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孩子的問題
顧老爺子很心塞。
自己兒子雖然是個悶葫蘆，但到底孝順。大孫子性子隨他母親，聽話又懂事，他也不怎麽操心。孫女是家裏的寶貝疙瘩，從小疼著寵著，孝順乖巧，說話做事都叫人心裏分外熨帖。
唯有顧玦，打不改罵不聽，主意又正，從小都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模樣，他活了大半輩子，從來受過這麽大的挫折。
顧老爺子想著顧玦剛剛的表情，不由嗤笑一聲。
他是信了，英雄難過美人關。
顧玦找來的時候，沈顏西剛被顧母熱情地塞了兩張他小時候扮成女孩的照片。
可能是心虛，沈顏西下意識就把照片藏進了衣兜裏，幸好這衣服口袋夠深，她不用擔心照片會被壓壞。
顧玦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爺爺要單獨見我們。”
想起之前顧老爺子那帶有壓迫性的一眼，沈顏西深深呼出一口氣，“嗯。”
他牽起她的手，領著她邊走邊說：“別怕，有我在。”
沈顏西笑著點點頭，最多是老人家冷淡的態度罷了，比起上午顧玦在徐家老宅裏的“三堂會審”可要幸福多了。
兩人到書房的時候，顧父已經出去了，顧老爺子戴著眼鏡，在看書。
至於是不是真的看進去了，隻有他自己知道。
看見兩人進來，顧老爺子合上書，抬眼說道：“來了，坐吧。”
顧玦點點頭，沈顏西恭敬道：“謝謝爺爺。”
兩人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顧老爺子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微眯著眼看了沈顏西一會，方拉開抽屜取出一個蓋著紅綢布的錦盒。
“第一次見麵，也沒什麽好送你的，這盒子裏是隻羊脂白玉手鐲，顧家孫媳婦的信物，你大嫂也有一個，拿著吧。”
沈顏西一怔，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顧玦。
他輕捏了下她的手心，點了點頭。
看著眼前麵容和善的顧老爺子，沈顏西心裏微微一鬆，起身走上前，恭敬而鄭重的接過來，“謝謝爺爺。”
她笑容恬靜而大方，眼底帶著顯而易見的敬重，似乎很歡喜他的承認。
這麽一看，她似乎並不比自己先前看中的蔣嬈差，聽說她十八歲之前一直養在徐家的小女兒身邊，父親對其並不看重。
他心裏默默點頭，徐家教養兒女的方式還是不錯的。
沈顏西重新坐了回去，剛要將錦盒抱放在膝上，就被顧玦從手裏抽了出去。
她訝然地看著他打開錦盒，取出那隻漂亮的玉鐲，然後拉過她的左手。
她略微掙紮了一下，有些不安：“我怕會弄壞了。”
“沒關係。”他握著她的手說：“爺爺給你便是要你戴著的，而且大嫂經常出任務，爺爺總要有個看頭。”
是這樣嗎？
沈顏西本能地看了一眼顧老爺子，卻見他正端著茶杯喝水，大半張麵孔都被杯子和手遮擋住。
還真是個別扭的老人家。
沈顏西也不再有所顧忌，低眸看著顧玦將那隻玉鐲緩緩戴到自己的左手上。
上好的羊脂白玉，襯得皓白的手腕膚如凝脂，更是好看。
他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腕，體貼地幫她把衣袖拉下來。
顧老爺子此刻已經放下水杯，看著一旁恩愛的小夫妻，輕咳了聲說道：“結婚的事情實在是太倉促了，也可能是我老頭子年紀大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時尚。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不然親家該以為咱們顧家不夠重視，顧玦，這事就交給你辦，先選個好日子和親家見一麵吧。”
顧玦微怔，而後頷首道：“好。”
顧老爺子繼續說道：“顧家的習慣，新婦進門需在家住上幾日，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吧，這家裏啊，冷清。”
說著，他似有挑釁地看了自家孫子一眼，果不其然地見他輕輕蹙起了眉。
“怕是要辜負爺爺的心意了。”顧玦捏了捏沈顏西的手，示意她不要說話，“過兩天是染染的生日，也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節日，孫兒想帶她出去走走。”
顧老爺子沒想到他還真敢拒絕，剛想發火，卻突然笑了起來：“也好，年輕人嘛，是該好好出去走走，那等你們回來後，再多住段時間吧。”
沈顏西發誓，她從顧老爺子這一臉笑容裏，感覺出了森森的套路。
顧玦默默斂眸，不再拒絕。
從書房出來，沈顏西才算是真正鬆了一口氣，她看了看身邊麵容清雋的男人，出口問道：“剛才，為什麽不答應爺爺住下來？”
顧玦看著她一臉好奇的模樣，無奈道：“等你真正住下來的那天就明白了。”
沈顏西還想問，顧母卻在樓下客廳對她招了招手。
她彎唇笑了笑，將心裏的疑問壓下來，垂眸看了一眼兩人還牽著的雙手，“媽叫我呢。”
“嗯。”他鬆開手，“去吧。”
顧母熱情地拉著沈顏西坐下，拿起手邊的一個小絨盒交給她，“打開看看喜歡嗎？”
絨盒是一對水滴狀的玉耳墜，玉是羊脂玉，質地和光澤比起手上的玉鐲絲毫不差。
“媽，這……”
顧母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解釋道：“這是咱們顧家從祖輩傳下來的規矩，家裏的男孩到七歲那年，要為未來的妻子選玉做發簪，不過你們這些小年輕，現如今已經不愛綰發了。”
七歲的小屁孩就已經開始給未來媳婦挑定情信物了嗎？
沈顏西忍著抽動的嘴角，抬眸看了看麵前的顧母。
她保養的很好，但到底年紀大了，笑起來時眼角的細紋很明顯，她綰著發髻，發髻中間插著一支紅玉簪，襯得她端莊典雅。
想來那隻紅玉簪，就是顧父當年為她選的吧。
沈顏西默默的將耳墜收起來，卻是不好意思像戴手鐲一樣再戴上了。
晚飯是留在顧宅吃的，若不是顧玦的大哥大嫂出任務回不來，夫妻倆的孩子又恰巧跟著外祖父出去旅遊，這應該是一頓圓滿的家宴。
沈顏西乖巧地埋頭吃飯，突然眼前的碗裏就多了一塊挑好刺的魚肉，和顧玦一起吃飯的時候，他也經常給自己夾菜，沈顏西早已經習慣。
就在她動筷子要夾起魚肉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來這是在顧宅……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四周，果然發現大家都在用揶揄的目光看著他們兩個，顧老爺子更是不悅地輕哼一聲。
顧玦沉默了半秒，拿起旁邊的公筷給自家老爺子夾了一口青菜，隨後又給顧父顧母夾了他們各自喜歡吃的菜。
一旁的顧檸皺了皺鼻子，酸溜溜地說道：“好幾年沒吃過弟弟夾的菜了。”
顧玦臉色一黑，卻還是不動聲色給顧檸夾了菜，然後麵色淡淡的吃飯。
顧檸美滋滋地夾起來邊吃邊說：“還是有個弟妹好啊！”
祁逸辰砸巴著嘴邊往嘴裏送吃的邊說：“辰辰也喜歡小舅媽！”
坐在他們身邊的祁晟縱容地笑而不語。
沈顏西忍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的衝動，笑眯眯地說道：“小舅媽也喜歡辰辰。”
顧母一聽，頓時雙眼放光地看向他們，“既然喜歡就抓緊要個吧。”
沈顏西：“……”
顧玦見身邊的妻子臉色緋紅，出聲說道：“媽，我們剛結婚，孩子的事還不急。”
顧母有些遺憾，卻還是笑道：“對，不著急，慢慢來。”
顧父動作頓了頓，終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餐桌上的氣氛忽然間變得有些微妙，沈顏西隻紅著臉吃飯，不敢再說話。
離開顧宅的時候天色已晚，沈顏西就跟打了一場大仗一樣，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看著顧玦。
她突然開口問：“你喜歡孩子嗎？”
顧玦微微皺眉，“你想要孩子？”
“不是……我……”她絞著手指，語無倫次：“我看媽很著急。”
尤其在聽到顧玦的回答後那種失望的情緒，是麵部的微笑掩飾不去的。
車子在路口停下來等綠燈，顧玦側頭看她，思忖道：“孩子的事情我們看緣分，好嗎？”
沈顏西怔了怔，緩緩點頭。
顧玦將她的手握在手裏，輕輕摩挲著，緩聲道：“我們剛結婚，還有許多事情都沒有做，婚禮蜜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