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上法庭算一算賬
那是一個無法平靜的夜晚。現在想想簡直又丟臉又痛快,那是我們大學中做的最聲勢浩大的事情了。
從此以後,我就正式過上了獨居的生活,一個人吃飯,一個人走路,一個人洗衣服,一個人熬夜趕作業。她還是會每天回來睡覺的,不過很晚就是了。那時聊天軟件剛興起,我給自己取的網民就是空巢老人。
所以她最後他們兩個分手的時候我的內心是煎熬的,我很難過她們終究不是彼此的幸福,又有點小開心她又是我一個人的了。
奇怪的是,她失戀了以後一點事情都沒有,除了給林平征做了個小人偶天天在宿舍紮他,其餘就是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她這麽喜歡那個學長,可以拋棄女生的矜持去追他告白,難道不難過嗎?
我越發覺得這事情不簡單,林欣欣一般不記仇,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是像酒一樣燒喉嗆人的女人。
我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我覺得她肯定是怕我傷心所以一個人憋著了,所很擔心的很痛心疾首地表示她可以放心地講她的痛苦,我絕對是最好的傾聽者和垃圾桶,要是真的是林平征對不起他,我絕對跑過去把他炸了。
結果她說:“就你個看起來有天不怕的豹子膽其實是小得像老鼠膽的紙老虎,還炸他,別自爆了,省省吧,我真的沒事。”
我被她的豹子膽、老鼠膽、紙老虎繞暈了,半天沒梳理過來她的話,我覺得她肯定是被刺激了,話都不會說了,又上前摸她的額頭,她一把拍掉,說出了令我如今仍記憶猶新的話。
“這段感情是我開始,仍由我結束,我在這中間愛的淋漓盡致很痛快,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情,我問心無愧,至於他一定要吃著碗裏瞧著鍋裏,那我也不會勉強自己容忍一個人渣。不用擔心,我不傷心。”
她很瀟灑,愛時不遺餘力,抽身也不拖泥帶水,真是令人羨慕得緊。
那以後,我們又恢複了兩人你儂我儂的時光。
林欣欣就是一個灑脫又獨、立的女人,她的感情純粹幹淨而有力量,林平征真是不知道珍惜。
憶起往事便停不下來,我估計自己是真的有些逐漸變老的跡象了,又或許是因為莫澤輝的出現開啟了我的記憶匣子,讓我想起很多往事。
“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是彼此的精神力量。”我脫離回憶,跟莫澤輝說得很認真。
“真羨慕,我都不是你的精神力量,得虧她是個女人,不然我就得吃醋了。”他戲謔。
“是女人才危險吧,我們可能是百合哦。”我又恐嚇他。
“你們要是百合還輪得著曾明旭?”他一臉不相信。
“叮鈴鈴。”
電話聲打斷了我沒出口的話,接電話語氣有點衝:“喂,是誰啊?”
“婷婷……”
我一心裏真是想殺人,說曹操曹操到,一把握住話筒,我以口型示意莫澤輝:“是曾明旭。”他點點頭表示他懂了,然後屏住呼吸,開了免提。
“喂,婷婷你在聽嗎?”他聲音溫柔,卻聽得我一個寒顫,原本還因為剛出口的一句可能衝撞人的話而後悔,現在更後悔了,怎麽沒再凶一點嚇死他。
“做什麽?”我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仔細聽還能聽見磨牙聲。
“婷婷你睡了嗎?”他是不是蠢,我睡了跟他講話的人是鬼嗎?
“你覺得呢?”我開始不耐煩。
“應該還沒睡,這幾天你過的好嗎?有房子住嗎?”他是不是真的當我傻,沒房子他讓法院寄給我的傳票怎麽填的地址?
“你有什麽事情嗎?”我忍著不耐。
“沒什麽事情,就是想問候一下你。”居然還在裝蒜,問候什麽呀問候,我問候你全家哦,啊不行,現在我還是在他家的戶口本上,這等於罵了我自己,真是糊塗了,現在想想他們年輕人用來表白求婚的什麽“遲早讓你出現在我家的戶口本上”,在我和曾明旭之間怎麽顯得尤為惡心呢。
“我很好,不用你問候,你問候你自己八輩祖宗去,我沒閑工夫跟你扯,你到底有沒有事,沒事我掛了。”說著,我就要掛電話。
“誒誒誒,別。婷婷,我就是想問一下你,有這麽一個事情。”還跟我這兒磨磨嘰嘰,這人腦子是不是缺根筋?
“到底什麽事情!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對著電話吼。一個大老爺們拖泥帶水的走一步三回頭,一點都不幹淨,煩得很。
“你收到什麽東西了嗎?這幾天?”我頓時想到了什麽,他還在試探我,我樂了,想逗逗他。
“什麽東西?我最近不在家,有什麽東西寄過來了嗎?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嗎?”我裝作不知道地揣測。
“啊,沒收到,那就好,那就好,我也沒有別的事情,你有事就你先去忙吧,我們改天再說。”說著他就要掛電話。
這哪能行,也是有趣,發了傳票,還說沒收到那就好,這是什麽邏輯。
“啊!”我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似的大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我好像收到了一個信封,裏麵有張白色的紙。”
我賣關子。嘖,跟著莫澤輝,我也學壞了。
“什麽?什麽信封?什麽白色的紙?”聽聲音,他果然成功地停下了要掛電話的動作,轉而問我。
“好像是一張傳票吧,我還沒仔細看呢,我去給你找找吧。是什麽呀?真的是離婚協議書嗎?”我裝作要去馬上打開查看的語氣,他又急了。
“沒事沒事,沒打開就不用打開了,不是什麽東西,你就當做沒接到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他很激動。
我又奇怪又覺得好玩,看著莫澤輝笑,他也捂著嘴角。眼睛裏閃著意味深長的光。
“你這麽說,我就非得打開看看不可了,你知道的,我好奇心一向非常強,而且還是個急性子。你別急啊,別掛啊,等我找找啊。”
“誒誒誒,不用找。”
我沒理會他的阻止,好想笑出聲來,可是不行呐,演戲得演全套啊。
於是我又裝作廢了力氣終於找到的樣子:“啊,找到了,我看看啊,是傳票,時間我算算啊,下周二下午,看來又得請假了,這破事。原告曾明旭,被告趙怡婷,婚內出、軌,誒我說這原告被告是不是寫反了?法院還出這錯誤,真是執法不嚴,材料都不搞清楚。”
我邊念念叨叨邊找茬。
“婷婷,婷婷,你先聽我說。”他在那邊急著打斷我。
“恩?”我發出一個單音節,表示洗耳恭聽。
“那個傳單不作數了,婷婷,我已經叫律師撤銷了案件的審理,婷婷,你不是被告,我也不是原告,我們好好做夫妻好不好?”他說的很誠懇,我卻在懷疑是不是洗耳洗得耳朵進水出什麽毛病了。
“我沒聽錯吧?曾明旭你說什麽?你要撤銷,不打官司了?”我快嚇哭了。
“別啊,別不打啊,咱們好好上法庭算一算賬嗎,你真的想清楚了,你可不能這樣啊,我可對那一天有點期待呢,你不能這樣不厚道吧?”我還真有點傻掉了。
“婷婷,我知道你說的都是氣話,我知道你其實現在還愛著我對不對,我知道錯了,我們兩個人別離婚了,以後好好過日子好不好。”他在那邊說得言辭鑿鑿,跟真的似的。
我好想甩兩個耳刮子給他扇醒,誰給他這麽大的臉說出這麽令人作嘔的話?
“過日子?你和我嗎,我們兩個人嗎?”我語氣放溫柔,餘光瞥到莫澤輝眉頭皺起來了,忙對他眨了下眼睛以示放心,他挑了下眉,了然。
而我的心理活動是:真活潑的眉毛。
“是真的,婷婷,就我們兩個還有悅悅,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就是這種腔調,就是這種!我握緊了拳頭,就是這種溫柔含情的腔調當初跟我告白,說以後就是我們家的女主人!我呸,什麽女主人,就是女保姆,女仆人,女奴隸!真當我還那麽傻那麽好騙?還用老招式以為我還是當時初入社會的無知少女嗎?
“就我們兩個,那你媽怎麽辦呀,姚玲玲怎麽辦呀,她肚子裏那個,你的寶貝兒子,你媽的寶貝孫子,你們曾家的香火怎麽辦呀。”我說得委屈又難過。
“她們,不管她們,就我們兩個在一起,好好在一起好嗎?”我似乎已經看見那兩個女人咬牙切齒恨不得吃掉我的表情了。
“真的不管嗎?那她們怎麽辦,孤兒寡母的,心腸又那麽不好以後在社會上都沒人幫她們,還有你媽媽,這麽老了,講話又不太好聽,她們離不開你呀。”我明譏暗諷,心裏一陣痛快,看他怎麽說。
“婷婷,你真善良,她們這麽對你你還願意為她們著想,我就知道你和一樣的,一樣善解人意,一樣的愛我,那我們也回到以前一樣好不好?我們好好過日子,好好將悅悅撫養長大好不好?”
他一段話不停又接著說:“我過兩天來帶悅悅去玩好不好,這麽久不見我很想她。”
聽他說話我真是能笑出眼淚來。原來他也知道她們對我不好?知道還縱容她們傷害我,可真行,我善良,我善解人意,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麽多優點呢,而且,我這麽好還被人拋棄,真不知道是不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