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夾子溝告別
聽完烏陽說的這些,我們幾個在院子裏一時間都沒說話。
氣氛很沉默,耳畔傳來夜風卷來的山鳥叫聲。
直至此時此刻我終於知道,我們幾個人的命運是被死死的鎖在一起的,我、陸飛、大拿、二拿、淩雪、淩月,但是也隻是我們六個人,剩下的那一個會是誰呢?
是李曉?還是別的什麽人?
這一段過往對於我們的震撼都太過強大,但是也算是解開了陸飛之前調查的事情,我們三個並非是永生不死的,而是在我們幾個人的身上,都殘存著老一輩人的印記,這個印記可能是一種通過媒介留下來的意識,也可能是通過媒介留下來的殘魂殘魄。
那麽在他們之上呢?留給他們這些印記的又是一些什麽人?是傳說中蚩尤的親信嗎?
我不知道,我也暫時無法找到答案。
有時候當你明白了這些事情之後,反而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了。
淩家老太太在過世前交代淩家的大女兒淩月要嫁給我,這件事我老爹知道嗎?
二十年前因為我們的離開,幾乎已經摧毀了這個村子留下來的古老規矩,那些令人發指的、令人憤怒的、殘忍的東西現如今已經消失不見,隨著我老爹和烏陽他們炸毀祠堂,祠堂下麵的秘密也永遠被掩埋在了地下,我們或許永遠也不可能在廢墟中找到過去的答案。
但是事情並沒有結束,等待著我們的還有其餘留個葬靈地,還有那波曾經也從村子裏出去的人,那些費盡心機想要激活蚩尤複活的人,我們絕不能讓他們這麽做,否則我無法想象到這件事帶來的惡果。
已是深夜,山風帶著泥土的味道撲到人的臉上,此時已經是冬天。
半夜的時候竟然下起了雪花,起初是雪粒子,打在窗戶上莎莎作響,我被打在窗戶上的雪叫醒,躺在床上就再也睡不著了,我知道等二拿傷勢好了之後,我們就要永遠的離開這個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想去後山看看。
我披上衣服從床上下來,正巧碰到坐在屋簷下仰頭看雪的淩月。
我衝她笑了笑:“還沒睡?”
淩月點了點頭,又轉過頭看飄落下來的雪花:“村子裏已經很久沒下過雪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話,點了一根煙站在她旁邊呆呆的看著洋洋灑灑飄下來的雪花,雪下大了,清冽的空氣讓人頭腦更加清醒,院子裏沒一會兒就鋪上了一層雪白。
我走到房間裏拿了一件自己的大衣出來給淩月披上:“再過幾天就要走了,我想上山看看,你去嗎?”
淩月點了點頭,站起來陪著我一起從家裏走了出來。
我不知道我老爹他們是怎麽把全村人弄走的,總之村子裏的所有人都不在了,他們到底去了哪兒或許隻有我老爹他們知道,其實無論去哪兒都不重要了,隻要他們能離開這個地方,到外邊去過一個正常人該過的日子就夠了。
祠堂燒的隻剩下一副架子,這個曾經輝煌卻又神秘惡毒的地方在風雪中搖搖欲墜,我和淩月想進去看一看,但是發現根本走不進去,裏邊坍塌的非常嚴重,根本沒地方下腳,橫七豎八的磚塊靜靜的躺在地上,有的上麵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我從門前退出來,走到祠堂後邊的那個坑前,站在這裏覺得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當年我老爹就是在這裏救的方荷韻,後來才有的我,這個地方匯聚了村子裏所有的罪惡與醜陋,雖然房子不存在了,但是我依稀能看到往日的那個小黑屋,依稀可以聯想到當年有人在這裏燒柴,有人在這裏磨刀,有人把孕婦綁在床板上,有人拿著刀像是殺豬一樣劃開孕婦的肚子。
我的心裏是十分寧靜的,這一幕幕在腦海裏浮現出來,好像我自己親身經曆過一樣。
我不知道方荷韻最後死在了什麽地方,她的屍骨現在又在何處。
她的魂魄現如今是否已經離開,是孤零零的飄蕩在天地之間,還是已經再投胎做人。
在坑前站了一會兒後,我和淩月兩人順著上山的小路慢慢的走。
我們倆都沒有說話,或許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以前倒是也覺得沒什麽,但是烏陽說淩家老太太的那些話淩月也聽的清清楚楚,可能是她覺得比較尷尬,我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雪已經下的茫茫一片了,淩月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大衣:“李葉,若有人可以證實我奶奶當年的確說過這樣的話,我必會遵照她老人家的遺訓嫁給你。”
她驀然說起這句話我心裏陡然一動,接著我笑了笑:“其實你也不用這樣做,就算你不嫁給我,我們不還是朋友嗎?再說我們也都不是太熟悉,我覺得老人的希望不應該捆綁我們的生活,雖然看起來有點不孝,但是總比合了再分好吧。”
這麽長時間以來我說不上對淩月是什麽感覺,如果這番話是小雨說出來的,我很可能會玩笑一句,但是麵對淩月我卻沒這樣的想法,愛美之人人皆有之,要說我不喜歡她也不大可能,但是對她的喜歡不是那種要和她在一起的,而是我覺得這個女孩兒很好,看到她我就有一種想保護她的欲望。
我知道她雖然表麵看起來很堅強,實際上她的堅強是無能為力,不能不堅強。
山上的風很大,呼呼的夾著雪花往人臉上吹,淩月的臉蛋都凍的紅撲撲的,我突然笑道:“沒想到你臉紅的時候更漂亮。”
淩月的臉更紅了,卻什麽也沒說。
我們順著小路走到了山脊,我想去竹林看看,也不知道那個老頭兒還在不在。
竹葉子上壓著沉甸甸的雪,我們走過不小心碰到竹葉子,雪就刷刷的掉下來。
按照進入竹林的辦法,我和淩月一路往深處走,池塘的水並沒有結冰,雪花落進池塘裏立刻就融化了。這裏的一切都顯得沉寂,木屋前已經很久沒人打掃過了,看來老頭兒必然已經帶著龍魚離開了。
我們倆在屋簷下站了一會兒,白雪把整個黑夜照出銀白,我們倆就這麽靜靜的看著雪花飄落。
淩月:“我知道雪兒喜歡你,如果你選擇她,請你務必好好待她,好嗎?”
我心說怎麽又提起這茬兒了,再說我對淩雪也沒什麽想法,不過我倒是看出來陸飛對淩雪有意思,我說:“這個你別操心了,你沒看出來陸飛喜歡淩雪?我要真跟你妹妹在一起,陸飛還不得吃了我?”
我這一句話把淩月逗笑了:“雪兒脾氣怕是有點不太好,我倒是也看出來陸飛對她有情,隻是怕他兩個人在一起要把天捅個窟窿來。”
我趕緊擺手:“那倒不至於,陸飛那小子看著挺拽的,但是心眼兒好使。”
淩月扭頭看我:“那你呢?”
我指了指自己:“我啊?我告訴你吧,我可不是什麽好人,我這人我也知道,有時候膽子不大,也沒啥太大的優點,也沒啥致命的缺點,就這麽著吧。娘胎裏帶的,好不了了。”
“地魄跟你契魂之後,你感覺怎麽樣?”
其實和大娃契魂之後我一直沒什麽太大的感覺,也不知道大娃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反正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感覺到他了,我估計就我這本事大娃也看不上,指不定是什麽時候偷跑了。
看見我低下頭,淩月也沒再繼續往下問。
從竹林裏出來之後我們倆往祖墳去了一趟,祖墳的那棵獵神樹已經塌陷了,也不知道我老爹他們用的什麽玩意兒,能通過底下密道把這邊也轟的塌陷不少,那些原本吊在樹上的棺材也都橫七豎八的摔在地上,有的棺材蓋子已經摔開了,露出裏邊的屍骨。
這裏對我們來說已經沒什麽意義了,我們倆看了一眼就出來往後邊的夾子溝走。
我覺得臨走之前我最應該來的就是夾子溝,聽我老爹說祭仙兒完成的第二天,村子裏的四個人已經回來了,不過看樣子都鬼迷三道的,也沒什麽太大的事。
小狐狸的死一直成了我心裏的一塊心病,說不出的難受。
夾子溝裏也被大雪覆蓋,我們走到溝裏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那裏,看到我們倆也不躲,等走近了才發現是那隻白色的狐王,它盯著我們倆既不跑,也沒做出什麽動作來。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狐狸溝通,隻能說:“謝謝你。”
大狐狸好像能聽懂我說什麽,它嗚嗚了一聲,接著我就看到它旁邊的雪地有動靜,兩三下有一個狐狸腦袋從雪裏鑽了出來,那小腦袋鑽出來的瞬間我立刻就認出來,好像是小狐狸!
那小狐狸“噌”的一下從雪地裏竄出來,兩三下就跳到了我跟前,我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但是我哭了,我彎腰把小狐狸抱在懷裏,緊接著我就感覺自己的虎口一疼,我低頭一看那小狐狸竟然咬了我一口,虎口上赫然是兩個牙印,正往外冒血。
咬完我小狐狸從我身上跳下去,眨眼間的功夫,大狐狸和小狐狸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