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堆金疊玉（十）
過了許久，黑暗中，一麵牆突然打開。
確是徐啟榮，但這麽晚，徐啟榮應當是在清涼寺才對的！
回來的好像隻有徐啟榮一個人，他神色不大好，麵色蒼白像是被什麽東西嚇著了一樣，跑到祭壇前，靠在樹上才得到安撫。
蒼老的手撫摸著與樹融為一體的徐子琛，似是悔恨，徐啟榮聲音有些打顫，“子琛…………爹不是故意這麽對你的，爹隻是…………隻是…………”說著話，卻是沒有了下文，徐啟榮不知從哪拿出一把斧子，對著徐子琛的身體就要劈下去。
這…………
瞧著徐啟榮的舉動，周舟覺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方才不是還很溫情嘛，怎麽一瞬間就是，“斧劈親子”了？倒底是不是親生的…………
顧不得其它，周舟手中鞭子一甩，霎時將徐啟榮抽出老遠，實在不是她想打老人，隻是若是再猶豫一下，徐子琛可能就要真的嗝屁了。
猛然被人抽開，徐啟榮先是愣了一下，但隻在一瞬間便回神來，一雙混濁帶著狠厲的眼睛開始四處搜尋，幾番查找無果，徐啟榮重先拾起地上的斧子開始站起身來。
空曠裏，一陣生鐵拖動地麵的聲音，讓人心裏一陣發毛。
暗處瞧著徐啟榮拖動斧頭四處找尋的模樣，周舟兩條眉毛皺成了一團，這人怎麽比鬼還恐怖！
朝趙燕綏投去很無奈的目光，周舟握緊了手中的鞭子，但卻被趙燕綏按住了手。
趙燕綏搖了搖頭，這種情況出去與徐啟榮糾纏實在是太過於莽撞了，再者徐啟榮好像不大對勁，拍了拍周舟的頭，趙燕綏帶著周舟小心的退了出去，離樹有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不救徐子琛了嘛？”瞧著趙燕綏的動作周舟很是不解。
“救的。”趙燕綏眼中有些複雜，瞧著遠處的樹搖了搖頭，
“徐啟榮好像被樹給魘住了，換句話說，徐啟榮被那顆樹給控製住了！”
“樹？”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周舟瞪大了眼睛，“那現在要怎麽做？”
“等。”趙燕綏道，隨後將周舟的頭擺正。
不遠處，樹身上，趙燕綏不知何時已悄悄的貼了轉身符。
另一邊，徐啟榮見尋不到人，便回過頭拎著斧頭，又朝著樹走去。
抬起斧頭的瞬間，原本與樹融為一體的徐子琛猛然睜開了眼睛，似是要出生的嬰兒想快點爬出母體一樣，徐子琛開始猛烈的掙紮起來，隨著徐子琛的動作，樹身也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似乎也是很痛苦。
似是受到樹的影響，徐啟榮拿著斧頭的手也開始劇烈顫抖，瞧著樹葉落下來，徐啟榮一時像發瘋撓著自己的頭發。
頭發從頭皮上被猛的拔起，血肉模糊，血順著頭皮流到臉上，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一樣，此刻的徐啟榮像極了地獄裏爬出的惡鬼。
瞧著徐啟榮的模樣，周舟胃裏直覺得不大舒服…………
許久，趙燕綏才拉著周舟走出去。
眼前，父不父子不子，祭壇上哪還有樹，有的不過是一截枯木。
地上徐啟榮已然油盡燈枯，早已瞧不出人樣，一側徐子琛也躺著，他像是作了一場夢，他說他是十幾歲時被困住的，可他如今卻是三十餘歲，徐子琛被困住了十幾年。
“先生我們要走了嘛？”周舟擺擺手，眼前的一切周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說，地獄或許沒惡鬼，人間卻不一定就沒有。
徐啟榮終究是想要的太多了。
“再等等。”趙燕綏搖搖頭，將周舟拉到祭壇上坐下，“等徐子琛醒了再走吧”
“嗯”周舟應聲，她其實也沒想就這麽走，之餘徐子琛，她是想直接扛出去的。
坐在祭壇上，周舟瞧了瞧徐啟榮父子，又瞧了瞧身後的枯木，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往趙燕綏身邊湊了湊：
“徐啟榮倒底是什麽回事，我瞧著那顆樹也是有古怪，按照徐子琛的說法，徐家的悲劇一開的起因好像都是因那顆樹而起！”
“徐子琛的故事也一直圍繞著那顆樹，那顆樹是樹精嘛？怎麽這麽大的神通，居然可以可以放大徐啟榮內心的貪欲？”
“不過是一個橫死的人，一分不甘九分怨念罷了。”趙燕綏垂下眼眸，“我之前跟舟舟說，我曾經有聽過吐金鳥的故事！”
“傳說吐金鳥所到的地方皆是歡笑，但有時候金子多了，人心也就冷了，於是吐金鳥出現的地方也經常出現戰爭，既有戰爭又怎麽不會死人？”
“這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爍金樹，幼時我在趙家卷宗中有看過，據趙家卷宗記載，百年前有個叫清水的和尚在寺中一顆環抱粗的樹上吊死了…………”
“死人天天都有，何況是死一個和尚，因此沒有多少人在意這件事，直到來寺中上香的人一個個接連死去，人們才開始注意到這件事的不同尋常，但查了幾個月也沒有什麽眉頭，後來也不知怎的，京中來了位大人，以鬼神之名就匆匆的結了案，那位大人說是寺中的一顆爍金樹怨氣太重，才有了這一係列的事。
涉及到鬼神多有人不信，但幾月後，寺中的那顆爍金樹卻突然就離奇不見了，環抱粗的一棵就這麽沒了，更加離奇的是那棵爍金樹周邊的土卻是沒有一點翻動過的痕跡！
這事實在離奇除了用鬼神之論解釋，真的再沒有其它更令人信服的。
再之後那所寺廟就徹底沒落了，原先還有和尚住在裏麵，可後來似乎是定力不夠吧，也被嚇走了！
人們說這一切都是因那個叫清水的小和尚而起，人們說是清水的魂魄附在了樹上。
清水和尚原先是鄉下莊子上的一個幫工，隻是日子不大好才上山作了和尚，清水的死因沒人知道，隻聽原先寺裏的和尚說，清水死前曾偷偷拿了寺裏的香火錢，偷錢本來是犯戒的，但是因為他是為了母親才偷的，方丈也沒有多責怪他，隻是後來清水的母親還是死了，據說是清水的繼父把錢拿去賭的，而清水的母親沒錢買藥…………
再那之後大約是安定的又過了幾十年，那件事本應該早早的揭過去了去，可卻有樵夫在山上又見到了那顆樹，那顆樹長得更大了，且整棵樹都長著金裸子，樵夫一夜之間暴富了。
消息不脛而走，得知了這件事後，多少人慕名上山去尋那棵能結出金裸子的樹，可那顆樹就像一夜之間消失了一樣，除了那個樵夫再沒有人找到過那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