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忠貞之士（一）
凜冬終是過去了，也許是西北漫山的火棘果驅退了寒意吧。
據說，西北山下來了一對年輕夫婦，都是難有的好顏色，他們在通山腳下定居，據說他們原祖籍就是這兒的，通山很美，那曾經有一個更美的名字，好像叫作韶陽吧。
周舟和趙燕綏這一回在秦淮待的很久，兩月後才走的，登船的那天他們遇到了一個赤腳大夫，他說，他今天遇到了一件喜事，他去通山采藥時碰到了一對年輕的小夫妻，那小夫人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小郎君很是高興，給了他一枚玉墜子，可是寶貝！將來他就一代代傳下去就當作傳家寶了。
“…………”
春天的風說是柔和吧，也有絲絲冷意。
航船上，水和天仿佛接在一起，周舟很喜歡這樣的愜意，幹脆搬了一張躺椅到甲板上，也幫趙燕綏搬了一張，至於阿嚒，這幾月來走水路倒是走習慣了，也不暈船了，歡脫的不像狗，活像一隻傻麅子，轉累了才跑到毯子上小憩，隻是狗眼時不時的會睜開偷瞥趙燕綏。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不知江是那條江，河是哪條河，一行人在江上漂了許久，船靠岸時，江邊的迎春花開的正好，誠如春江水暖鴨先知，平緩的水流幾隻花色的鴨子正歡快的遊著。
此行要去的是燕京，但途徑的單張山，卻是不大好走，據說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鬼林。
枯野出是為單張山，距離春山三四百裏，四時之景卻是鮮然不同，春山四時活潑，單張山卻是荒蕪之地。
有了路人的指示，兩人一狗一路向北朝著單張山出發。
但才上路就遇到了麻煩，因是騎馬，阿嚒又跳脫不肯上馬，最後跑了幾裏地便開始撒潑耍賴不跑了。
對此，周舟隻能無奈的搖搖頭。強勢的把阿嚒拎上馬，任阿嚒再掙紮也不鬆手，左右周舟是沒那個臉央著趙燕綏走路的，再者也不大想讓趙燕綏那小身板走路。
這廂突來的襲擊，阿嚒心肝都被嚇出來了，不過掙紮幾下無果，也隻得作罷，左右是在周舟的懷裏，大抵自己小命是無礙的…………
見阿嚒不再掙紮了，周舟才鬆了口氣露出兩個小小的梨，阿嚒這慫貨怕高怕鬼，現在還怕起馬來了，它還有什麽是不怕的嗎？
幸得趙燕綏不計較，也不怪罪這樣事多的阿嚒……
小半個時辰後，順著一道接地而起的水霧，趙燕綏率先下了馬，瞧著一塊兩丈高的巨石上，鈍鈍的刻著單張山三字，眼神一黯看向空中。
似乎也感受到周圍的不同尋常，兩匹馬突然厲聲叫起來。
下了馬走了幾步路，周舟突然覺得頭暈得很，胃裏極其不舒服，先前吃的那些個東西像在胃裏打了幾架似的……………………身前，阿嚒早已嘔了好幾下，貌似是馬跑太快的緣故，阿嚒也暈了！
實在是沒眼看，但自己也差不多，扒拉下阿嚒，周舟忍著……嘔……踱步到趙燕綏身側，“先生，這就是單張山嘛？”
“嗯。”趙燕綏微微頷首，瞥了一眼周舟身後鬥大的三個字，緊抿嘴唇。
水霧如同春山和單張山的分界點，穿過水霧，視線得到擴張幾乎是一眼將幾個小山頭都給看了個遍，但若論觀賞性還真是沒有什麽特色，遍野除了枯樹就是枯樹，一陣黃沙吹來，嗆得周舟直打了幾個噴嚏，淚花也順著眼眶直流，為了迎合周舟，阿嚒也硬哆嗦出幾聲“哈欠。”
“單張山，傳說是上古神獸褚犍的居所，是為瑞獸，其脾性溫和，但不大喜歡吵鬧，進入單張山後切勿吵鬧。”趙燕綏道。
聞言，周舟點了點頭，“嗯，進入單張山後一定謹言慎行，片刻不離先生。”說罷又離趙燕綏近了幾分。
兩人沒走幾裏路，單張山周邊的氣壓開始變得低起來，越往深處走周遭的氣溫也降得越發低起來，荒海浸灘，腳底的黃沙竟一寸一寸的結起霜花來。
“先生，我覺得這有些不大對勁啊，先前可是十分熱的，再者這頭頂上的日頭可還高掛著呢。”扛著寒氣，周舟哆嗦道。
“嗯。”趙燕綏垂下眼眸，把身上的錦裘披到周舟身上，“此處鬼氣很重，現下局勢未明，舟舟跟緊些！”
“好。”，周舟緊了緊手中的火錦裘，一陣暖意襲來，瞧著肩頭凍得搖頭晃腦的阿嚒，心下一滯脫了自己身上的襖子嚴實的係在阿嚒身上。
漸入深處，冷空氣愈發濃重，豔陽下竟飄起了藍色的雪花，紅雲藍雪，這樣景象周舟從來沒有見過。
此景甚是美麗，周舟不由伸出手，想接一片雪花，可卻被趙燕綏急促的聲音怔住，“別碰，舟舟還記得在蘇家見過的幻雪嗎！”
聞言，周舟猛地收回手，猛地收回手，可抬頭看天，隻見空中原本熙熙攘攘的雪花，越下越大，隱約有暴風雪的跡象。
“先生，現在該怎麽辦。”周舟定住腳步，照這個雪速估計他們得一輩子睡在這裏了。
但趙燕綏隻是淡淡道，“等。”
不知要等什麽，但趙燕綏不說周舟也沒問，四圍出奇的靜，不知是因為幻雪的緣故還是其它緣故，又過了片刻，空氣中的幻雪竟然有了消退的痕跡。
又過了許久，四圍的場景恢複了單張山原有的模樣，枯藤老樹，黃沙遍野，隻是在幻景中二人也走了許久，四圍的景色雖說沒什麽兩樣，可也換了樣。
眼前儼然出現一片枯樹林，不同於之前的熙攘，此處的枯樹大約有十多裏的樣子，樹幹均是烏黑，奇怪的是樹枝不似普通樹幹那樣分散各有朝向，而是籠統的豎直朝天。
見此異象，周舟有種想揉眼睛的衝動，仔細打量，瞧這樹的長勢，若是有人從上麵掉下來，那鐵定是必死無疑的，畢竟不是摔死就是紮死！
“這是蜃景嗎？”周舟有些疑惑。
趙燕綏搖搖頭道，“不是，這是北方特有的樹，此樹名為朝天，就是這麽長的，且隻長在荒蕪之地，之所以全部朝上，是因為朝天樹隻有全部朝一個方向長才能汲取到充分的養料。”
這廂趙燕綏話剛落，阿嚒便開始哼哼哧哧起來尾巴也緊緊的夾著，膽小的躲到周舟身後但眼睛卻一個勁兒的往同一個方向瞥，似乎是見到了什麽害怕的東西。
見狀，周舟開始警惕起來，拿著鞭子的手不由重了幾分，下意識的看向阿嚒看的方向，隻是看清後也不由的被嚇了一跳。
不知何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怪物，怎麽說是怪物呢，周舟從來沒有見過長得如此清奇的生物，通身為絳紫色，長得像豹子又像牛，最，最重要的是隻有一隻眼睛！！！
“這是什麽？”皺了皺眉頭，周舟有些遲疑。
“應當是楚鍵，古書裏記載的瑞獸，隻是沒想到居然真的存在。”趙燕綏輕聲道，隨後掏出一個小鈴鐺，朝楚鍵搖了搖，“身為瑞獸，驅除邪祟，怎地會弄得這麽狼狽？”
似是沒想到有人居然會知道自己的身份，楚鍵似是受到了驚嚇，後退了兩步接著試探性的吼了兩聲便轉身便朝著一個方向跑去，跑了幾步又停下來，似乎是在等人，這番景象周舟有些懵了，瞧向趙燕綏，趙燕綏先是笑了一下而後又盯著楚鍵的方向道：
“既然它想讓我們跟上去，就跟上去看看吧，左右有什麽危險，周舟會保護我的對吧！”
“嗯”。周舟點了點頭，她會保護他，但倒是很少聽到他開口說要保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