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
雲南的一個小漁村,喬木雅剛剛跑完步回來,臉上全是汗水,她擰開房間的門把,也沒多看,拿著衣服就去了浴室。
等衝完涼才發現,房間的陽台上站了一個男人。
喬木雅的房間在洱海邊,陽台也是看洱海的最佳位置。
陽光曬在陽台上,暖意十足。
喬木雅放下手中的毛巾,頗有戒備的看著男人,“你怎麽在這兒?”
男人聞聲回過頭來,“木雅。”
慕逸柯淡淡地喊了喬木雅一聲。
沒有影視劇裏的背景音樂,沒有鏡頭的來回切換。
兩個人就麵對麵站著,隔著一張床的距離。
慕逸柯穿著灰色襯衫,衣服紮在西褲裏,黑色的西褲筆直得垂下。
喬木雅冷眼看了慕逸柯一眼,然後接著用毛巾擦頭,“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她似質問,態度又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為什麽一直躲著我?”慕逸柯問,眼睛卻一下子就紅了。
喬木雅看著慕逸柯,逆著光,看不清慕逸柯的表情。
她的心像是一片平靜的湖麵被驚起了漣漪,她用擦頭發的動作來隱藏自己的緊張和無措。
“我快要找遍了整個中國,還好我終於找到你了。”
慕逸柯站在原地,雙腿僵硬的走不動路,三年過去了。
喬木雅一年半以前出獄,之後再無蹤跡。
慕逸柯每天就是尋找失望,第二天接著尋找,然後接著失望。
宋黎勸他算了,有些事情可能要喬木雅想明白了才會出現了,她不想出現,誰都找不到她。
慕逸柯偏偏不信,他不相信,他和喬木雅這一生都隻能是錯過。
他尋遍H市,以為她會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角落。
他去了北京,去了上海,去了甘肅,去了成都……
大半個中國走遍,他最終去了雲南。
飛機從成都機場飛到雲南,兩個多小時的飛行行程,他在飛機上想了很多。
也有想過,如果去了雲南,喬木雅仍舊不在呢?
他甚至沒有幻想過,能有萬一找到的可能性。
中國那麽大,一個人想要藏起來不被找到,是一件多麽容易的事情。
即使是在同一座城市,如果對方有意避而不見,想要見麵也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如果老天注定想讓你們錯過,可能你們在同一條街,都無法看到對方。
很多時候,真的很難解釋緣分這件事情,它神秘而又令人絕望。
愛而不得的原因很多,被很多人解釋的就是沒有緣分。
輾轉艱辛和疲憊,各種情緒此時湧上心頭,慕逸柯捂住臉頰,身體微微顫抖。
他竟然哭了。
喬木雅愣住,手中的毛巾掉落在地板上。
房間裏的紗窗被風吹得搖曳,陽光落在身上,又能感到切實的滾燙感。
“我不是說了,我們結束了嗎?”
喬木雅淡淡地說,眼神裏盡是淡漠。
“我沒有同意,我不同意我們分手,喬木雅,我沒有說過願意和你分開。”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而分手隻是一個人的事情。”
“荒謬!”慕逸柯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拽住喬木雅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在我的心裏占了一大半的位置,然後說走就走,你怎麽舍得?!”
“慕先生,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矯情?”喬木雅帶著譏諷的語氣。
“我愛你,喬木雅,我不允許你再離開我。”
喬木雅冷笑,“慕先生已經是貴人多忘事,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說的夠清楚,是我表達的不好,還是慕先生的理解有問題。”
“我沒有喜歡過宋黎,從頭到尾,走進我心裏的人隻有你,隻有你喬木雅!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明白。”
喬木雅的手掌下是慕逸柯強而有力的心跳。
喬木雅想要抽開手,卻被慕逸柯抓得更緊。
喬木雅想要躲,慕逸柯卻是一把將喬木雅緊緊的抱在懷裏,“木雅,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我已經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折磨。沒有你的日子,每天都生不如死。”
喬木雅的心微微一顫,感動是有的,心動也是有的,可是喬木雅還是倔強的偏過頭,任由眼淚從眼眶滑落。
“慕先生,請你自重。”
“喬木雅,我愛你,你要怎樣才能原諒我?”
“原諒?”喬木雅斟酌著這個詞語,“慕先生大概是誤會了,你是金牌經紀人,而我不過是一個坐過牢的壞女人,我有什麽資格原諒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慕逸柯有些慌了,“木雅,你不要這樣。我知道你是為了宋黎,我也知道,你們之間的情誼,都是誤會,一切都是誤會。”
慕逸柯慌亂的渾身開始冒汗,他曾經在心裏想過無數次如果見到喬木雅,他要跟喬木雅說什麽。
可是,現在見到了喬木雅,他卻是失去了方向。
沒錯,他在處理藝人的工作問題上,能言善辯,會從中斡旋。
可是,遇到感情問題,他就是個白癡。
徹頭徹尾的白癡。
他不知道怎麽表達心意,不知道怎麽挽留,甚至不知道該怎麽求的原諒。
他以為,自己的真心,一定會被看到。
他以為,自己的心意,喬木雅一定能感覺到。
可是人心,那麽深又那麽複雜,你什麽都不講,誰懂你的痛你的悲。
“木雅,我已經決定要和你走完餘生,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那裏。有喬木雅的地方一定會有慕逸柯。”
“對不起,慕先生,請您放尊重一點。”
喬木雅皺眉,十分的不悅。
她在牢裏的時候,拒絕了任何人的會見,不停任何人說話,不和任何人交流。
管教將她列為重點關注的對象,因為她自殺的可能性十分的高。
她被判了兩年,因為表現好提前半年出獄,出獄的那天,管教將她叫到一旁,語重心長的說:“我一直都以為你會自殺。”
喬木雅淡淡的說:“我沒有勇氣活著,可是我更害怕自殺。”
“你很優秀,以後的路還很長,千萬不要放棄自己。”管教對喬木雅說。
喬木雅點頭致謝,卻猝不及防的痛哭出聲。
她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臉頰,淚流滿麵,她哽咽,道:“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我愛的人,都走了。”
管教紅了眼眶,喬木雅案子的來龍去脈管教都知道。
喬木雅蹲監獄的一年半,她曾無數次希望宋黎能來,哪怕是她避而不見,也希望宋黎能來一次。
可是,沒有,一次都沒有。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麽在絕望中支撐下來的。
等她出獄,她甚至不願意了解外界的任何事情,直接離開了H市。
她到小漁村已經一年多了,她每天都生活在這裏,不和任何人交流,租的房子,付了兩年的房租。
她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她在找尋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木雅,那一年半,宋黎過的比你還要痛苦,她腦子裏有個腫瘤,又懷了孕,和秦萬卓分手,在德國差點死掉。她沒有背叛你。”
慕逸柯淡淡地說,喬木雅的心一驚,總算回過頭看著慕逸柯,更多的是驚訝。
“我們每個人都是愛著你的,你千萬不要因為一點點的懷疑,就把我推的很遠很遠,我也會心疼的。”
喬木雅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的短發還在滴水,順著鎖骨滑進了衣服裏。
心裏的越來越糾結。
“木雅,你還有我,還有宋黎,你千萬不要……”慕逸柯說不下去,淚水已經決堤。
思念化成了淚水,愧疚和心疼每一日都折磨著他。
終於見到喬木雅,慕逸柯才知道,什麽叫做這一生,他注定會和一個女人糾纏不清。
喬木雅就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盔甲。
沒有了盔甲,他手中的兵器,也隻能成為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武器。
好在,老天不殘忍,還給了他重新來過的機會和希望。
*
夜晚的小漁村,一旁酒吧裏傳來了陣陣民謠的歌聲。
慕逸柯抓著喬木雅的手,在洱海邊散步。
喬木雅依舊話很少,這個世界對她來說太殘忍,孤軍奮戰在這個世界上,她已經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年少父母的離世,讓她比同齡人早熟,也讓她更早的明白,活在這個世界的不易。
她早就知道這個世界很髒,水很渾濁,她以為,憑借一己之力,是可以對抗這一切。
直到,她進了監獄她才知道,這個世界,沒有她想的那麽美好。
慕逸柯的出現,也讓她明白,她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那麽一點點的理由。
她曾深深的愛過這個世界,也曾憎惡過這個世界,可最終,她還是和這個世界握手言和。
愛的人就在身邊,一生很短,她已經錯過了那麽多年,那麽以後的日子裏,她一定要分秒必爭。
*
幾天後,慕逸柯帶著喬木雅走了,臨上飛機,喬木雅給宋黎發了一封很長很長的郵件,她用自己能想到的詞語,像是描繪了她的一生。
她最終還是沒有見宋黎一麵,不是因為怨懟,不是因為其他,僅僅是因為,生活這段旅程,這一站,喬木雅想下車了。
她不是擅長告別的人,就這樣在人海裏,默默的再見。
我會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深深的祝福你,宋黎,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