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掃墓
由自己一手整理出來的術法，劉大公子很清楚這門術法威力驚人。
但是具體能有多強橫，劉大公子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想以身試法。
自己不想死，那就隻能是找別的人來當替死鬼。
可是劉大公子回頭時，才發現自己身後站著的隻剩下兩個人——老人和女孩。
換個時間點單獨較技，劉大公子有十足的把握擊敗兩人。但是現在，他要的是一個人肉盾牌，一個能幫他阻擋寫輪眼的肉盾。
這兩人明顯不適合。
因為這兩人都是劉大公子沒辦法輕易取勝的人。
前有狼，後有虎，劉大公子被圍堵在了中間。
那攔住前路的十人行動果敢迅猛，根本不給劉大公子思索猶豫的時間，一出現在劉大公子麵前，就迅速張開了眼。
寫輪眼，發動。
無形的氣箭自四麵八方而來。氣箭無影無形，隻是一輪下來，劉大公子就已經負流血。
第二輪攻勢緊隨而來，劉大公子的傷勢更重。
當第三輪攻勢發動的時候，劉大公子已經渾身是血，基本已經成了一個活靶子，隻剩下等死的能力。
劉大公子慘然一笑，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人兒。
幼年的時候，劉大公子的老爹曾給他起過一卦，說是劉大公子會為情所困。令劉大公子的老爹欣慰的是，到他死的時候，他兒子都是終生未娶，瀟灑一人浪蕩天涯。
所以劉大公子也早已忘記了這件事。
直到此時臨死，劉大公子才再度想起了幼年時的那一卦。
這一劫，居然是生死劫。
一眼看過之後，劉大公子怒喝了聲，昂首闊步朝著對麵十人走去。
寫輪眼第三波攻勢，發動。
無形的氣箭刺破空氣，發出嗤嗤的聲響。那密集的聲音在劉大公子耳邊回響的時候，他心中卻是無比的平靜。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智慧。
劉大公子昔年沉浸《寫輪眼》的鑽研，遍閱古籍典卷，在破譯完善《寫輪眼》的同時，也在想著怎麽破解或者防守這門為攻伐而生的術法。
直到死亡臨近，劉大公子卻是恍然開竅。
朝聞道，夕可死矣。
但他是劉大公子，對三流九教術法都有所涉獵的劉大公子劉白。當他想通防禦寫輪眼的關鍵環境，腦海中立即就騰升出數種應對之法。
其中有幾門，就算是以他現在的重傷之軀，也能發動。
劉大公子哈哈大笑，笑聲蒼涼。
他能破解寫輪眼，但是卻不見得能逃出生天。所以劉大公子笑自己的命運無常，也笑世事的可笑。
就在劉大公子準備一舉破掉寫輪眼的第三輪攻勢時，他突然被人推到了邊上。
隨後，不絕於耳的嗤嗤聲響起。
寫輪眼和寫輪眼之間的抗衡！
把劉大公子推在邊上的，自然是華服女子，也就是昔年的小姑娘，劉大公子的心上人。
然而，寫輪眼重攻不重防。
華服女子天賦超絕，修煉術法的進度堪稱驚世駭俗，可是終究她選擇了以寫輪眼對抗寫輪眼，這就注定了她自身的結局。
她的攻擊，那十個人擋不住；那十個人的攻擊，她也同樣抵擋不住。
兩敗俱傷。
那十人被射成了血篩子，女子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樣的結局，所有人都驚呆了。
劉大公子抱起華服女子，驚恐地看著對方口中不斷湧出的血沫，束手無策。
因為知道的太多，所以劉大公子很清楚……自己懷中的人兒，生機早已斷絕。現在之所以一口氣還能吊著，不過是某種意念的支撐。
至於是什麽樣意念支撐，劉大公子不知道。
“洛洛——”老人顫聲喊著，跑了過來。
劉大公子一拂衣袖，把跑來的老人掀了個跟頭。劉大公子這才發現，這個曾和他父親同輩的名宿，已經虛弱到了極致，之前不過是外強中幹罷了。
“你……為什麽要離開？”懷中的人低聲問道。
劉大公子愣了許久，仿佛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癡癡地盯著懷中的人，直到對方一口氣咽下，才附耳低聲說道，“家父仙逝，劉某奔喪三年才得返。”
抱著女子的劉大公子再度起身時，雖然他滿身的傷，血流如泉湧，但無人敢攔他。
最終不知為何失去修為的老人嘶聲喊道，“你不能帶走洛洛！她生是我洛家的人，死是我洛家的鬼，你不配帶走她！”
劉大公子把女子放回了地上，帶著一身傷遠去。
這一走，就是一年。
當他養好傷重返故地時，一切已經變幻了模樣。原本洛家門戶所在的地方，早已搬遷的空無一人。
村落中的一個小孩，繪聲繪色地給劉大公子講述了洛家大小姐的故事。
這是方圓十多裏村莊人盡皆知的事情——洛家的大小姐遭遇了個負心漢，被騙了人，騙了身子，可是洛家大小姐依舊不知悔改，還盜了洛家的秘笈給負心漢……
至於洛家那位大小姐去哪了，無人知曉。
往事講完，我和劉大公子都陷入了沉默。
很顯然，劉大公子的故事中，缺失了很大很大的一部分，而那一部分，是劉大公子沒有參與進來的，但是卻是又真真實實存在的。
而且我發現在劉大公子的故事中，他那位小舅子隻出現過一次。
但劉大公子和他的相遇，絕對不會僅僅是隻有一次。
而且我還有另外的一個疑問。
洛家的那位大小姐，在那場戲寫輪眼和寫輪眼的對決之後，到底是死了沒……因為從那位乞丐裝老人的話語中，隱約透露這一個含糊的信息——他的姐姐，也就是劉大公子的心上人，並沒有死去。
“逝者已矣。”劉大公子悄然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輕歎了聲，“要怪也隻怪老夫當年太年輕氣盛不懂事，現在想想，當時要是不執著於所謂的麵子一意孤行，些許事情隻需要和洛洛商量一二，我們之間的事情，或許就會是另外一個結局。”
會是如他所說的那樣嗎……我不知道，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是沒有假設和如果的。
劉大公子喝完瓶中的最後一滴酒後，見我又要開一瓶的時候，他擺了擺手，說道，“小子，時候不早了，快睡吧。明天我還有事情要你去幫忙處理。”
我嗯了聲，和衣鑽進了被窩。
大概是時間已經的確太晚，我本來還想關燈後詢問劉大公子一些問題，但是卻沾枕即睡。
當我醒來的時候，劉大公子已經不知去向，而床頭放著一張紙。
看完紙上的內容後，我輕歎了口氣。
劉大公子昨夜把他的往日情事講述了一遍，但卻還是無法正視那段感情。就算是去給亡妻墳頭拜祭，他都是要我以他弟子的身份去掃祭。
好在那地點我倒是知曉。
買了些許燒紙、香燭等用品後，我就直奔墓地。
遠遠的，我還沒到地方就看到在那邊的墓碑前，跪著一道人影。
隻是遙遙一瞥，我就認得出來正是昨日那位老人。
老人的姓洛，單名一個華字。
洛華跪在了墳前，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看到他在的時候，我起先也是頗為有些猶豫，猶豫要不要上去。萬一我過去引起他的殺意，那我了就真是死的比竇娥還冤。
隻是我在外圍侯了一個多小時，他都沒有離開的跡象。
最終，我決定冒一次險。
幾乎是我剛出現，原本像是石雕一樣跪著不動的洛華就豁然轉頭看了過來。
瞬間，我就覺得兩道利刃般的視線掃來，隔著老遠的距離都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不過他並隻是看了我一眼就又扭頭沒再理會我。
墓碑上，寫的是洛氏長女之塚。
在那幾個字的右下角，刻著四個字——劉氏之妻。
劉氏，大抵指的應該就是劉大公子吧。
洛華一直在跪著，任由我在邊上燒紙、焚香、拜訪祭品磕頭。
等所有的過程都走過一遍後，他才開口問道，“那個老不死的狗東西怎麽不親自過來？”
“……”我被他的話噎了下，沒吭聲。
“既然他讓你來，那就是我姐和他的事情，你都知曉了吧？”洛華也不看我，自顧自地說道，“回去轉告劉白，他要是真想求的我姐原諒，就自己滾過來磕頭道歉。”
劉大公子劉白，他會親自來嗎？
我心中的答案是不會。
“算了，就當老朽什麽都沒說吧。”洛華突然歎了口氣，“本來老朽昨日是準備和那老不死的狗東西一訣生死，卻是沒想到最終還要呈他的人情才得以活命。嗬嗬……”
我猶豫留下，還是開口說道，“其實，當年的事，劉老前輩也是一直愧疚於心。他曾告訴我，這些年來他一直鄙視不出，就是無法麵對自己的內心，所以才百年禁足天龍山不曾涉世……”
“嗬嗬。”洛華嗬嗬了兩聲。
“前輩，晚輩有個問題，不知道該不該問……”我說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洛華聲音中，帶著些許不耐。
我不知道我的問題，會不會引得洛華暴走，但是這個問題，是劉大公子心中的疑問。甚至我已經隱約猜測的出，劉大公子之所以讓我來這裏，恐怕除了讓給他妻子掃墓外，還有就是問那個困擾了他近百年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