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進山
從院子裏出來之後,老六走在最前頭,我和二拿在中間,大拿墊後。
也不知道咋的,我就覺得這村子有點不正常,白天我們到的時候就沒看見人,這會兒都已經天黑了,也不見有人出門,院子裏頭的燈也都不亮,連個屁影子都沒有,我心裏挺好奇,就問老六是咋回事。
“這村子裏頭的人都是一個姓,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得回一趟原籍祭祖,一走就是好些天,所以才沒人,沒啥事,外人一看跟個空村一樣,但是實際上就是個普通的村子。”老六解釋道。
二拿這個時候拍了拍我說:“這次進那個村子咱們得在山裏走兩天,你沒問題吧?”、
大拿這個時候也說:“有問題也不行,你忘了懸鈴引過來的那個女人說啥了?”
其實看著眼前霧蒙蒙的深山,我心裏已經有點打退堂鼓了,以前聽我老爹說過,這荒山野嶺裏頭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最多,還有一些個野物啥的,有時候進山別說是三四個壯年人,就算是經驗老道的人,也不敢冒夜進山。
但是轉念一想,這次去那個村子完全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打退堂鼓,大拿兄弟倆跟老六完全可以不管我,各走各的。
這麽一想,我咬了咬牙說:“沒啥,大男人走個山路怕啥的。”
聽我這麽一說,老六嘿嘿笑了兩聲,扭頭看了看我,“你娃娃膽子還挺大,現在咋說都行,過過嘴癮,我告訴你說,這山可險的很,別說碰見野豬啥的,就是蛇蟲鼠蟻,也夠你這細皮嫩肉的受了的!”
我咋看都覺得老六這人眼神裏帶著點那種圓滑的感覺,於是也揶揄了他兩句,“那不要緊,好在我年輕,身體好,你這一大把年紀的都不怕,我怕個卵?”
“準備進山了!”這時候,大拿突然壓低聲音說了一聲。
我抬頭一看,深深吸了口氣。
山裏月光清亮,照著前麵的林子影影綽綽的,大概是因為夜裏天涼的緣故,林子裏有霧氣,一股潮濕的冷風吹過來,我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頭尾開兩盞手電筒,進了林子可就不是咱們的天下了,都警醒著點兒,背包裏頭有對講機,一人一個。”老六說著就卸下他身上的背包,從裏邊掏出對講機一人給我們發了一個。
我接過來,這玩意兒稍微一擺弄就上手,調好頻率之後我就直接拿在手裏了。
大拿和二拿也弄的差不多了,老六就說:“把褲腿和袖口都紮緊了,這林子裏的蹦躂鬼兒跳的高,從褲管子裏蹦上去,三四隻就能把人吸的走不動路。”
老六一邊說一邊紮褲腿,我也從背囊裏掏出鬆緊繩往腿上綁,一邊綁一邊問啥叫蹦躂鬼兒?
“山螞蝗,那玩意兒蹦的挺高,別看癟肚子的時候跟根針似的,頭往你肉裏一紮,分分鍾變的指頭。”二拿解釋道。
我聽的心寒,以前跑專車的時候跟一起跑車的夥計閑聊,就聽他說,他以前跟人進過一次山,走半道上碰見一具屍體,人都瘦的皮包骨頭了,皮還沒爛,但是那皮上都是一個洞一個洞的,山螞蝗能把人都吸空了。
我渾身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趕緊把袖口跟褲腿都紮好,等我紮好以後,老六和大拿他們也都準備好了,緊接著,我們四個就朝林子裏走去。
剛才在外頭的時候還不覺得咋樣,一進林子就覺得潮氣挺重,地上的雜草都是濕漉漉的,一會兒褲管子都濕透了,貼在腿上別提多特麽難受了。
“都拿好對講機,再往裏頭走就算是上山了,這地方信號不太好,不過還能用,萬一要是誰走神了跟不上,站在原地別動,拿手電筒晃幾下,要不然自己走蒙了,摸都摸不到地方。”老六提醒道。
我趕緊點點頭,心說這特麽荒山野嶺的,老子就算是腿斷了也得一步不拉的跟著,要不然指不定遇到啥呢。
但是我挺高估我自己,一開始就覺得不就是走個山路嘛,最多累點兒,也不至於走不下來。但是一個小時候,我就不這麽想了。那林子裏潮濕不說,我來的時候買的是一雙登山靴,但是也不知道咋的,新鞋給腳上磨了倆大泡,疼的地都不敢沾。
而且這林子裏走了一個小時周圍都是一個熊樣,眼睛看的都疲勞了,加上周圍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隻有我們四個人埋頭趕路的時候,踩到草上的沙沙聲,聽的耳朵嗡嗡直叫,難受的厲害。
“還能堅持住不?”大拿本來走在我跟二拿的後頭,這會兒已經走到我前頭跟二拿並行了,大概看我一直沒跟上,扭頭問我。
我感覺自己腳上磨泡的那點都粘到襪子上了,稍微動一下疼的厲害,我趕緊點點頭說:“要不咱歇會吧,我腳磨出泡了,疼的厲害。”
走在最前頭的老六也停下來了,他走的最快,已經和我拉開了有十來米了,看我們後邊停下來,他又折回來問我們咋回事。
“李葉腳磨泡了,我看要不咱們歇會兒吧。”大拿看向老六,征求他的意見。
我也看著老六,就差點開口喊聲叔了。
二拿也說:“他到底是城裏人,從小沒進過山,這麽走下去他腳肯定要出問題,還有兩天時間,後邊也不好撐,要不咱就歇一會兒吧。”、
我知道大拿跟二拿是替我說話呢,心裏也挺感激,說實話我是真走不動了,小腿肚子酸脹酸脹的,關鍵是倆腳都起泡了。
“那就歇會兒吧,大拿,弄點幹樹杈子,弄堆火。”老六也把背囊卸下來往我和二拿身邊一丟,就招呼大拿跟他一起去弄柴禾。
我跟二拿原地坐下,坐下後頓時覺得舒坦了不少,我趕緊把鞋脫了,呲牙咧嘴的拿著手電筒一照,才看見倆腳底板上都磨了兩三個水泡,有倆已經破了,正往外流血。
“你這得處理一下,這才一個來小時,再往下還得走兩天,你這腳不行啊。”二拿湊過來看了看我腳上的泡說。
我握住腳脖子,也不敢沾地,咬著手電筒,另外一隻手往背囊裏摸,背囊裏有藥,看著腫的熊樣,不抹藥肯定不行。
“這鞋不行,麻痹的,買的時候還問老板會不會磨腳,那孫子拍著胸脯給我打包票說要是磨腳他生兒子沒屁眼,操!”我一邊罵,一邊把手電筒遞給二拿讓他幫我照著。
二拿笑了笑,拿過手電筒說:“你這樣弄不行,得把泡挑破才行。”
說話間,大拿跟老六已經抱著一堆柴禾回來了,老六把跟前的一片地上的葉子和草啥的收拾了一下,弄出一小片空地,等弄好之後,大拿把柴禾都弄到一塊,點了一堆火。
山裏和外頭不一樣,潮氣重的很,外邊熱,但是山裏涼,加上我們衣裳都潮了,弄堆火得先吧衣裳烤幹。
等火生起來以後,老六和大拿才過來往我們旁邊一坐。
“你們這些娃啊,吃不得苦,腳上那泡磨破了皮,裏頭的水磨出來就行了,哪兒有真金貴。”老六說完,從包裏掏出水壺咕咚咕咚灌了兩口。
我心裏挺不服,心說疼的不是你。
“得挑破,咱們在山裏不能呆久,幹糧和水帶的都不多,你忍著點。”大拿說著從後腰抽出一把挺小巧的短刃,放在火裏燒了一下就讓我忍著點。
大拿下手挺快,刀子也快,沒兩下腳上的泡都挑開了。
我自己把裏頭的水擠出來,又上了藥,這才把襪子跟鞋從新穿上。
之後我們四個人休息了大概有十來分鍾,都喝了水歇夠腳之後,大拿和二拿把火滅了,我們接著往前走。、
腳上泡破了之後走起來確實比剛才好挺多,腳速也比之前快了一點,老六說到十一點就不能再走了,前頭林子裏有村子裏老獵人留下來的破木頭屋,我們得在那裏休息到淩晨四點,才繼續趕路。
我一聽就覺得不對勁,咋過了十一點就不能趕路了?
“十一點到淩晨一點是子時,是陰陽交錯的時候,也是一天當中陰氣最重的時候,這林子裏本身就不太平,咱們得找個有人氣兒的地方休息一下,等到淩晨四點之後,陽氣逐漸就重了,再繼續趕路。”二拿估計知道老六也不會給我解釋,就說道。
我似懂非懂,但是走了這半天,也沒覺得有啥不對勁的啊,我當即就說,“咱這也太小心了,我看這林子裏除了你們說的那個蹦躂鬼兒挺瘮人,別的也沒啥啊。”
這時候走在最前頭的老六冷笑了一聲,頭也沒回道:“這林子裏不是人的地盤,看著你小子也沒幾天活頭了,想死也不趕這一時半會兒。”
老六這話一說出來,我臉色立刻就變了。
大拿和二拿也愣了愣,看我臉色不好,二拿趕緊說:“你別在意,老六就這麽個脾氣。”
“咋?我說錯了?”老六瞥了大拿二拿一眼哼了一聲,“他的命都讓人買了,要不是之前有那個閨女的九陰體護著,早就到閻羅殿裏報名了,現在九陰體沒了,如果能撐到村子裏找符婆子破一破那還不該他死,他要這麽拖時間就拖唄,老頭我反正是不趕時間。”
我也不是聽不懂話的人,這段話一聽,我就知道老六肯定知道我的事了,說不定他上次在大巴山碰到我老爹,我老爹已經交底了,現在他這麽一說,我心裏更肯定了,可是這老頭說話真難聽,我心裏一半賭氣,也不吭聲,埋頭就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