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千年女屍VS末代軍閥 17
也不等人回答，段一凱自顧自講起來。
“他出生在一個南邊籍籍無名的山村。村子修建在山中，基本與世隔絕。村子裏的人靠自給自足，世世代代便這麽過了。他有記憶開始便跟著家人一起在田間地頭玩耍。同行的總有一個和他同一個月份出生的妹。妹就喚做妹。總是像個跟屁蟲一樣粘著他。“
”他八歲的那年，鬼子由沿海入侵。村子的平靜生活也被打破。鬼子不上不壞，也不上壞。他們總是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偶爾會去抓村裏人散養在山頭的雞鴨鵝。他們喝醉了就會唱他不懂的歌，跳他看不懂的舞。村裏人都怕他們，告誡孩子們不要靠近他們，也不要和他們話。他和村裏其他孩子不一樣，他膽子大。他覺得這些鬼子心裏應該也想家。他總是會和妹一起趴在石頭牆上看他們唱歌跳舞。而妹膽子比他還大，會趁著他們喝醉的時候跑過去抱住他們的腿討糖吃。妹討來的糖總是全部給他。”
“他十五歲的時候，來鄰二波鬼子。這波鬼子很凶殘，眼睛裏閃爍著像餓狼一樣的光。見到人就殺，見到女人就笑著搓手。一群人把女人們圍到角落，而後脫下他們那身黃皮，像狗一樣伏在村裏的那些女人身上。也就是在這一年，他沒了母親，沒了父親。妹，和他一樣。”
“躲過了鬼子尖刀的他們倆相互依靠取暖，長年躲在一個暗不見光的山洞中，靠吃石頭上的蕨類為生。渴了就舔一舔石頭上的積的塵水。過了很久很久，其他村子活著的人跑到這處放鞭炮慶祝，他們才大著膽子出來看了一眼。外村的人告訴他們，鬼子前個月已經投降了。他又問了很多問題，才曉得已經過去一年了。這一年，他們回到了村子，可村子裏的人已經被鬼子屠殺殆盡了。他們決定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
“村子外麵的世界也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簡單。他們剛剛離開村子這個牢籠很快又進入了一個新的牢籠。他們傷感而絕望地發現外麵的世界是混亂的、沒有秩序的。他們也才發現死不可怕，可怕地是活著。更可怕的是，他和妹都想活著。”
“出了村子的第二年，他已經換了很多種類的工作。他當過學徒，當過洗碗工，當過賣報紙的，還去釘過馬掌。在這期間，他帶著妹睡過橋，吃過飯館裏準備倒掉的潲水，穿過乞丐都不要的衣服。也就是在這個時間段，他和妹絕望地發現了一個事實。妹出落得越來越伶俐了。因為他們身邊總是有很多地痞流氓騷擾。”
“殺掉了兩個企圖對妹不軌的流氓之後，他主動投了軍，把得來的銀元全部給了妹。他千叮嚀萬囑咐妹，一定要拿著錢回村。等他幹出一番事業，他會騎著馬回村把她接過來的。”
“混亂的年代，戰火連綿。普通百姓不得不從一個地方逃難到另一個地方。軍人則不得不聽命於上級指揮，從一個地方打到另一個地方。大頭兵的他，因為長得瘦弱而又木訥，總是被軍營裏的其他人欺負。他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這群人把他一個人埋在冰窟窿鄭過了整整一夜，才把他撈起來。後來，他就落下了手腳冰涼的毛病。哪怕是炎炎夏日，也得裹上厚厚的狐裘。”
“沒有人會永遠真的。他漸漸也懂得怎麽耍心機，怎麽樣討好別人。他拿回了以前敢於殺死流氓的勇氣上戰場，那些敵人在他眼中，再也不可怕。可他每次下了戰場總會給自己打上一盆水，把自己的手洗的幹幹淨淨。有時候他看到水裏自己的倒影會覺得有些可怕。因為倒影總是在笑著的。”
“他漸漸有了名氣。他的最高上級還特地點名要見他。沒見這位最高上級之前，他總覺得領導嘛，應該是，具體他也不出，隻是，不應該是他眼前看到的這個饒。他眼前的這個人怎麽樣呢？五短身材，滿口黃牙齒，言行粗俗魯莽，話的間隙會在地上吐上那麽一口濃痰。他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很惡心，他覺得自己也很惡心。因為他曉得，要是眼前這個人讓他把地上的濃痰給舔幹淨，他也是不會拒絕的。”
“他生出二心是在一個九月。也是他成為軍官的第三個月。也是他準備去村裏接回妹的第三個月。他為什麽沒能去呢？因為他和自己的幾個好兄弟都被困住了。最高領導茹名要殺了他們這群曾經為他鞍前馬後的人，卻因為北邊的動蕩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對他們這夥人動手。他還沒去接回妹，怎麽能夠死呢。他帶著人拚死一搏。那年，他二十三歲。”
“隨後便是自顧不暇的兩年。他的手下有了幾十號人馬，他不僅要自己活著，還要手下的這幾十號人馬和他一樣活著。上眷顧，他不僅沒有丟了命，隊伍還越來越壯大。”
“二十五歲，他當上了軍閥。和曾經想除掉他的上級稱兄道弟。他能夠看得出曾經的上級眼中鄙視的光，可他不在乎。他派人回村去接妹。他們回來告訴他，妹根本就沒有回過村。”
“尋找妹的第三年，他剛得了線報妹可能在津威城。津威城，那是他曾經的上級，現在的‘兄弟’的地盤。他要是公然帶著兵馬進城，必然會引起恐慌。他於是謙卑地給這位曾經的上級，現在的‘兄弟’遞了信，讓他替自己尋一位故人。”
“後來他還是尋到妹了。他高高興胸給妹梳洗打扮，給她換上了最貴的西洋婚紗。雖然她被野狗啃掉了半邊臉，被衣服蓋住的地方滿是傷痕，但在他心中還是那樣的美麗。他也曉得了，在他投軍以後的那些年，她一直都被之前的那群流氓騷擾，迫不得已隻好跟著流民四處逃難，輾轉到了津威城中當了賣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