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很白癡的問題
睡不著時聽電台,聽到過這麽一個故事。
一對男女朋友,老是吵架,分分合合卻誰也離不開誰。兩人脾氣都不好,有一次,他們又吵架了,女孩子氣急了,跑到窗子外麵,爬到空調架上待著。
他們住的樓層很高,空調架顫顫巍巍,女孩子在上麵心驚膽戰,但是因為爬下去太丟臉,就不理會男朋友勸阻,作死一定要在那上麵待著,說死了算了。
男孩子嚇得不得了,臉色蒼白,因為實在太危險,原本一直在窗戶邊勸她下來,可是女孩不聽。他“啪”的一聲就把窗關上了。
女孩兒那一瞬間心就涼了,覺得他真狠心,居然真的就不管她了,眼淚馬上就要衝出眼眶。
可是,突然陽台的門開了,男生也爬上來了,空調架晃晃悠悠似乎下一秒就能掉下去。
“你快下去啊!你找死啊!你上來做什麽!”女孩是真的快嚇哭了。
“我不,大不了一起死。”男孩一臉無謂。
兩人差點真的差點沒下來,費了好大的勁,同生共死的兩人和好了,說以後都不吵架了。
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又吵了,男孩摔門而出,女孩在後麵喊:“你去死!你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來。”說到這裏,電台裏的那個女聲停住了,沒再接著說下去。
主持人猜測:“後來你們分手了?他再也沒回來?”
“沒有,他真的沒回來,不過不是因為分手,他,出車禍了,我追出去的時候,他躺著血泊中,眼睛都沒閉。”她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說的十分艱難。
這世界最大的距離不是你站在我麵前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真真正正的陰陽相隔再無可能。
當時她難過的快要死掉了,“我不是真的叫他去死,讓他不回來,我知道他會回來,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手裏還拿著我喜歡吃的小蛋糕。我不是真的叫他不回來,我隻是說說。吵架隻是我們的一種相處方式,我和他那麽相愛,我們都不能沒有彼此,不然早分手了。”
隨口說說,哪知一語成讖。
女孩最難過的是,她連最後男生的麵都沒見著,她被男孩的媽媽攔在葬禮外了。
後來她也覺得自己不會再愛了,因為再也不可能遇到像男孩的人,再有這樣的愛情。
我聽著也十分難過,覺得她可能會永遠一個人懷念著一個人。可是接下來她說,她結婚了。
她單身,混混沌沌過了好幾年,每天想著男孩,老是覺得他就在身邊,會不由自主地叫他的名字,有好幾次朝著他走過去,猛然回神自己就站在窗台邊上,正欲跳下去。她快被他折磨瘋了。
她有幾次很想尋死,都被家人攔住了,後來她覺得自己把家人折磨得不成樣子了,為了讓他們安心,就聽從他們的安排,與人相親,和一個似乎不錯的男人結婚了。
故事聽到這裏,我以為結局就是這樣了,和另一個人開啟一段新的感情,令人唏噓。
她沒停,接著說。他們有一次也吵架了,她剛生完孩子沒多久,產後抑鬱狂躁心情很不好,於是她又跑到空調架上去待著了,說要吹吹風。
男人同樣急得不得了,在窗戶邊上一直喊叫她下來,太危險了。
然而,也就是這樣而已,一直讓她下來,讓她下來。
她看著一邊的陽台發呆,她其實已經不住在那個房子裏了,這邊的陽台也沒通到窗台的空調架。她總覺得下一秒可能就會有一個男孩手腳並用地爬上來,跟她坐到空調架上說大不了一起死。
可是再也不會了,再也沒有那樣一個人了。
最後她轉頭,看了男人懷裏嗷嗷待哺的孩子自己爬了下來。
“我說這個故事是真的,也沒有想表達這個男人多不好,他很好,對我和家人都很好。我也沒有想通過這個故事跟大家說些什麽道理,隻是今天剛好是男孩的忌日,我想了想,就聊了下。我要帶孩子了,再見。”
她斷線斷得很急,她難過了,雖然她好像表現的很好,好像已經習慣了也理解這樣子的成年人感情,但她還在想念。
我當時戴著耳機,在被子裏哭得不能自已。多幸福,遇到過這麽一場在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記的愛情,又多難過,最終人不在了,隻剩回憶。再也沒有像那樣愛過,那樣被愛過了。
現在看來,這其實都是別人的故事,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故事。
我媽媽何曾遇到的不是驚豔了她時光的少年,幸運的是,少年也溫柔了她的歲月,不幸的是,他獨留下她一人回憶所有的時光歲月。
可是,後來她又遇到了愛情,不是成年人因為太累了沒有辦法了就湊合在一起的愛情,是會真正攙扶著走過後半生的愛情。
我們總是喜歡在別人的故事裏找自己的影子,可是每個人都不同,怎麽會有一樣的故事呢。
散步回去的晚上,我想了許多。我不會再摻和我媽媽的感情,隻要她幸福,隻要她能開開心心的,我就會祝福她。
我也會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我不願讓自己活的不痛快,我就得將一些討厭的人剔除我的生活,就算生活在同一個城市難免抬頭不見低頭見,我也要讓他們看著我幸福。
人生原本就不長,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在他們身上了,我何必呢。
回去後,迎接我的必將是一場惡戰。趁這幾天,我好好休息,養精蓄銳,隻要家人都好,我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一個夜晚過去,悅悅穿著睡衣趴在被子上捏著我的鼻子把我叫醒後,我們起床了。
開門見我媽一個人在忙忙碌碌,擦桌子擦椅子,我奇怪:“齊叔叔呢?這麽早就去上班了?”
“他在自己家呀。”她說的很正常,好像我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
難道他們還沒有在一起?
碰巧金阿姨又來敲門送吃的,我順便問了一下她。
“你媽和老齊其實說來我也不懂,這幾年好的跟真正的夫妻一樣,可是,還沒把證給領了,你們年輕人不是有句話叫什麽友達以上,戀人未滿嘛,我看就是這情況。”
“這樣啊,我知道了,謝謝阿姨,你別跟我媽說我打聽這事兒。嘻嘻。”我像得知了一個巨大的秘密,小聲地討好她。
“你看你這模樣,哪像一個結婚了的大姑娘啊,還撒嬌,放心吧,阿姨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也就是你們家隔得近,我就多注意了一下,你回來這幾天好好陪陪你媽,別到處亂跑,你媽都多久沒見你了。他們倆的事,你就別擔心了,順其自然吧。”她拉著我,又叮囑了好長一段才走。
遠親不如近鄰,這幾年也得多虧了金阿姨,我笑笑。
既然已經決定祝福,不再摻和,那就不管了。
我帶著悅悅,一整天都陪著我媽晃蕩,她去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去買菜我們就去幫著提籃子,去上班我們也在後頭跟著她,我都不知道她做了鎮上圖書館的管理員,每天除了整理,還能看看很多書。
我們成了我媽的小跟屁蟲,她本還不習慣,後來也就隨我們去了。
沒多少時間我就得回武漢了,其實我也就請了三天假,這一天多陪陪她,第二天我就得走了。
看她每天過的不太忙也不太悠閑,很充實的樣子,我終於能夠放心了。
這一天回武漢,我還是搭的火車。在汽車站上車後,原本不想他們送,他們非要跟上來,將我們送至了火車上。
她給我裝了很多東西,大多都是吃的,還有很多中藥是補身體的。明明我昨天一整天都跟著她,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準備了這些,我就像一個真正要遠走的遊子,即將開啟漂泊不定的生活,也最終有了牽掛。
“媽媽,我喜歡外婆家,我想以後都來玩兒。”悅悅趴在窗戶上跟我說,我看著火車漸入軌道,他們混入人群一轉眼,就不見了。
“好,我們以後經常來,你想玩都多久的沒問題。”我摸著她的小腦袋,覺得特別輕鬆。
這一路和來時是完全極端的兩個心情,忐忑不安到極點,和如釋重負到極點。所以在車上,我一直很精神,拖著悅悅要給她講故事。
給她講白雪公主的故事,給她講青蛙王子的故事,給她講小紅帽的故事,我甚至給她講女媧補天,講孫悟空大鬧天宮,講哪吒鬧海,我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開心時候的屬性是個話嘮。
接到莫澤輝的電話時,我正處在說故事極大的快、感中。
“你好,來自遠方的莫澤輝小瘦猴,今晚我將身穿水晶鞋盛裝出席七個小矮人家中的舞會,你能帶著金箍棒踏著風火輪來接我嗎?”
他半晌沒出聲,憋出來一句:“你是趙怡婷嗎?”
我不開心了:“你怎麽每次開頭就是這一句啊,我不是趙怡婷她媽,我是鬼。”
“不是,你怎麽每次接電話打電話都會變個樣兒呢,你又受了什麽刺激了?”他有些無奈。
“我就是開心啊,特別開心。”我也覺得我自己情緒變化得有些快,可是有什麽辦法呢,事情一件兒接著一件兒,還都是大起大落的,我應接不暇。有什麽關係呢,至少我現在很開心。
“我說到一件事,你可能就不那麽開心了。”他又開始賣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