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將軍娘子振妻綱 15
“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夫人,將軍回來了。”彩蓮看到浩浩蕩蕩的軍隊歸來倒比將軍夫人還要高興。她想得簡單,將軍表妹病逝,那麽以後就沒有人可以威脅到將軍夫饒地位了。她卻不知道,因為表妹的突然病逝,將軍生出了別的想法。
“出去迎迎吧。”時一抬腳往外走,穿戴著盔甲的薑麒正好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他,比之離別時候,眼神要更冷冽了,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讓人抗拒的感覺。
“你回來了。”時一照常和他打招呼。
薑麒卻用極其不理解而又沉悶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她較之離別時候,麵色要更紅潤光澤了些,嘴唇也要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要嬌豔。她這些日子定然過得不錯吧。可惜了……可惜了他的表妹。
“我先去休息。”他卸下盔甲,繞過了她遞出來的手,反手丟給了身後的部下。
“夫人,您別生氣。將軍就這德協…”
“將軍趕路累了,您多理解理解他……”他的部下替他打哈哈。大家心裏都明白將軍這是在為他的表妹打抱不平呢。可饒生死誰能夠定下,將軍表妹病逝也隻能是她的福薄。
時一爽朗一笑,毫不在意道:“大家此行辛苦了,好酒好菜都準備好了,今夜我們暢飲。”
“好好好,夫人好樣的!”
“夫人真棒!好久沒有爽快吃過肉了!”
“喝酒!今晚一定要不醉不歸!”
薑麒部下有的那點心思,在美食美酒麵前蕩然無存。他們辛苦了這麽久,早就想找個機會好好釋放釋放了。
是夜,所有士兵們席地而坐,薑麒隨同他的部下被圍在中間,烤好的雞鴨馬肉有序擺放在個人前麵。
“此杯,敬所有士兵。”薑麒斟起美酒,起身一仰而盡。沒有這些士兵的衝鋒陷陣,就不會有今日的勝利。他雖未多言,可一切都在他飲的這杯酒裏了。
“敬將軍!”士兵們紛紛響應他,端起酒杯,濁酒一杯下肚。
在他們看來,大敗倭寇,國家安定,百姓安居樂業,他們也能夠回到自己的家鄉娶妻生子過太平日子了。
“此杯,敬姚城所有百姓。”薑麒再次斟滿酒杯,高高把手一抬,杯中美酒從空中墜入地下。姚城百姓付出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是他們讓軍營裏的所有人都無後顧之憂。
“敬百姓!”士兵們按照他的模樣,灑掉了手中的美酒。
“此杯,敬……”薑麒停頓了一下,往身側的時一臉上瞟了一眼,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敬聖上。”
“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士兵們滿杯而盡,胸中激蕩出萬丈豪情。
“今夜,所有人開懷暢飲,不必顧忌規矩。”薑麒扔掉酒杯,端起了酒壇,往帳篷走去。
“將軍……”
“將軍這是怎麽了?”
他的部下欲攔住他,卻被時一笑著阻止,“他今夜高興呢,你們且開懷暢飲,不要辜負了他的一番心意。”
“是是是,有夫人在,我們就不操心將軍了。”他的部下們一下子改換了憂心忡忡的神色,一副大家都懂的模樣。
時一笑笑沒和他們接話,卻也提了一壇酒往帳篷走去。
“還是夫人明白將軍,真羨慕將軍能夠娶到夫人這樣善解人意的妻子……”
“廢話!人家是夫妻誒!你也不想想夫缺初嫁給將軍的時候,那時候咋們將軍還一窮二白呢!”
“你們,將軍是不是還在為表妹感傷啊?感覺將軍收到信以後就不太高心樣子。”
“我覺得是,表妹畢竟活潑好動,身世又可憐,將軍一向都是英雄人物,英雄最難過美人關了……”
“你在什麽屁話!將軍是這樣格局的人嘛!將軍肯定是在為逃掉的那撮倭寇憂慮呢!”
“我看你們啊,都是在亂講話!大好的日子,不喝酒,像個娘們兒似的在這裏唧唧歪歪多沒意思啊!來來來……喝酒……喝酒……”
時一走進帳篷,身後的議論聲也消失了。
“你來了。”帳篷裏大口灌酒的薑麒仿佛早就預料到了她會來找他。
時一學著他的樣子席地而坐,提起酒壇灌了一口酒才朗聲道:“心裏肯定很不痛快吧!”
“能有什麽不痛快的!”薑麒濃重地睇了她一眼,嘻聲從鼻子中發出,“我倒是覺得你最近這段日子過得不錯呢。”完,仰麵又灌滿了一口酒。
“你果然在怪我。”時一輕歎了一聲。
“怪你?我怎麽敢呢?”薑麒冷笑了一聲,把酒壇子往邊上一丟,酒壇子碎裂發出沉悶的一聲後,他才飄飄忽忽地站了起來。借著月色,時一這才看明白他臉上的坨紅,原來他已經喝得極醉了。
“我怎麽敢呢?”薑麒扶著桌子一陣苦笑,“人人都曉得你大仁大義,不嫌棄我薑麒窮苦下嫁在先,侍奉寡母勤懇守節在中,大義守城驅趕倭寇在後,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酒氣灼人,“我……薑麒又怎麽敢做對不起你戚時一的事情呢?!”
“薑麒,你醉了。”時一放下酒壇要去扶他,被他一把推開。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清醒過。”他重重地又在胸膛拍了幾下,提高了聲音道:“我太清醒了,清醒到我有許許多多的話都無法出口。沉璧……沉璧……”他掉下了眼淚。
好好的一個姑娘,都是因為他……因為他啊……因病逝世,多麽可笑的一個理由啊。
時一沉默著看著他,時間好像在這一刻暫停住了。
“啊……”過了好久好久,他重重吐出了胸口的這口濁氣,默默擦掉了眼淚,恢複了原有的冷靜,沉聲道:“沉璧父母屍首不知在何地,就拜托你把沉璧的屍骨送回京都安葬吧。”
“好。”出乎他的意料,時一一口答應了他。
她出去了。
他提起她未喝完的那一壇酒席地而坐,他把酒壇抱在懷中,一口一口又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