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李舒含令人端上來幾壺酒，隨後便與他共飲，李舒含斜著身子隨意而坐，慵懶提壺一飲而盡，身上像是沒有骨頭一般柔軟，眼眸一開一合盡顯媚態。
蘇卿臣端正坐在她正對麵，一邊替她斟酒，一邊眯眼上下打量著她，從前他每回來她院子，幾乎都能看到她這樣的姿態，那個時候蘇卿臣厭惡她這樣醉酒，他覺得女人就該有個女人的樣子，李舒含這樣與那些風塵女子又有何差別？
不過那個時候蘇卿臣想要的是李舒含最初的模樣，他想要一個溫柔賢淑的夫人，李舒含剛剛嫁給他的時候，就是那個樣子，一舉一動皆端莊得體，會溫柔伺候他日常生活，可是後來她變了，她變得易怒，總是為了秦雨容的事跟他爭吵，後來他們都厭倦了爭執的日子，他逐漸的不來她的屋了，而李舒含也沉迷酒色，對他冷漠無情。
如果當時他能早一點發現自己的心意，如果當時李舒含沒有撞破他和秦雨容之間的私情，也許現在他已經放下了秦雨容，也許現在他們夫妻真的會相敬如賓，夫妻和睦。
可惜了，李舒含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他負過她一次，他喜歡過秦雨容，對於李舒含來說，就是一個一生的汙點，李舒含過不去心裏那關，不肯原諒他。
原本蘇卿臣以為用自己的死可以換來李舒含的原諒，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錯了，李舒含這是至死都不肯原諒他。
他究竟還能怎麽做？
究竟還要怎麽做？
蘇卿臣心中苦悶，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也喝了起來，酒一下肚，傳來苦澀辛辣的滋味，難得得讓人抓狂。
李舒含眯著眼睛看著他這番模樣，心中起了些波瀾，李舒含眸中帶著幾分深邃，叫旁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李舒含看著不停喝酒解愁的蘇卿臣，沉默了許久後，才終於慢慢開口，說道：“現下京城的局麵嚴峻，本宮十分苦惱，依你之見，你覺得本宮下一步該怎麽走？”
李舒含的問話一傳到耳邊，蘇卿臣便愣住了，如果他隻是個手下，一個死士，按道理來說，李舒含不會問他這種問題，可是李舒含居然願意跟他商量朝中的事，莫非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李舒含為什麽不拆穿他？李舒含她到底知不知道？
現下蘇卿臣比起擔心自己的安危，其實更擔心李舒含的處境，從前有他在前麵頂著，他可以護著李舒含，然而現在李舒含自己要出來獨當一麵，有些風險就得她自己一人承擔。
蘇卿臣想著，不如就做她的謀士，在她身邊默默守護，替她謀劃前程，也許李舒含有一天會感動原諒他，就像是對方晉晚那樣，也能平和相處。
蘇卿臣想著，輕輕歎氣，睫毛微微顫抖著，思量了片刻，才開口說道：“皇帝一定會失敗。”
聽罷，李舒含微微挑眉問道：“哦？說說看。”
蘇卿臣眼神冰冷，隻說道：“成王殿下一死，皇上便以為剩下的諸侯王不成氣候，除了寧王殿下與蘇丞相這兩幫勢力以外，皇帝可以收歸其他軍權，想借此鞏固皇權，待韜光養晦後，一舉拿下寧王殿下與蘇丞相，出發點的確是好的，隻是皇帝太高估自己的實力了，且不說皇帝現在依靠權臣蘇丞相才能勉強坐穩皇位，就算如今蘇丞相肯收手，皇帝也還沒有掌控局勢，更何況.……”蘇卿臣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莫說諸侯王不會答應交出兵權，就連寧王殿下、蘇丞相與.……公主殿下，也不會讓皇帝胡作非為，因為皇帝這麽做損害的是所有人的利益。”
蘇卿臣分析得不錯，也正是李舒含擔憂所在，李舒含突然目光冷下，“皇帝太心急，可若是他鋌而走險，非要與諸侯王撕破臉麵呢？”
“皇上不會這麽做。”蘇卿臣端起了酒杯，朝著李舒含挑了挑眉，“皇帝雖然年幼，可還不至於做出這麽兩敗俱傷的事，更何況還是傷敵五十，自損八千的事，所以屬下猜測，皇帝這番舉動隻是為了試探。”
“試探？”李舒含越聽越有興趣，好奇地看著他。
蘇卿臣繼續說道：“試探諸侯王真正的勢力，俗話說知彼知己，方能百戰百勝，皇上即便這次收不了軍權，卻也試探出八方諸侯真正的實力，經過這一番試探之後，諸侯王中誰強誰弱皇帝心中自然有了一麵明鏡，到那個時候，該殺的殺，該拉攏的拉攏，比現在硬碰硬要好些。”
蘇卿臣說到這裏，輕輕抿了一口小酒。
李舒含到這裏，又加重了幾分語氣，問道：“那麽依你看來，本宮於皇上而言，是該殺之人，還是該拉攏之人？”
蘇卿臣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可就為難他了，李舒含姐弟之間的事，他著實難辦，要說殺吧，李舒含要是覺得他是有心挑撥離間，怕是要殺的就是他了，要說拉攏吧，皇帝今夜可是把葉白也給招進去了，誰都知道葉白是李舒含的人，皇帝這般不給李舒含麵子，以李舒含的性子勢必不會就此罷休。
他們姐弟之間不管鬧不鬧得起來，於旁人而言都是災難，畢竟人家姐弟說鬧著玩也成，打過之後也不會真的要殺對方，但是手下可就不一樣了，那些挑撥離間的手下，那些有心謀害她們姐弟的人，都得死。
方才方晉晚就是因為這個問題才不敢答話，方晉晚是個聰明人，可他蘇卿臣也不傻，犯不著因為幾句話就得罪了李舒含。
蘇卿臣頓了頓，才輕輕揚首，淡淡說道：“公主殿下與皇上乃是手足之情，皇上自然不會對公主殿下心存敵意，屬下以為公主殿下不妨換個方向思量此事。”
“換個方向？”李舒含笑了，“你倒是說說看，本宮應該怎麽思量此事？”
蘇卿臣平靜地說道：“屬下以為，以皇上的心性想不出這樣的主意來，屬下覺得應該是有不軌之人在背後慫恿皇帝，公主殿下與其苦惱此事該怎麽辦，應該想想如何杜絕以後再發生這種事，否則此事就算解決了，將來皇帝一個心血來潮，又想出其他的招數來，公主殿下可就難以招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