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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那些年、那些事

  老酒鬼折騰了劉宇半宿,到近天亮時,劉宇才沉沉睡去。


  可沒想到的是,劉宇剛合上眼,就又被老酒鬼氣急敗壞的怒吼吵醒了。


  “你們這群背祖忘宗的漢奸狗東西,別以為投靠了個洋主子,就可以在老子的麵前橫行霸道。有種你就殺了老子,老子我活了四十三歲了,什麽沒見過,別跟老子我玩這些陰的,老子我可不吃你們這這一套。”


  劉宇覺得自己很冤,自己出於一片好心將他扛回來,原不過是看重他的血性,擔心他在露天裏著了涼,這倒好,害得自己一晚上都沒有睡個好覺,這會在人家眼卻卻成了漢奸狗東西,難道做個好人也是這麽難。


  “別以為你不說話老子就不知道你們的鬼想法,放心吧,想要老子給你們帶路,老子打死也不會給你們賣命的,老子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劉宇的沉默,沒想到讓老酒鬼更加怒了,胡亂的將被子、枕頭等一切他能拿到的東西全扔在了地上,想要掙紮著站起來,可估計是宿醉太沉,一時間竟沒使上勁。


  劉宇本來隻是想等他醒了就讓他走了,可是老酒鬼這些話,卻讓他內心極不舒服,不免不冷不熱的嘲弄道:“你倒是一門心思的以為自己是大清的人了,可人家卻大清當你什麽都不是,昨夜你醉倒在街上,大清可沒來管你會不會一睡不起……”


  “老子在大清是個小人物,這又怎麽了,象老子這樣的人多了去了,大清管得過來麽?老子就算什麽都不是,也永遠都是大清的人,絕不象你們這群狗漢奸一樣,就隻會幫著洋主子欺負自己人……”


  “你以為你是大清的人?不,你連人都不是,在滿清的眼裏,你可能就隻是一匹狗,還是一匹不怎麽討人喜歡的狗。”劉宇奇了,他對這個酒鬼沒有那麽厭惡啊,怎麽這麽惡毒的話都說出來了,難道是上岸來,見多了象狗一樣的人,早在等待這次爆發了?

  “老子是狗?哈哈,老子是狗!老子他媽的就是大清的一條狗,你說得太對了,老子大半條命都賣給大清了,卻還隻是落得今天這步田地,原來真的隻是一條狗。”老酒鬼似乎被點中了痛處,突然激動的狂笑起來,沒想到氣一時接不上,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劉宇看著有些不忍,想了想,還是起身給他倒了杯茶,淡淡地說:“其實又何止是你,這四萬萬炎黃子孫、華夏同胞,他們有幾人不是總想著做一條滿清的忠犬,可是,人家大清卻絲毫不領他們的情。這些人,為什麽就不能挺起胸膛,做個堂堂正正的人呢。你們這些男人的脊梁呢?難道總甘於做人家的狗,而不是做自己的主人?”


  “做自己的主人?我們還能做自己的主人?”老酒鬼似乎從來沒有聽到這樣的說法,有些震驚了,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喃喃道。


  “人生下來,或許有富貴貧賤之分,但絕無人格高下之分。沒有誰天生就是奴才,也沒有人天生就是主子。成為奴才,或是成為主子,全在於自己的選擇。要是自己都不把自己當奴才,試問誰能把自己當奴才?”


  “奴才?我們全是大清的奴才,我們大清朝怎麽會這樣,把我們這些老兵們當作奴才?”老酒鬼失神道。


  “不,不是我們的大清,是滿人的大清。”看著老酒鬼狀若瘨狂的樣子,劉宇也有些不忍。


  “我生在這裏,長在這裏,怎麽就不是我的大清了,憑什麽這大清就不是我們的大清了?”老酒鬼又激動起來,對劉宇吼道。


  “是我們的大清,會聽任自己的國土割讓給別人?是我們的大清,會聽任自己的百姓遭受外人的欺淩壓迫?是我們的大清,會任由我們的士兵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卻連一丁點尊重都換不到。”


  “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卻換不回一丁點尊重?我不要尊重,我要一個公道,我要一個公道,葛大人,你死得好冤,老夥計們,你們死得好冤啊。你們為這大清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卻還要被人誣陷為通敵,原來這大清真的不是我們的,可這大好的河山,這無數的黎民又是誰的?”


  “這大好山、這黎民百姓、這風土人情,都是我炎黃子孫,華夏兒女的,所以,滿清朝廷賣起這些來,一點都不覺得心疼,但是,這些都是我們的,我們要心疼,我們要緊張。”突然心有所動,有些激動的問道,“你所說的葛大人,可是葛雲飛總兵大人?”


  “可不就就是他老大人,”老酒鬼這會似乎忘記了剛才還和劉宇敵對了,“我們明明和英國人拚光了最後一個人,可那牛鑒老匹夫自己守城不力,反而責怪是我們通了敵,不但縱兵殺我們的漢人,反而把我們逃過去的漢兵都殺了。”


  “我葛忠本來也該陪著總兵大人一起死的,可是,總兵大人家裏還有一家子要人照顧啊,原來總兵大人還想等著打完這一仗,就帶著夫人和小姐少爺們回鄉了,沒想到,卻把命丟在了這裏,不但屍首找不到,到頭來,還被這可惡的牛鑒誣作通敵了。可憐小姐和少爺,”說起那些往事來,葛忠不禁老淚縱橫。


  “牛鑒該死。”劉宇對滿清的恨意又增添了幾分,可聽說眼前這個就是民族英雄的忠仆,不由立即肅然起敬,“葛大人雖然死了,但他的英雄事跡一定會為後人所傳頌的。他的後人,我們這些活著的,也一定要幫他們照顧好的。”


  “可是,那些老夥計,他們卻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回憶起那段往事,葛忠不勝唏噓。


  葛雲飛本是村野一耕夫,但其父不甘於自己的後代一輩子蝸於鄉野,於是傾全家之力培養他。葛雲飛果然不孚父望,三十歲的時候如願考中武舉,從從道光四年(1824年)以守備銜,先後任職於寧波、黃岩、溫州、乍浦、瑞安、定海等地,並累積軍功,並在自己四十九歲的時候升任鎮海總兵,在守衛鎮海的時候,和英軍進行進行了殊死的戰鬥,卻終因寡不敵眾,上下四千餘將士,拚盡最後一絲力氣,力戰而歿。


  葛雲飛年輕的時候便發誓此生要效嶽武穆,精忠報國、矢誌不渝,他也以自己的生命為自己的追求做了最好的詮解。


  但葛雲飛及其將士的戰死,卻絲毫沒有給滿清朝廷敲響警鍾。


  而葛雲飛等人的戰死,也讓死傷慘重的英國極為不爽,他們再度整頓兵馬,又將目標投向了百裏之颻的長江門戶吳淞。


  江南提督陳化成率領部下進球殊死的戰鬥,一心要力保西炮台。但兩江總督牛鑒卻一心要求火,要求陳化成等人撤退,陳化成堅決的拒絕了牛鑒的要求,牛鑒卻帶著自己的精兵良將,偷偷的逃走了。


  陳化成所部勢單力孤,力戰而死,而吳淞的失利,也使得英國的炮艦能長驅直入長江。鎮江駐防的副都統海齡聽說乍浦、吳淞等地失守,為了推卸自己不出兵援助的責任,竟誣稱漢人通敵,並將幸存的葛雲飛、陳化成部下當眾緝拿殺死。


  海齡自亂陣腳的做法,更是助了英軍的一臂之力,英軍輕而易舉的擊敗了鎮海綠營守兵,英軍以死37人,傷29人的代價,消滅600餘名旗兵,自知難以脫罪的海齡不得不自殺,而鎮江北岸的紳商,擔心英軍侵入揚州,誠惶誠恐地向英軍繳納了五十萬兩贖城費。英國果然繞城而過,於8月4日逼入了南京城下,最終簽下了屈辱的《南京條約》。


  “葛大人為官時,自己生活簡樸素,經常穿著布衣草鞋,卻要省下不多的俸祿接濟士兵們,所以士兵們也願意為他賣命。可是,如今他就這樣死了,朝廷的撫恤影都一個,小姐和少爺這幾年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了。”葛忠歎道,“更可憐的是那些老夥計們啊,他們大多是家裏的脊梁,家裏大多數上有老下有小,以前在的時候,朝廷多少有點錢下來,可現在他們走了,這筆錢也沒有了,他們家裏的孤兒寡母們,可更要受苦了。”


  劉宇忽然心中一動,想起了此行的來由。若是將這些孤兒寡母們拉到美洲去,確實是不符合他們移民政策中的“幼、壯、女、能、文。”即年幼的,力壯的,未婚女的,有一技之長的,以及讀書人。但是看著眼前的民族英雄們為這個國家民族流盡了最後一滴血,既然身為穿越者遇上了,就不能再讓他們的親人們繼續流淚,給英雄們的家人們一個好的歸宿,這不是他們這群年輕的士兵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麽,脫口而出道:“如果葛老相信我們,就讓我們來照顧他們吧。”


  “你,就憑你一個人?”葛忠似乎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想起了這個青年,剛才一會還是自己口中的亂臣賊子、洋人走狗,怎麽也是不值得相信的,“你是不是想把我們這些的都賣給你的洋人主子做豬仔?你個畜牲,想要讓我的老弟兄們的親人替洋人做事,我們死都不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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