,在那一刻自己應該是歇斯底裏的,或者是應該大聲嗬斥的,可是不知道怎麽了,她現在回想起來才發覺那時的自己卻像是長舒了一口氣,仿佛欠了別人巨額債務似的,看到了那一幕,她竟然覺得“無債一身輕”。
“若彤,這麽久了,還不能原諒我嗎?”老人見對麵的女子不為自己所動,臉上顯出憂傷的神態,心裏不禁歎口氣,畢竟是自己當年做錯了,要想取得原諒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若彤還是想著那一刻,是文慧喊了自己的名字,她當時竟然平靜地冒出一句:“這麽巧,原來你們也在這裏。”她沒有憤怒,沒有質問,更沒有不知所措,有的隻是平靜,平靜……
然後呢?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她走出了那個房間,文慧像是對她的出現極為詫異,詫異到不知道要對她說什麽,而楊崢——就那麽站著,一直站著,沒有語言,沒有動作,沒有喊住她,沒有拉住她,他該做的事情他一件也沒有做!
到此為止了!
真的就這麽結束了,偶然的,戲劇性的,出乎意料的,也是——意料之中的。
楊崢和文慧是多麽般配的一對啊!一個依然嬌俏動人,一個已經風度翩翩,是絕好的一對呢!而自己——就這樣吧!
長久以來的擔心和憂慮,在這一刻化為烏有,但是隨之而來的心痛卻無人能知。對楊崢,自認已經付出了所有,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是願意的,可是楊崢不會要她的命,因為不需要!
如果正好讓她撞見,那她要如何才能知道!
若彤猛地起身,漠然的說道:“我走了!”站起身,絲毫不在意自己的不禮貌。
“若彤!”老人似是著急又像是生氣:“我是你爸爸!”
“我父親早已經死了!”若彤頭也不回,還是離開了這裏。她不該頭腦一熱就來了這裏,她隻是想找個地方好好想一想,沒想到一出酒店就遇見了在會場死纏亂打的那個人。果然是“病急亂投醫”。
“若彤,我不奢望你叫我爸爸,可我們也不是陌生人!”
是的,這位老人,這位在德南市呼風喚雨的人物,名叫許墨林,是該市的副市長兼市委書記,也是若彤的親生父親!
恐怕沒有人會想到,若彤也是高幹子弟,隻是因為父親的移情別戀,她拒絕認他是自己的父親!她和母親吃了那麽多的苦!
“我去你媽媽的墓前贖罪了,希望能彌補給你們造成的傷害。”
若彤一怔,今年清明時節去給母親掃墓,墓前早已經擺著祭品和鮮花,母親除了自己再沒有親人,她還以為是別人祭拜錯了。真是好笑,誰能祭拜錯呢,原來是他!
“傷害是無法彌補的,你永遠無法贖罪!”若彤說完就甩門而去!
贖罪?!哼,說的好聽!若是想真的贖罪,為什麽不帶著他的那一家人到她麵前來贖罪!明明就是言不由衷!
當年母親為了跟著父親,瞞著家裏人私奔到了西部,等到想要和家裏聯係時卻才知道,家裏人為了尋找她天天四處奔波,而那個家也在一場意外的大火中燒了個精光,再也沒有人知道母親娘家人的下落。而父親,為了從一個冷部門的局長打通上升的渠道,竟然和歸國華僑的女兒勾搭起來,然後拋棄了母親!她依然記得那個大風天,母親病重的厲害,她想要去找父親救助,卻被母親幾乎打斷了腿!所以,她沒有父親!
許墨林看著離去的若彤幾乎悲痛欲絕,他幾天前知道有這麽個會議後就想方設法的想見女兒一麵,終於見到了,卻還是相逢陌路。
若彤無路可去,酒店是萬萬不能去的了,也不想再去想某一個人,還有半天的會議,她不能回到自己的城市。
打開手機,好像除了樂言,滿眼都是不能說說心裏話的人,心裏自嘲,活了這麽久,竟然沒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
白天時候,樂言給她打電話,話音裏欲言又止,什麽辜負信任之類的,恐怕指的就是楊崢和文慧在一起的事情吧。
雖然他沒有說,但她不怨他,樂言是他們三人的好友,他已經很為難了,他打電話給她,也算是有心了。
內陸城市的空氣濕熱的厲害,仿佛一呼吸就能嚐出水的味道來。
就在若彤煩躁不安的時候,手機卻響了。
顧銘西?!
不想接!她覺得還是一個人待著的好!顧銘西這小子最好不要來打擾她!想起那個吻她就別扭!
這個城市發展的不錯,綠化的也很有特色,街邊到處可見小公園,若彤索性走一個街心公園,這裏的噴泉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五彩斑斕。
噴泉不遠處有大媽在跳舞,雖然比不上專業的舞蹈者,但是看著她們跳舞,那輕快的舞步和高昂的笑臉,仿佛讓人覺得這世界還是挺有意思的,不至於那麽悲傷、絕望。
索性,若彤扔掉包,脫了鞋,散開束起的頭發,徑直在大媽們的身後跟著音樂翩翩起舞照葫蘆畫瓢,隨心而跳罷了,沒有章法,沒有規則,像個瘋子般,胡亂地跳。
跳啊,跳啊,仿佛所有一切的不開心就可以拋開掉,忘掉!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累了!
迷迷糊糊中,全身忽然一個激靈,“啊!”若彤大叫。
自己全身上下濕漉漉的,怎麽回事?!頭疼的厲害,視線也模糊,可是在前麵卻真實的存在一個人影!
“誰?”若彤立即緊張起來。
“能說話了?不醉酒了?”語調裏充滿了調侃。
“誰?”醉酒?她又沒喝酒,怎麽可能醉酒,說誰呢?!“誰喝酒了?”那人的語氣聽來十分熟悉。
“要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想象不到你喝醉酒竟然會這麽耍賴?看來還不夠清醒!”
顧銘西懶得解釋,其實也是氣的,要不是他及時找到這個女人,恐怕她早已經被野狗給吃了!今晚的她,真是狼狽極了!
外麵下著大雨,全身上下濕的不成樣子,腳邊一堆啤酒瓶,嘴裏說著胡話,一會兒喊著什麽人的名字,一會兒又罵什麽人負心,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簡直就是個傻瓜!
他不想多說自己是怎麽找到她的,總之是欠了好幾個人的人情!
用浴巾把若彤裹了個底兒朝天放在床上,他來找她可不是想她著涼的,因為要走了,所以想告別,卻沒想到是這個方式。
“我要走了!”顧銘西很煩躁,他終究是敵不過父親的,自己再有能耐,再有本事,他不能為了自己就把出生入死的兄弟情放在一邊,朗慕川和安錦年一輩子的幸福都攥在父親手裏!
“臨走前,我想對你說聲‘謝謝’,要不是你就沒有今天的顧銘西,我真的——”顧銘西從不知道自己也是這麽婆婆媽媽的人,絮絮叨叨,“這段時間感謝你的照顧,當然是工作上的,我知道你在有意無意的躲著我……”
此時的若彤頭腦裏滿是漿糊,喝了六瓶啤酒的女人不是那麽容易就醒的,耳邊輕柔的聲音仿佛情人的絮語,陶醉的她熏熏然,“楊崢,楊崢……”,楊崢對她說過好多情話呢!可是他要走了,要離開她了!
“不要走!”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若彤從床上竄起來,一把抓住了顧銘西,將他一把摁倒在了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