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背盟敗約（二）
“那他挺慘的。”
“嗯。”趙燕綏輕笑，“想聽他的故事嘛？”
“先生怎麽會知道！”周舟偏頭，“莫不是他告訴先生的。”
“是也不是，”趙燕綏道，隨後將委托書倒拿過來遞給周舟，“趙家人也不是什麽委托都會接，接委托之前都會先了解一下委托人生前事，隻不過平時我都沒多大興趣罷了。”
“那現在怎麽就有了？”
“因為有人想聽啊。”
“先生還是快講故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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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說起來的話，就有些遠了。
故事發生在惠縣。
惠縣有個傳說，傳聞每隔三百年便會有紫微星轉生在惠縣。
紫微星自古都是天縱奇才的命星。
但那年惠縣並沒有一戶人家有孩子出生，而是莊子上來了一個寡婦還帶著一個孩子。
自古以來寡婦門前是非多，是不變的，所以當那個寡婦到鎮子上的時候，並沒有多少搭理他們。
直到，那個寡婦和鎮子上的鰥夫成了親，人們才漸漸和寡婦熱絡起來。
那個寡婦叫洪秀蓮，原先是在京中謀生活的，前夫在京中也有一個不小的鋪子，隻是後來去進貨被人捅死在了花街。
丈夫死後，寡婦母子的生活開始拮據起來，按理說雖然丈夫死了，可是留下的家場應該夠母子倆好好過活的。
但原洪秀蓮是前夫從秦樓楚館裏贖出來的，前夫家裏的人從沒有一個承認過洪秀蓮，連同她的兒子也不被承認，所以當前夫死後，前夫家裏的人便都像蝗蟲過麥田一樣，將家裏都搬了個盡。
洪秀蓮沒辦法，就算是自己不想活了，可兒子得活，於是洪秀蓮便帶著兒子去了鄉下老家，但時年不濟老家卻鬧起了旱災，那場旱災餓死了好些人。
輾轉幾次，洪秀蓮才帶著兒子來到了惠縣。
來到惠縣，因為自己之前的經曆，鎮子上的人，都或有或無的疏遠自己，這一切洪秀蓮都知道，但洪秀蓮撐下來的，或許是老天垂憐吧，洪秀蓮遇到了趙荃。
趙荃是個鰥夫，家境不錯，可早年喪妻，後麵就沒再娶，直到遇到了洪秀蓮，趙荃才有了再娶的想法，許是看對眼了吧。
趙荃對洪秀蓮很好，愛屋及烏吧，趙荃對洪秀蓮帶來的兒子也很好。
洪秀蓮的兒子叫做程璟，八歲的稚子，卻格外的聰明。
許是知道自己是在別人的屋簷下吧，程璟無論做什麽事都會做到極盡極美，但他做事也總是小心翼翼的，程璟在刻意的討好趙荃。
對於程璟的小心翼翼，趙荃有製止過，但說過幾次，但也隻是說過幾次，慢慢的趙荃也就接受了，程璟這種有意無意的討好，這些不但沒有讓趙荃感到不自在，反而讓趙荃有了些許的優越感。
有人的地方呢便會有閑言碎語，有人的地方必定會有是非。
趙荃在外麵雖然別人不會當著他的麵說，但是背地裏或多或少，人們還是會說上幾句。
諸如，趙荃運氣好，都不用自己生就有一個現成且這麽聰明的孩子，
趙荃真是走了狗屎運了，白撿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
這些話，明褒暗貶，說是趙荃占了便宜，可話裏話外卻是在說，趙荃是個接盤的冤大頭，花著自己的錢養著別人家的野種！
這些話，趙荃一開始不在意，畢竟他對洪秀蓮的感情也是真的，隻是後麵明裏暗裏聽這些話聽多，趙荃心裏也難免有了芥蒂，有些事一旦有了那個想法，那件事便會被無限的放大，即便別人再也不說了，這件事也會在趙荃心裏發酵。
私底下，趙荃開始冷落程璟，雖然明麵上當著洪秀蓮的麵，趙荃不會說什麽，私底下，趙荃卻從來不會給程璟好臉。
這些程璟從來沒有和洪秀蓮說過，或許是早慧吧，程璟總不想讓洪秀蓮難做，但這種懂事往往受傷的隻會有他自己。
十歲時，程璟去了學堂，學堂也成了程璟最喜歡的地方，似乎有些東西天生就是屬於你的一樣，程璟進了學堂，沒有一個夫子是不喜歡程璟的，程璟天賦異稟，別人需要講很多遍的東西，他卻隻要同夫子過一遍，便能立刻舉一反三。
程璟的種種表現，讓鎮上的人不由把惠縣那個百年出一位紫微星的名頭，掛在了程璟身上，雖說程璟不是在惠縣裏出生的，但是他好歹也是在惠縣長大的，沒準程璟來惠縣也是種命運的安排呢，那也不是不可能。
這種傳言在程璟十二歲時成了真，程璟在夫子的提議下參加了童生考試，十二歲的秀才，回顧列朝也沒有幾個。
十二歲的秀才老爺，很快便受到了縣令的禮遇，接著知府也來了，一時間程璟聲名大噪，或認識的，或不認識的都會慕名才找程璟。
這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如果趙荃心裏那個芥蒂的種子沒有發芽的話。
曾經在趙荃耳邊說的風涼話，一瞬間風頭一轉全變成了恭維的話。
人人都說趙荃是個有福氣的，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居然家中還來了紫微星，如今程璟是個孝順的，每個月還有餉銀不說，連家中的賦稅都減免了，這是旁人燒香拜佛也求不來的好事，再有現在程璟得了縣令和知府的看重。
想來也是縣令和知府，看出了程璟的前途不可限量，將來程璟肯定是當官的命，趙荃可真是好福氣，沒想到在地裏刨食半輩子，居然還有當老太爺的命。
但這些話在趙荃聽來卻是變了味，他一看到程璟便會想起洪秀蓮的前夫，他這樣的莊稼人確實生不出程璟這樣的兒子。
趙荃開始似有似無的避著程璟，從前隻是私底下不會給程璟好臉色，如今當著洪秀蓮的麵也不再掩飾。
聰慧如程璟，他怎麽會不知道繼父心裏的想法，程璟知道趙荃心中在介懷什麽，但是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對趙荃更加尊重恭順。
但盡管程璟這般做，也沒有讓趙荃放下心中的介懷，反而愈演愈烈。
趙荃對程璟的不滿是在程璟十三歲那年全麵爆發的，那年洪秀蓮有孕了，時年洪秀蓮生下了個兒子，程璟有了弟弟，隻是唯一不同的是，那孩子姓趙，他與他們的距離更遠了，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家人，程璟始終是一個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