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 恍然

  傅晚瑜跟著殷茴一路走出地牢，繞了好幾個轉角，才來到一處似鐵籠一樣的……電梯？！


  傅晚瑜踏進鐵籠，門口的人撥動開關，鐵門合上，隨著哢嚓哢嚓的聲音響起，鐵籠緩緩上升。


  因為不信任這個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電梯”的安全，傅晚瑜下意識地抓住鐵籠的一角，吞了吞口水：“殷小姐，這不會掉下去吧？”


  殷茴瞥她一眼，沒有回答。


  過了有一陣子，兩人終於到了終點，鐵籠停下來，傅晚瑜順著門的方向望去，入目的是綠林回廊，幾座假山依水而立，奇形怪狀，巍峨嶙峋。


  沒想到地牢的上麵竟然是這麽一座風景秀麗的庭院，穿過回廊，傅晚瑜踏進一間古色古香，陳設雅致的房間。


  殷茴轉身，看向傅晚瑜：“這裏可否？”


  傅晚瑜點頭，她凝眉閉眸，食指中指並攏，默念起艱澀的咒語，隨著咒語的越念越急，她頸間的血玉傳來一陣陣燙意。


  一縷白光從血玉中飄出，在虛空下化為衣袂飄飄，氣質清明的白衣男子。


  殷茴眼也不眨地看著憑空出現的唐清，她久久未動，隻是這麽看著他，眼眶一點點變紅。


  不知為何，真的到了看見唐清的時候，她竟不敢出聲，隻因害怕這又是她的一場夢，她一伸手，抓住的隻有縹緲的雲煙。


  還是唐清率先開口：“阿茴這身衣服不好看。”


  殷茴的眼淚終於抵擋不住落下了，晶瑩的淚珠在白皙的麵頰上滑過，留下一縷淡淡淚痕。


  她哽咽著：“那你喜歡什麽樣的，我穿給你看。”


  唐清淺笑：“像是重逢時，一身淺紫襦裙，淡雅清秀，是我夢中人。”


  殷茴低下頭：“唐清，我讓你失望了嗎？”


  唐清一步步走近低著頭情緒壓抑的黑衣女子。


  傅晚瑜自覺走出房門，不打擾此刻他們的相聚，這大概是他們此生的最後一次相見。


  她走出來，望著頭頂白雲藍天，眼前綠水青山，低低地歎了口氣。


  可憐天下有情人，相愛不能相守，獨留生前回憶，忍受一世孤獨。


  看到他們，她不禁想起雲梔，不知道古靈精怪的梔子花妖現在和她等了百年的人有無相見。


  此時房內。


  唐清抬手想安慰殷茴，卻想起自己已經觸碰不到她了，隻得黯然收回手，輕聲說：“從未，阿茴一直是我心裏最好的人，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會對你失望，而是恨自己不能守在你身邊。”


  殷茴抬頭，雙眸透紅：“我可以複活你，那個時候你就能守在我身邊了。”


  唐清澀然一笑：“可是阿茴，那些為我而失去生命的人呢，他們也有家人、愛人在等著他們回去。”


  “不管，隻要你能活過來，我不計付出一切代價。”


  唐清垂眸：“阿茴，可我不願意，你這樣做不光是毀了自己，也是毀了我。”


  殷茴壓抑不住地捂住臉頰，淚水順著指間滑落，她像是支撐不住般慢慢彎腰，最終跌坐在地。裙擺淩亂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黑色中繚繞的雪白衣紋看不清形狀，有透明的液體滴落在黑白交界的布料上，浸濕衣擺，擴散開來，渲染成一朵朵淚花。


  不知哭了多久，殷茴終於重新開口，說：“唐清，你特意來找我，就是來阻止我的嗎？”


  唐清蹲下來，單膝著地，他的眸間閃爍著隱痛：“對，阿茴，我希望你收手。”


  殷茴哭著哭著就笑了，她看向唐清，細細地凝視著他臉上的每一絲輪廓，像是要把他銘記在心一般。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溫潤君子，心如明鏡，眼眸裏幹淨得不帶一絲汙穢。


  不像她，這麽多年變本加厲，作惡無端，罪不可赦，早已不見了少年時無憂無慮的模樣。


  這些年，像是被執念蒙住了雙眼一般，不管不顧，冥頑不靈，直到他再次出現，才讓她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多麽地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