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回家

  血，漫天的血，滿眼的血。


  秋水動作一轉，長槍又收割了身後敵人的生命，熾熱的血液揮灑向天際，有幾滴落在她的臉上，感受著這滾燙的溫度，秋水的眼眶也滾燙起來。


  她腳尖一點，在空中踩著敵人的肩膀，每一步走過都有敵人倒下。


  她仿佛殺入了魔，根本停不下來，連和她一起廝殺的同伴都被她渾身的煞氣鎮住，更不要說突厥士兵了。


  很快，突厥軍隊連連後退，大敗而逃。


  “我們勝了！大越勝了！”


  “大越！大越！”


  “大越必勝！”


  周遭是大越士兵欣喜若狂的歡呼聲，秋水卻絲毫沒有感到喜悅，她怔怔地站在布滿屍體的大地上，空氣中漂浮著硝煙的氣息，還夾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她如行屍走肉一般來到突厥主帥的屍體前。


  隨手撿起一把大刀就像瘋了一般地一刀一刀地砍在突厥主帥的身上，血液飛濺，噴灑在大地上、她的盔甲上，銀色盔甲像是被血澆灌過一樣，一滴一滴的鮮血緩緩地往下落。


  幸存的人看著她這幅瘋魔狠厲的模樣，都不寒而栗。


  秋水邊砍邊大顆大顆地掉著淚，就是這個人，帶頭闖進皇宮，殘忍狠辣地掠殺所有見到的人，最後親手殺了她的父王，帶頭侮辱了她的母後！

  每一刀都帶著洶湧的恨意，每一滴眼淚都寄托著過去的苦痛。


  父王，母後，所有安葉國的親人的麵容一張張地滑過，秋水再也沒有力氣，最終滑落在地，蹲在突厥主帥麵目全非的屍體旁，捂著臉痛哭流涕。


  徐燚和秋水是一個營隊的，他在遠處目睹了一切。


  看著那個哭得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般的女孩，徐燚的心突然彌漫起絲絲痛意，她冷淡疏離的麵容仿佛還在眼前，他見過她雲淡風輕打敗他的模樣，見過她坐在篝火旁溫柔淺笑的模樣，見過她坐在馬車上忍俊不禁的模樣，她向來是事不關己的態度，好似除了傅晚沒有人能被她放在心上，卻在如今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是經曆過怎樣的仇恨才會那麽殘忍地連屍體都要虐待，又是經曆過怎樣的痛苦才會哭得那麽絕望傷心。


  一襲鵝黃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與她格格不入的戰場上，徐燚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好友。


  傅晚瑜踏著屍體走向秋水，麵容絲毫不為眼前的屍橫遍野所動，仿佛早已見慣這樣的場景，光是這一點，就引起了周圍寥寥幾人的注意，更不要說她清麗幹淨的氣息，明亮嬌豔的容顏了。


  她走到秋水跟前，蹲下身抱住她。


  秋水含著淚抬頭，看見來人時，微微一怔：“小姐……”


  傅晚瑜為擦拭去淚痕，笑得明媚，像是一抹陽光灑下，在現在的情境下，仿佛黑暗之後迎來的光明，溫暖人心，驚豔了世界。


  “秋水你沒事就好，我來之前一直好怕的。”


  秋水的眼淚隨著這句話落下又是掉了下來，傅晚瑜噗嗤一聲笑了：“難得看見秋水這麽感性的一麵啊。”


  秋水破天荒地沒有害羞，而是驟然伸手緊緊抱住傅晚瑜，壓抑地哭泣起來：“小姐，我為安葉報仇了，我再也不會做噩夢了……可是為什麽我一點都不高興。”


  因為即便手刃了仇人，那些失去的人卻還是回不來。


  傅晚瑜輕拍秋水的背，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沒事的，沒事的，你還有我，還有春瑩，她現在一定在等著我們回家呢。”


  “所以秋水，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