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土豪先生
許多人都經曆過類似的狀況——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對外界的一切都很敏銳,但就是無法開口無法睜眼也無法動顫。
這種情況,叫鬼壓床。
我不是第一次經曆著這樣的事情,但卻是沒有那一次是令我如現在這般感到心急如焚。
體內陽火百不存一,生命也是如風中燭火飄搖。
死亡對我來說也就是個時間問題。可是,我真的不想這樣死去……不想以這種憋屈的方式死去,尤其那雙冰冷的手的主人,極有可能是完成了向冰川水晶屍蛻變的茶小樓。
冷……
刺骨的寒意,不斷侵蝕著我的溫度。有窗外吹拂進來的夜風,也有那雙冰涼的手帶來的陰冷。
原本就孱弱的身軀,隨著寒意的入侵,我愈發覺得自己像是寒風中瑟瑟飄忽的枯葉。
或許,都不用等到她來汲取我的元陽,我就已經嗚呼哀哉了。
到底該怎麽辦?
溫度,我現在需要的是溫度,我現在需要的是熱量,我現在需要的是火。
說道火,我忽而想起了我曾做過的似夢似幻的一個場景。無盡的虛空中,十顆太陽懸掛天宇,彼此間距離遙遠,但是卻又似乎有著一種莫名的關聯。
十陽曜世!
幾乎是想到那個畫麵的瞬間,我就覺的眼前一花,整個人的意識沉浸到了一片虛無黑暗中。
周圍,陷入了一片空寂,虛無的空寂。
我站在虛無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四周則是黑漆漆的一片。
幸而,我已經有過一次類似的經曆。
心有所感似得,我抬頭看向了虛無的空中。
視線所及,依舊是一片虛無的黑暗。但是在黑暗中,我能感受到一些別的東西。
守心凝神,神化十日。
我心中默念著妮子曾傳給我的那句話語,凝神看向了天空。
遙遠的虛空盡頭,有一些孱弱的火意在蠢蠢欲動。像是枯寂到即將隕落的星辰,又像是新生的希冀。
“你們是已經準備接受死亡,還是準備新生?”我大聲喊道,聲音中帶著連我自己都能感覺到的顫抖,“告訴我,告訴我你們的想法和你們的念頭,我們是殊榮一體,生死與共的!”
回應我的,是虛無的空寂中的一點流火。
一點流火之後,馬上就右出現了第二道流火。緊隨其後,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不多不少,一共十道流火,先後跨越虛空的距離,盤旋在了我的身邊。
十道流火,在浩瀚的虛空之中可謂是渺小到了極致。
可他們終究是火,是帶著熱意的火。
在這冰寒寂冷的虛空中,唯一能讓我感受到溫暖的存在。
“這是你們的意思嗎?”我輕輕伸出指尖,觸碰到了其中的一點流火。須臾,那點流火就像是調皮的孩子,飛快地圍繞著我的指尖打轉,輕盈而歡愉。
大概是有人開了先河,餘下的那九道流火也就紛紛開始亂躥。
“原來,我等候的不是死寂,而是磐涅後的重生。”感受到那十道流火散發出來的歡快和活潑,我心底閃過一絲明悟。
朝陽和落日,拋卻東西的方向,其實在某個特定的時間段看來,是相差無幾的。而沉寂後的新生和沉寂中的死亡,實際上在特定的點之前,同樣很難看出差池來。
幸而,我的重點不是死,而是新生。
體內的純陽之火雖然已經衰弱到了極致,百不餘一風雨飄零,但這隻是新生前的衰弱,隻是爆發前的沉寂。
逐漸地,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聲,感覺到了自己心跳聲,也聽到了自己血脈奔湧的聲音。這些聲音,代表著我生命的氣息。
“生與死,輪回不止,我還沒想去死,你又怎麽能質判我的生死呢?就算你是茶小樓,也得我願意為你而死,你才有這個資格來掌控操縱我的生死。”
道道火意,自身體未知的深處湧現,如熔岩奔湧,如烈火洶洶,朝著我身體最冰寒的位置匯聚而去。
那裏,是那雙冰寒刺骨的手撫摸的點。
隻要再往下挪移寸許,就是我的第三條腿。
“對不起,親愛的……我們之間的故事還長,我們的時間還很多,我可以是你在陽世的代言人,但我不想成為你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目標的犧牲者。”
冰,水為之而寒於水。
說到底,冰是水的另外一個形態。水火相克,水的勢大,水就能克火,反之,則是火克水。
固然我體內純陽之火百不餘一是因為處於磐涅新生的原因,但不管怎麽說,純陽之火百不餘一是現狀,也是實況。完整的純陽之體都未必能抗衡冰川水晶屍,何況是純陽之火百不餘一況且原本就殘缺的純陽之體。
我在賭,賭那雙冰寒的手的主人心中的執念。
若是她執意要霸王硬上弓,那我體內的那點純陽之火就算是悉數燃燒殆盡,也隻能是對她造成些許不算麻煩的麻煩。
火意自體內湧現,匯聚在了那雙冰冷的手覆蓋的區域時,我明顯聽到了耳邊傳來一聲悶哼,那雙冰寒的手悄聲無息地挪走。
隨後,一陣風掠過,耳畔傳來了窗戶閉合的聲響。
她走了。
我不用睜開眼,也知曉她已經走了。
輕輕歎了口氣,我沒睜開眼,選擇繼續假寐。
大概是被那一絲火意驚擾,直至天明,那雙冰冷的手也是沒再出現過,自然,那個人也沒來過。
中午時分,穆業回來了一趟,不過行色匆匆,和我打照麵也僅僅是勉強露出一絲笑意,而後就又匆匆離開。
時間在沉寂中,總是顯得無聊而無趣。
雖然我已經明了體內的純陽之火是屬於重生前的枯寂,但卻是依舊不能改變什麽——該枯寂和萎靡的純陽之火,依舊在不斷地衰弱。
這一現象,對應到身體狀況上,就是身體日漸變差。
剛回S市的那天我還能到處蹦達,但如今隻是過了三天,我就隻能是蜷在房間裏,開著空調,裹著被子,懷裏還抱著個大號的熱水袋。可即便如此,我依舊感到渾身冰冷,覺得自己隨時會被凍死。
妮子那天晚上後就沒再出現,也不知道是跑什麽地方去了。
我此時在S市也是沒什麽熟人,隻能獨自縮在房間裏,抱著手機看各種娛樂類的節目,隻不過那些節目的現場觀眾和主持不斷爆發出各種捧腹大笑的姿態,我卻是一點笑意都感覺不到。
“大概,這是過的最憋屈的一個年了吧。”望著窗外,我心中默默地念叨著。
越是繁華的地方,其實越難感受到節日的氛圍氣息。
當然,大型的商場是不包括在內的。現在的商家為了拯救銷量和客流,可謂是大小節日各種店慶節日慶接連不斷,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是節日盛典。
隻是我現在的狀況連下樓都感覺困難重重,自然無法去人多的地方領略節日氛圍。
端坐在床頭,裹著被子抱著熱水袋,我拿起手機。
一個右一個的號碼在眼前劃過,一個又一個的人名在腦海中盤桓而過,可是……沒有一個是適合我打電話過去的。
最終,我又劃回通訊錄的第一頁。
最頂端三個備注名,我都是在名字前刻意加了個字母A。
A茶小樓,A白雨,A狐仙。
雖然我對白雨的態度一直不算很友好,但那隻是我忌憚她整天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剝的架勢,說到底,我對這個熱情大膽奔放的妹子還是很喜歡的。
茶小樓自然是不用說。
可惜,現在茶小樓失蹤不見,極有可能化作了冰川水晶屍,而白雨則是被蘇魘抓走下落不明。
狐仙……
看著A狐仙那個備注名,我搖頭苦笑了聲。這個備注名從那天我回來後就加上去了,但也僅僅是個備注名,因為我並沒有任何關於狐仙的聯係方式。
念頭幾番流轉,我還是決定先打白雨的電話。
之前得知白雨被蘇魘抓走後,我就打過白雨的電話,清一色的都是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這次,我也隻是隨手打打,並沒有抱什麽希望……結果則是和我預料的一般無二。
茶小樓的電話,其實自茶小樓出了狀況後,手機就一直在穆業手中,我就算是打過去,接電話的也必然是穆業。
最終,我的目光落在了最後一個備注名。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就隨意胡亂編了個手機號按下去,裝作是打電話給對方。
嘟嘟的幾聲後,電話很快就被接通。
“你好,請問找誰?”
帶著幾分熟悉的聲音,隔著話筒傳過來時,我突然有種淚流滿麵的感覺。
就是這個聲音,錯不了的!
“狐仙?”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喊道。
“嗯哼?你是……唔,是你!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啊?”狐仙的聲音傳來,似乎她對我找到她,沒有絲毫的意外。
這是什麽鬼……她好像一點都不奇怪我會有她的號碼。
“沒什麽啊,就是想你了,所以打個電話拜個年。”我隨口說道。
“嗯哼?也太沒誠意了吧?”輕軟的聲音傳來,如同春天裏溫煦的暖風,“難道你不覺得應該請我吃頓飯或者約我逛逛街之類的嗎?土豪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