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超度歌
淩雪神誌不清,一時間我們也問不出更多的信息,我們大概在樹林子裏等了有半個多小時,外邊的雨還是不見小,大雨鋪天蓋地,周圍霧氣彌漫,這雨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能停,商量在三,我們三個打算冒險回去。
我們三個人當中二拿的體力最好,他二話沒說直接把淩雪背上,見這架勢我立刻在前頭探路,淩月則是在二拿身後扶著他背上的淩雪。
出了林子不再有樹冠的遮擋,大雨點子劈裏啪啦的往臉上砸。
我嘴裏都是雨水的味道,一邊吐唾沫一邊眯著眼睛低頭找相對平坦一點的路,就這麽我們幾個一腳深一腳淺的上了山脊,剛上來,就看到對麵有一個人走過來。
雨水打在地上形成水霧,起初我也沒看清楚是誰,還是二拿眼尖,看了看那人突然喊了一聲:“陸飛!”
我在仔細一看,還真是的!
陸飛穿著一身蓑衣,乍一看我還有點認不出來,但是這小子好像沒聽見我們叫他,低著頭匆匆往我們這邊走。
我也趕緊往前走迎他,但是在距離他一步遠的地方我突然渾身一個激靈,感覺不對勁了,陸飛走路向來不低頭,而且他明明聽到我們叫他,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心裏想著,立刻驚慌的抬起頭一看,那蓑帽下麵的臉就是陸飛沒錯。
說話間他已經從我身邊擦肩而過,一句話都沒有跟我說,不但他一句話都沒跟我說,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沒往我臉上看過,就好像是我完全不存在一樣。
我打了個寒顫,扭頭叫他:“陸飛?你小子幹嘛呢?”
我扭頭的那瞬間,陸飛也從背著淩雪的二拿身邊擦肩而過,同樣沒有抬頭,他也沒看見二拿和淩雪?這不對勁!
我抽了口冷氣,難道是霧氣太大啊的緣故?
人在遇到自己無法解釋的事情時,多半會開始自我安慰,耗盡腦汁的為自己所見的無法解釋的事情找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眼前這一切也太詭異了。
看著陸飛的背影離我們越來越遠,他匆匆趕路的腳步濺起不少泥點子,我看向二拿:“怎麽回事?”
二拿臉色比我還難看,他搖了搖頭。
淩月此時也已經站到了我身邊,看著陸飛的背影道:“難道他不是陸飛?”
我一想也隻有這個解釋,如果他是陸飛的話不可能看不到我們,也不可能看見我們不說話,我叫的聲音那麽大,他沒道理聽不見。
但是這人又和陸飛長得一模一樣,難道陸飛還有一個孿生兄弟,他弟弟或者他哥哥就在我們村子裏?可是這事兒沒聽陸飛說過啊,一直沒聽他說有個兄弟啊。
我心裏琢磨了一下,就覺得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但是要是我看花眼二拿和淩月看到我怎麽解釋?
這時候空中雷聲大作,二拿眯著眼睛望了望天:“快走吧,站著也沒用,是不是陸飛回村子一看不就知道了?”
我點點頭,這才繼續悶頭往山下走。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我們幾個人按照原路返回,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左右,感覺還是在山上,我心裏覺得不對勁,來的時候我們的路很明顯,但是走了兩個小時,我才發現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我好想之前沒走過。
“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我再次確定腳下的這條路我之前沒走過之後,我轉身對二拿和淩月說道。
從村子到祖墳的路隻有一條,按道理來說閉著眼睛也不可能走錯的,我們一條路走下來的確沒有發現任何岔路,但是現在我敢肯定我沒走過這條路。
山上有很多拉拉秧還有不知名的藤草以及小灌木叢,之前我們上山的時候我注意過,我們走的那條路兩邊灌木叢和拉拉秧都有過被人砍掉的痕跡,估計是村子裏的人弄的,為了上山方便。
但是此時我們所在的這條路,一人多高的灌木叢以及滋生出來的藤草之類的完全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地皮上都爬滿了拉拉秧,這肯定不是我們來的那條路,也就是說我們在山裏迷路了。
淩月看了看四周:“的確不是回去的路,我們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回村子的那條小道。”
要是換成別的女人估計這會兒已經有點害怕了,但是淩月照舊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動,她閉眼念了兩句什麽,然後我就看到青蠶從她的袖口裏鑽了出來。
“我讓青蠶看看。”說完,淩月伸出修長的手指在青蠶的腦袋上摸了摸,那肉嘟嘟的青蠶頓時精神了,然後我就看到一對幾近透明的翅膀從它的肚子兩邊換換打開。
“臥槽!”我驚訝了一下。
那青蠶頓時朝我飛了過來,然後再我鼻子尖邊上來回飛。
我頓時想起在祖墳的時候,青蠶直接鑽進了淩雪的鼻孔,我胃裏一陣惡心,趕緊捂著鼻子:“我告訴你啊,你要敢鑽我,我就一鞋底子抽死你。”
然後它沒有鑽進我的鼻孔,而是在我的鼻子尖上拉屎。
“淩月,你快把這玩意兒弄走,要不我拍死它!”我發狠了,鼻尖縈繞著一股臭味,聽到我這麽罵,青蠶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撲閃了兩下翅膀,好像朝我耀武揚威似的。
二拿:“這東西在你鼻子是拉屎,證明它喜歡你。”
我說:“別特麽廢話了,趕緊的!”
淩月吹了個口哨,青蠶從我的鼻子上飛起來,然後在空中打了個璿兒,嗡的一聲直接飛走了。我知道淩月這是讓青蠶探路去的,等青蠶飛起來之後,淩月讓我們在原地等,青蠶蠱探路回來會帶我們找到回去的路的。
我讓二拿把淩雪放下來,這一路他都背著淩雪,估計也累得夠嗆。
我們仨帶著淩雪往前走了幾步,前邊就是一個小竹林子,林子下麵落了一層厚厚的竹葉,踩上去沙沙作響,風雨依舊,在林子裏才感覺雨點子小了一些。
我們把淩雪靠在一個粗一點的竹子上,然後開始坐著等。
等著等著,我突然聽到有人在唱歌。
天開地辟,歎三皇五帝之茫茫
古往今來,嗟四生六道之滾滾,
生死死生生複死,鬼人人鬼鬼還人
這等輪回,誰人免得。
昔天皇氏,一萬兩千歲,至今何時在,
三皇歸地府,五帝喪黃泉,
乾坤有定,山水無移,
人本有生有死,月乃有缺有盈,
人老終無返少年,三才末品,賴日月以照臨,
一介幾軀,叨天地而覆載
荒塚沉埋萬萬,世間流落千千
世間恨無千歲草,山中難遇萬年丹。
茫茫三界,浩浩百川。
生死劫數幾千秋,輪回卻無暫息地。
這歌從竹林深處傳來,時遠時近,聲音略帶沙啞卻又渾厚無比,我們三個一時間竟然愣住了,難道這山裏住的有人?聽這歌聲住的應該是個男的,聽聲音少說也有幾十歲了。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我站起來對二拿和淩月說。
要是有人在這兒住的話,說不定他能知道下山的路,能給我們指條路下去,畢竟我們幾個都淋了雨,渾身都濕透了,在繼續吹風回去肯定得大病一場。
我抬腿往前走,我陸飛立刻阻止我:“你先別,這歌聽這不對勁,這好像是超度的歌啊。”
一聽二拿的話,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荒山野嶺的,超度誰啊?
二拿話音剛落,那聲音再次響起。
人生在世,如石火之電光,命喪百年,似朝露之曉霜
生在苦中苦,死後歸地府
來時空時去也空,來無形影去無蹤,
來似拖泥並帶水,去時明月伴清風,
昨日觀花花滿樹,今日不見枝頭紅,
夜來聽得三更鼓,翻身不覺五更中,
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幾度桑田滄海,數回空穀為林,
人居大夢之中,盡是無常之客,
萬事枯榮定有期,何須苦苦用心機……
“人居大夢之中,盡是無常之客,萬事枯榮定有期,何須苦苦用心機……”我念著最後一句話,驟然間渾身一顫,衝二拿道:“你不覺得這老頭好像在說我們?”
二拿眉頭也皺起來了:“還真怪了!”
淩月:“我們還是等青蠶回來,不要輕舉妄動。”
我看了看外邊:“青蠶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你們在這裏等著,我進去看看,放心吧,我有分寸,要是事不對我會立刻回來的。”
二拿噌的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我擺擺手:“你就別去了,你在這兒等著,萬一遇到什麽事還能有個照應,別忘了淩雪現在還神誌不清呢。”
二拿看了看旁邊的淩雪,這才又坐下了。
“萬一我一直沒回來,你們先帶著淩雪下山,然後再來找我。”我對二拿說,說完扭頭就往竹林子深處走。
這次歌聲沒有再次響起,我逐漸離淩月和二拿越來越遠,耳畔全是雨水打在竹葉子上的聲音,還有我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感覺這竹林子好像是沒邊兒一樣。
走著走著,我看著腳下的落葉,不由得心裏咯噔了一聲。
“不對啊,這地方我剛才才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