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代惡妃 15
平帝的預感是對的。
因為自從秦霜霜來宮裏找昭陽王回府的那日以後,他的愛妃便時時刻刻來他的大陽宮蹲著點伺候他。
他的墨沒了,他的愛妃立刻化身書香童子,給他研磨。研磨的同時不忘和他家長裏短一番。當然,現在的後宮就她這麽一個妃子,的那些瑣碎的事也不過是葳蕤宮發生的。
他的茶水沒了,他的愛妃立刻化身貼身宮女,給他沏了茶水。沏好了茶水放在那裏涼了可不行,要親眼看著他喝下去才可以。
他的奏章批完了,他的愛妃立刻化身知性美人兒,端上梅蘭竹菊一一和他品鑒。可知道,他有多不愛這些風雅之物。
……
雖然生活不累,可他的愛妃這時不時的操作卻讓他累了,身心俱乏。
這位被後世著書稱讚比開國武帝還要英明神武的帝王,主動投降了。
“是孤錯了,你回葳蕤宮待著吧。”平帝放下了朱砂筆,微微打量了自己的大陽宮一轉,能擺放物品的地方都擺上了各種零碎的東西,原本空著的瓷白花瓶也插滿了綠植,宮殿裏滿滿當當的,他都快想不起原來的簡樸模樣了。
“這怎麽成呢,臣妾啊,今剛讓內務府準備了一些香囊,都是安身靜氣的。臣妾還想著給皇上您親自擺好呢。”時一單手撐在下巴上,露出皓白手腕,整個人以一種極其慵懶的姿勢伏在書桌上,紅唇白牙,眼波流轉,賭是別有風致。
“孤當真是看你了。”平帝低低瞅了她一眼,又撿回了自己的朱砂筆。
“皇上為了臣妾遣散了後宮三千佳麗,唯獨專寵臣妾一人,臣妾當然不能不懂事了。”秋日陽光讓人倦怠,時一眼神朦朧,空著的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揮動著孔雀羽毛織成的羽扇。
“愛妃莫不是要睡過去了吧,孤的奏章可還沒批完?”平帝把朱砂筆放回了原位,另取了毛筆。
“臣妾沒有瞌睡,隻是這秋日的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時一話也懶洋洋的,想睜大眼睛向平帝證明她不會睡過去卻被那暖黃的日光一曬,更覺得困了,撐在桌子上的手也慢慢地傾斜了下來,最後搭在了桌子上,整個人閉上眼睛睡去了。
平帝眼裏現在隻有她了。
那暖黃色的光均勻揮灑在睡著的宮裝美人兒身上,粗看美人兒五官明豔大氣,氣質雍容華貴,卻又因為睡覺姿勢的原因慵懶嫵媚,細看美人兒雙睫若蝶,直鼻檀口,唇如點脂,麵如柔柳,容貌當是冠絕下。
他迫不及待地扯出了畫紙,如潑墨一般快速勾勒出了美人秋睡圖。
因精明神武的蕪平帝一生極少有丹青之作,這幅被精心保存的畫作,成為了世間千金難求的稀世珍寶。
美美睡了一覺醒來的時一,渾身的筋骨都好像疏通了。她扶著禦桌站了起來,卻發現宮殿裏一個人都沒櫻心中正暗自嘀咕呢,平帝帶著才公公進來了。
“皇上,您這是去哪兒了,都不帶上臣妾。”時一故意作嬌滴滴的姿態,迎了上去。
平帝也算是明白她就是想刻意惡心自己,因而任由她挽住自己,擔心她午睡著涼特意摸了摸她的手腕,也分不清自己是想關心還是純粹做戲,隨口問道:“愛妃午睡醒來可要用些什麽吃食?”
時一看著他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眼珠子提溜了一圈,又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嬌滴滴道:“臣妾不便叨擾皇上,還是回葳蕤宮吃冰粥吧。”
“貪涼不好。”平帝拉住了她的手,輕輕替她揉著那被她午睡時候壓紅聊手指。
宮中原本是沒有冰粥之物的,是眼前的美人兒翻勞什子古書找到的偏門吃食。用那碎冰坐底,上麵放上葡萄幹、果脯、果仁、芝麻,最後再按個人口味淋上果醬,便可食用。因為他不喜甜食的緣故,隻略微嚐過一兩箸。可自從這偏門吃食被她鼓搗出來且被他取名為“冰粥”之後,便在這後宮傳開了去,後麵更是傳到了民間,竟引得人人稱讚,也算是造福了百姓。
時一低著頭看著他的側臉,發現他的眼睫毛好長好長,而且下頜線是那樣的鋒銳,有一種迷饒禁忌之美,一時間竟然被迷惑住了,因此忘記了反駁。
“愛妃怎麽如此反常?”平帝鬆開了手,卻把她的手掌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大步一踏,往宮殿外走去。
他辛勞許久,今日秋光尚好,也該放鬆放鬆。
“臣妾在想,皇上真是頂好頂好的一個皇帝。”時一乖乖跟在了他的身後走著。
“哦,仔細來聽聽,孤是怎樣的好了?”平帝有意放緩了腳步。
“知曉臣妾頂替高霜霜進宮,不追責不還待自己極好,這是仁;
大膽任用被人尊崇的昭陽王為鎮邊大將軍,平定邊關叛亂,這是信;
遣散後宮妃嬪及隨行宮人和適齡宮女,這是義。”時一信口而出。
“今日話怎麽如此動聽?”平帝心中雖然歡喜,卻沒有停下腳步,因而他身後的時一也沒能看到他臉上孩子氣的笑容。
“臣妾話一直都很動聽。”時一覺得自己現在有些軟弱了,立刻又“剛”了起來。
“你……在宮外的時候,吃了很多苦吧?”平帝試探著問出了口。
前世的時候,他的愛妃可沒少在他麵前訴苦,因為她幼年的那些苦楚還有她那傾城的美貌,讓他不由得憐惜弱的她,卻沒想到最後竟然陷入其中,愛著愛著迷失了自我,以至於丟了江山更丟了命。
“皇上這是什麽呢?”時一扯住了他的衣袖,讓他停了下來。
她看著他的眼睛,正色道:“朝陽王府的人對我不算特別好,但也仁至義盡了。”
聽到她這樣的回答,平帝居然鬆了一口氣。
他眼前的女子,真的和前世遇到的那人不一樣了。
也是,他已經不是前世的自己了,新遇到的人自然也不會是故人。
他也不願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