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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情書和石頭

  林飛在客廳裏坐了好久,沈勖開始的時候還陪著他說話,但漸漸地,夜越來越深了,就連倫敦的星星都藏起來睡覺去了。沈勖也離開了客廳,留下林飛一個人在那裏待了許久。


  我和以驍裹著一床被子在說著悄悄話,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也常這樣擠在一起看美劇,但剛剛以驍提議看些什麽的時候,我卻拒絕了,因為我在心裏盤算著另一件事。


  我們聊了許多,聊到兩人的眼睛都眨了又眨,困到幾乎要抬不起來的時候,我知道機會終於來了。


  “以驍啊,你會一輩子都把我當好朋友的吧?”我小聲說道。


  以驍聽到這個總算是提起了一點精神,她勉強衝我翻了個白眼,“拜托,現在大紅大紫的人可是你,就算有一天要忘恩負義,不認朋友,那個人也應該是你好不好?”


  “為什麽是我?”我有點兒想不通。


  “隻有混的好的才有底氣會忘恩負義,不認朋友吧。你以後進了娛樂圈那還不是呼風喚雨,要什麽有什麽,誰知道你還把我這個無名小卒當不當朋友?”她說的怨聲載道的。


  我愣了一會兒,遲遲地點了一下頭,“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耶,隻有混的好的人才有資格這樣做,可是你也許比我過的更好不是麽?”


  以驍打了個嗬欠,“嗬嗬,你都紅成這個樣子了,那你說我得踩多大一泡狗屎才能勉強趕上?還是說你覺得我有可能睡上一個國民老公,還是能夠睡的根正苗紅的那種?”


  好吧好吧,越說越遠了,問這些問題也壓根就不是我的本意,我隻不過想知道一個八卦而已,現在話題跑偏的媽都不認識了。


  “困死了,睡吧睡吧。”以驍轟然倒下頭,開始假裝打起呼嚕來。


  我一看就急了,趕緊把她拽起來,“你先別睡,別睡,我還有個事兒要問你呢。”


  “明天問吧姑奶奶,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咱不要浪費在說話上麵了。”以驍慵懶地回答我。


  明天問?明天就不問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就直接點問,你也直接點說,這樣你就可以早點睡覺了。”我俯下身子,去捏她的小胖臉,讓她睡不成。


  以驍不耐煩地掀開我的手,被迫坐了起來,“什麽屁事非要打擾你姑奶奶我睡覺,快點說。”


  “好好好,姑奶奶,你得老實回答啊。”說完我停頓了一會兒,狡黠地閃了一下眼睛,有些神秘地說,“你,你那初戀怎麽回事,給我講講唄。”


  以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好像瞬間清醒了過來,暗罵一聲,“操,睡覺。”說完就一下子砸到床上,再怎麽弄她都不搭理我了。


  眼看我好不容易熬到這個點兒,隻差一步就要成功了,現在卻告訴我一切都白搭,我有點兒接受不了。


  “葉以驍,你給我起來,起來。”我又去揉捏她的臉,一直搓搓搓,差點把她黑頭都給搓出來。


  但是她就跟麻醉了似的,死活沒有知覺了,我剛手酸歇下來,就聽見她均勻細碎的鼾聲響了起來。


  “我去,睡這麽快,你是不是裝的啊?”我有點兒氣憤,於是就不罷休地去鼓弄她的胳肢窩,她向來最怕癢了,我記不信這樣也可以扛的住。


  以驍的鼾聲停了一小會兒,表情有些不爽地翻了個身子,把我的胳膊重重地壓在了下麵,叫我動彈不得。


  我好不容易把手抽了出來,看著好似睡的很香的她,忽然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看來她是鐵了心地不想讓我知道。


  我心裏不爽,坐在那裏歎了幾口氣,也狠狠地仰麵砸到床上,打算睡覺。


  以驍被我震了一下,閉著眼睛發出一聲悶哼,好像有些不滿。


  我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叫你裝,你就裝吧,早晚我會知道的。”


  說罷她又響起了呼聲。我看著她長長的睫毛,真恨不得一根根都給她拔光。


  也許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心裏麵有些壓力,所以之前跟以驍聊天的時候,明明就要困死了。但是現在躺到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隻能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任宋先生,林飛,以驍,沈勖,家明導演,喬裏這些人在我腦海裏一遍遍走過去,偶爾他們停下來跟我講幾句話。


  突然一股悲涼慢慢地滲透了我。我把被子裹緊了一些,甚至想要把被子拉過來把臉蒙住。


  “文欣,我睡不著。”突然身邊早已裝睡的以驍開口了。


  接著她偷偷地從被子裏麵摸索過來,緊緊地抱住了我,一股暖意立刻湧了上來,我心裏忽然一熱。


  接著我回抱過去,輕輕地說,“我也睡不著。”


  “我曾經喜歡過一個人,是沈勖以前最好的朋友。”以驍緩緩說道,“那個時候我還不是現在這樣,拘謹,內向,也沒有朋友,那個男生卻是全校文明的小混混。”


  我心裏忽然一怔,把她抱地更緊了一些,我認識的以驍從來都是一個人來瘋,自來熟的女神經病。內向的以驍是什麽樣子,我還真的想象不出來。


  我輕輕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背,鼓勵她繼續說下去。


  “那個時候我寫過一封情書,還畫了一副水彩畫,是的,那個時候我很喜歡畫畫。”


  “畫的什麽?”


  “老鼠,一隻肥碩的老鼠,我是畫在一塊石頭上麵的,那塊石頭是媽媽帶我去寺廟上香,我在廟宇裏撿來的,小和尚說它可以帶來福氣。我把石頭送給他,就是想給他帶來福氣。”以驍的聲音忽然變了,有些抖,我懷疑她可能在哭。


  我一下子心揪起來,心疼地不得了,剛剛準備開口勸她,以驍又說話了,“他那個時候老是打架,經常弄的自己一身傷,然後回班以後還要被老師罵,請家長,然後他爸爸又打的他一身傷。”


  我忽然對那個叛逆的男孩子感到很好奇,我的乖乖女以驍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一個壞小子,那個男孩子到底有什麽這麽吸引她,以至於這多年都念念不忘,看來啊,緣份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


  “你知道的,我那時候跟沈勖是同桌,其實那時候我們也沒有說過幾句話,僅有的交流就是我進去一下,我出去一下這種。”她抽過去一隻手,我猜測她大概是要抹眼淚。


  “然後你把情書跟石頭交給沈勖了,讓他帶給那個男孩子對不對?然後呢?”我也抽出一隻手,慢慢地伸過去,在黑暗裏幫她抹掉眼淚。


  “然後,他忘了,哈哈哈。”以驍突然怪聲笑起來,嚇了我一跳。


  “忘了?”我急急地問道。


  “放學了他就跟那個男孩子又一起去打架了,他把這件事徹底給忘了,後來回家的時候才發現包裏多了兩樣東西,他覺得石頭挺好看的,就拿起來把玩了半天,然後把石頭放在了自己的書桌上。”


  “那情書呢?他看了沒有?”我又問。


  “當然看了,而且還笑了,笑話我情書寫的不好,他說隨便抄幾句歌詞都比我的要好很多。”以驍的語氣忽然輕鬆了起來。


  “切,情書這東西就是要自己寫的才夠誠意好吧。”我喃喃地說。


  “他看完以後就隨便塞進了衣服口袋,想著第二天帶去學校給他。”她頓了一下,“可是第二天那個男生沒有來,學校把他開除了,他再也沒有來。”


  “但是沈勖應該還有機會見到他的吧,他們不是好哥們兒嗎,還一起去打架。”我安慰他。


  以驍沒有回答,而是接著說,“那封情書就在他的荷包裏躺了好幾天,後來他換了衣服,情書被他媽媽洗到了,他媽媽拿出去跟院子裏的婆婆們分享,說有小姑娘喜歡她兒子,那些婆婆們說她以後會很早抱孫子。”


  “臥槽,這個人渣。”怪不得以驍今天會說初戀都是被沈勖毀掉的呢。要是我,我非得拿刀砍了他才足以泄憤。


  “石頭也被他媽媽拿去墊了桌腳,在他家廚房裏一趟就是許多年。沈勖早就把這件事忘的一幹二淨了,直到多年以後,他們搬家,才發現這塊墊桌子的石頭還挺好看……”說到這裏,以驍好像完全恢複了正常。


  “那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好像一個沒有結尾的故事,沒有結局,就總是缺乏一點說服力。但其實有結局的才是故事,沒有結局的都是真實。


  這句話就是以驍最後對這件事的評價。


  沈勖後來當然還有很多機會見到那個人,但是他沒有一次想起來那封情書跟那塊可憐的石頭,也沒有想起來他那傻傻的同桌。


  他們依舊偶爾茬夥兒出去打架,或者在網吧裏整宿整宿地打遊戲,守在街上衝穿短裙的小姑娘吹口哨,一起窩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裏分享剛下的某部愛情動作片,在炎熱發酵的空氣裏變得濡濕。


  沒有一次,沈勖記起來了這件他以為的小事。


  而以驍就在漫長的歲月裏,等了一天又一天,從炎夏到漫漫長夜的寒冬,從青蔥的高一到浴血奮戰的高三,整個青春她都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直到爆發的青春痘都全體蟄伏,死在某一天早上的鏡子裏。


  “我給你唱首歌,你好好的哦。”我覺得胸口很堵很堵,好像一團東西塞在裏麵堵住了所有的血液流通,不知怎麽地,我也有些想哭,酸酸地唱完一首搖籃曲。以驍忍不住哈哈大笑,“臥槽,你唱的真他大爺的難聽。”


  “我靠,難聽我也唱。”我有些緊張起來,草草地唱完了。


  “後來,後來你有見過他嗎?”我還是忍不住要問以驍。


  “有一次在學校門口看見他了,我當時什麽也顧不上,我想了他那麽久,終於見到他了,於是我就衝上去問他為什麽不給我回複。”


  “結果呢?他怎麽說?”我抓住以驍的小手,攥的緊緊的。


  “你誰?”


  “嗯?什麽?”我剛剛動了一下腦袋,好像錯過了一個很重要的細節。


  “他隻說了兩個字,就是你誰。”以驍忍不住笑起來,好像劃過了歲月的長河。“他不認識我,從來就不知道班上還有這麽一個人。”


  我心裏一怔,一瞬間感到特別難受,可是我又不敢哭。


  “第二天我一去學校就跟沈勖打了一架,把一杯熱水全都淋在了他腦袋上。”


  “活該。”我也忍不住恨恨地罵道,“然後呢,他跟你道歉了沒有?”


  “然後他甩了我一巴掌,還叫來了老師跟我們彼此的家長。”


  “我靠,這個人渣,他竟然打女孩子。”我有些生氣,一想起沈勖平常那個樣子就更生氣了,怪不得老被以驍欺負,真是怎麽欺負他都不夠。


  “最後我就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給他道歉了。”以驍說起來有些風淡雲輕。


  “憑什麽啊,明明就是他,他……”我有些急了。


  “同桌那麽久都沒有跟他說過話,他根本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用熱水潑他。直到,直到幾年後,他們家搬家的時候,撿起了墊在桌腳下的石頭……”以驍忽然轉過身去,打了個嗬欠,“那杯熱水之後就是現在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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