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鬼小孩帶來的夜宵
天晴雨過。
太陽穿過層層疊嶂的雲層,肆意揮灑而下,山澗的青草葉上還沾著雨露,在陽光下閃耀著晶瑩的光澤,清香活潑。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美好。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好風光,蝴蝶兒忙,蜜蜂兒忙,小鳥兒忙呀白雲也忙……這也歌唱,那也歌唱,風二也唱著,水也唱著……”
踩著已經不知歪倒了什麽地方的歌調子,我歡快地奔走在山間的小道上。
我知道在我的身後,還有送行的……狗,但我不敢回頭,因為我怕一回頭,我此時此刻的好心情就會瞬間土崩瓦解成土雞瓦狗——夜幕,山洞中。
鬼小孩再度出現在了我麵前,但他看起來和正常的小孩差不多,隻是那顆腦袋太大了點。
我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歪著那顆大的出奇的腦袋看著我。
黑暗中後,他的兩顆眼珠子,閃閃反光,晶瑩。
“你到底想怎麽樣?”我緊貼著山壁,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吼道,“說啊,你說啊,我到底是那裏得罪了你,讓你處心積慮的對付我?!”
鬼小孩沒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我。
就是那平靜的眼神,瞬間澆滅我的無名火意——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要是這鬼小孩再悄無聲息地離開,上官葉又沒來,那接下來半個月都是晴天,那我真要死在這裏了。
這次也是運氣好,恰巧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遇到了風雨交加的天氣。
可不是什麽時候都能有這樣好的運氣。
見我不再吼叫,鬼小孩才說道,“我可以帶你離開,但是你要答應我,在某個特定的時候,你必須幫我一個忙。”
不等我開口,他就又繼續說道,“放心,我不會提出讓你辦不到的事情。”
“我要你幫我做的,對你而言隻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大概……對你來說,就像是你撣去衣服上的灰塵差不多的一件事情。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我連忙點頭。
甚至我都不想去問是什麽事情,我已經受夠了那種被餓的氣息奄奄的滋味。更可怖的是分明外麵的眀曜天地觸手可及,我卻無法接觸,那是一種對身心的折磨——時時刻刻給你希望,可是時時刻刻你所接觸到的,都是絕望。
甚至,我都沒去問他要我做的是什麽事。
我沒問,他也沒說。
“你現在的狀態,是走不出這裏的。”鬼小孩平靜地說道。
他說話的時候,就像是說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雖然的確也和他沒多大關係,完全是我自己作死跟著那條狗跑進了這個奇怪的地方。
我沒說話,隻是有些好奇地看著他。聽他那話的意思是還有後手安排。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
最好的,當然是他能給我帶來一些補充體力的食物,比如鹵肉、燒雞之類的,要是能搭配點小酒,也許就更完美了,既能驅寒,又能解渴。
不過,這明顯是屬於奢望。
鬼小孩默默地轉身走向神龕,我以為他要回到童棺中睡覺,結果他站在神龕麵前,對著那神龕祈禱似得呢喃了幾句後,拔出了插在香爐上的那三支香。
他想幹嘛?我疑惑地看著他。
那三支香,每一支都要比那鬼小孩高出一截,看他有些笨拙地拿著三支香走在我麵前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想要幹嘛。
傳聞,鬼喜食香火。
他不會以為我也吃香吧?天了個嚕,我是人,不是鬼啊!
在我驚詫的目光中,鬼小孩把三隻一米多高的香,逐一插在了我麵前——三支香呈品字布列,看上去有些奇怪。
相比他如何能把香插進堅硬如鐵的山岩,我更感興趣他到底要做什麽。
三支香插好後,他又折身走向神龕。
這次,鬼小孩搬來的是那個三腳香爐。三腳香爐說大不大,但也絕對不算小,對於鬼小孩的那體格來說。
鬼小孩吃力地抱著香爐,搖搖晃晃地走在我麵前,把香爐放在了那三支香上麵。
這……這樣也可以?
三支香上麵,頂著一個香爐……這簡直就是要開灶煮飯燒菜的架勢啊!
突然,我想到了徐正一對我說過的事情——鬼小孩沒出事之前,他就已經會自己做飯吃,而且就算是他那老爹,偶爾出去幹活回來的時間巧合,還能趕上搭順風車。
這個小家夥,是會做飯的。
可……就算變成鬼後,鬼小孩的能力高強,但這裏看起來也沒什麽食材給他動手啊……
下意識地,我看向了神龕那邊。
山洞裏除了我和鬼小孩之外,是還有一條大黑狗的。狗肉,那可是好東西啊……有道是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
我念頭剛騰起,鬼小孩就揚手對著神龕那邊招了招手。
“嗚——嗚——”
幽暗下的神龕方向,傳來低沉的嗚咽聲,但那條狗並沒有走出來。
鬼小孩沒說話,走了過去。很快,他就推搡著那條全身黑駿的狗,出現在了我視線中。
那條狗兩隻前爪不斷地抵著地麵,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似乎很不情願,但是又不敢抗拒鬼小孩的意誌,隻得半推半就的往前走著。
“乖,不疼的,一下就好了。”鬼小孩摟著那條狗的脖子,低聲說道。
話音剛落,黑狗瞬間發出淒厲的叫聲。
鬼小孩俯身一口咬在了黑狗的脖子間,刹那,淙淙的血就從黑狗脖頸位置淌出。鬼小孩一把把那條兀自站立的黑狗推倒,一陣瘋咬。
每咬一口,就會往邊上啐一口,啐在地上的都是血和毛發。
眼前這一幕幕,我隻覺得渾身冰寒,冷意從腳板竄到腦門,又從腦門竄回腳底,驚的我雙股打顫,奮力靠著牆壁,才勉強沒摔倒在地。
茹毛飲血!茹毛飲血!這才是真正的茹毛飲血!
我剛要喊出聲來,鬼小孩突然抬頭瞥來一眼,森然的牙齒中,沾染著血色,唇邊還夾雜著些許黑色毛發,兩隻眼睛如鬼魅般幽綠。
頓時,我被他一眼看的不敢吭聲了。
好在這一幕並沒有持續太久。
鬼小孩撕咬了一陣子後,跌倒在地上的大黑狗已經徹底失去了動靜,他這才站起身來,不知從那裏摸出一柄閃閃發光的刀,捅進黑狗的腹中。
簡單的一劃,一拉,一扯,黑狗的皮毛就被悉數褪下。
接下來的一幕,雖然依舊令我感到驚悸,但卻也遠沒之前鬼小孩生生咬死那隻黑狗來的讓我膛目結舌。
那隻黑狗,很快被鬼小孩麻利地剔骨割肉,清理出一副骨架。
狗肉被一一丟盡了滿是灰燼的香爐中,狗骨頭則是淩亂地散在地上,被鬼小孩連同那張完整的狗皮,踢到了角落位置。
香爐下的那三支香,在徐徐燃燒著。
我不知道他這樣能做出來什麽,但是鬼小孩沒發話,我能做的也僅僅是等。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
香味是從那香爐中傳出來的。
幾乎是在肉香傳出的瞬間,黑暗中就傳來一陣低沉的狗吠聲,帶著嗚咽的哀鳴,有點像是埋怨,又有點像是邀功。
鬼小孩哼了聲,那狗吠聲瞬間消停。
“胡來,胡先生,荒山野嶺,沒,沒什麽可以招待您的東西,倉促匆,匆忙之下,隻能做點特色的小玩意,希望您不會介意。”鬼小孩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真的是一個單親家庭,隻有幾歲大的小孩?
我有些狐疑地看著鬼小孩,現在的他,和前麵幾次我遇到的他,雖然外形依舊一模一樣,但給我感覺卻是判若兩人。
肉香飄飄,雖然我知道那裏麵的恐怕不是什麽幹淨的東西,但我還是吃了。
或者說,當我捏著鼻子小抿了一口湯後,我就被那味道征服了,不用鬼小孩催促,我自己把手伸進了香爐中,撈肉吃。
雖然連肉帶湯冒著滾滾熱氣,但溫度卻一點都不高,溫溫的感覺剛好。
我和鬼小孩麵對麵盤膝而坐,一人一口地吃著狗肉。
在刹那間,我都有種感覺,好像這畫麵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經曆過,而且和我一道經曆這件事的人,就是麵前的這個鬼小孩。
旋即,我就暗自嗤笑了聲,把這念頭拋之腦後。
開什麽玩笑,我才不會認識這個奇葩鬼小孩呢!要是能有選擇,我甚至都不想和他有任何的丁點瓜葛糾纏。
誰會腦子有病的去認識這樣一個鬼小孩!
雖然沒酒,但這一頓依舊吃的暢快淋漓,幾乎是讓我覺得是我有生以來,吃的最為美味的一頓大餐——前提是不去想這玩意怎麽做的……
吃飽喝足,我隻覺得渾身暖烘烘,懶洋洋的,充滿了用不完的力道。
那一香爐的狗肉,我們兩個人居然吃的丁點不剩。
直到最後一口湯下肚,我才意猶未盡地摸了摸肚子,“謝謝你的熱情款待,現在你可以說你讓我做的是什麽事了。”
雖然我被困在這裏是因為鬼小孩的緣故,但既然我應了他,就不會反悔。
欺騙一個出身可憐的孩子,我就算有這心,也沒這膽。
“這件事不著急。”鬼小孩呲牙笑了笑,牙縫中粘著些許血絲,“胡來,胡先生一諾千金,隻要您心中記得要幫我做一個忙就好。至於是什麽事情,到時候先生您自然會知曉。”
說罷,鬼小孩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天快亮了,我讓二黑送您出去吧。”
汪汪汪——
狗叫聲中,一隻廋骨嶙峋的狗出現在我麵前,看上去就是狗皮裹著副骨頭架子,卻正是先前被剝皮剔骨的那隻的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