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回 軒漓篇04

  “姑娘，你是新搬進來的嗎？”


  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打斷了滄漓的出神，她側目望去，出聲的是一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婦人，手裏挎著個竹籃，裏麵綠油油的蔬菜個個新鮮碩大，蔬菜表麵麵還沾著晶瑩的露水。


  滄漓頷首，又聽老人笑著說：“可真好，這小巷子有多少年沒看見你這麽水靈靈的年輕人了，我就住在你隔壁，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這老太婆。”


  滄漓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她對老人點頭致意後，推門進了竹院。


  那棵槐樹還在，非但如此，還開得茂盛而生機勃勃，想來是吸收了她身體靈氣的緣故。


  把屋子簡單整理一下之後，滄漓算是正式在京城安頓下來了。


  經過幾天的觀察，也大概了解了住在三坊巷的有哪些人，分別的性格等。


  這是她在漫長無盡的時光中自己琢磨出來的一種打發時間的方法，便是這樣長久的觀察一個人，從他的語言、動作、神情來推測他的性格，再通過長時間的看他的行為，從而可以了解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讓滄漓變得比常人更敏銳，也更能看破一個人的內心。


  但看破了太多，也並非是好事。


  這個世上，好人多，壞人也不少，那些壞到極致的人，與當初的那幾個神相比，也絲毫不差。


  讓滄漓格外注意的是隔壁老婦家的孫子，也就是她第一天來到這裏在院門口與她打招呼的老人。


  男孩名叫顧鶴陽，這個文雅而動聽的名字看起來不像是沒接受過教育的顧婆婆能取出來的，並且他眉眼間流露的氣質也與落後偏僻的三坊巷十分不搭。


  更讓滄漓在意的是，他時常會大清晨地跑出去，到傍晚甚至天黑之後才會回來，而每一次回來後，脾氣很好的顧婆婆都會大發雷霆，嚴厲地訓斥顧鶴陽。


  有幾次滄漓隱隱約約聽見了‘你不要命了’‘放棄吧’等奇怪的話語。


  也僅僅是好奇，滄漓沒有為了這份好奇去探個究竟的打算，她依舊秉著自己原本的作風，安靜而沒有存在感地生活在偌大京城中的這處狹小的巷子裏，隻等著自己再次‘變老’，年齡到達人們所能接受的極限後，悄無聲息地‘死去’。


  然後啟程去另一個遙遠的地方。


  但顧鶴陽的事依舊從不同人的描述中鑽進滄漓的耳朵裏，讓她了解到，原來顧鶴陽是被顧婆婆撿來的，在五年前的一個寒冬裏。在那之前，顧婆婆都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地生活，這大概也是她為何會把被所有人無視，孤身站在大雪中，渾身瑟瑟發抖，臉龐被凍得烏青的少年救回來的原因吧。


  所以顧鶴陽是被遺棄的，那他每次出去就是去找遺棄他的家人，可為何顧婆婆如此反對，甚至提到‘死’這個字眼？

  滄漓一邊走一邊心想著，想得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前方慌忙跑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不偏不倚，兩人恰好撞到了一起。


  滄漓回過神，定睛看去，正是她方才心裏琢磨的少年——顧鶴陽。


  “抱歉。”顧鶴陽看見滄漓，明顯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常色道完歉後就匆匆越過她離開。


  滄漓回身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隻有一分的好奇，變成了三分。


  這個小插曲沒在她心裏停留多久，很快就被她遺忘在腦後。


  直至一個月後，顧婆婆敲響竹院的門。


  滄漓正在院子裏給藥圃澆水，聽見聲響後放下水壺走去開門，見顧婆婆慌張地一開門就抓住滄漓的胳膊，急急說道：“滄漓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家鶴陽。”


  滄漓顰眉：“他出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