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別趕我走
奶奶實在不去，夏霏也沒有辦法，隻好由她了。
養父要出院了，夏霏請假去接養父，把他送到精神科去檢查，醫生說他的病已經沒有治愈的希望，要預防他不再傷人，隻能送精神病院。
夏霏滿腹憂愁，如果送養父進精神病院，隻有用唐以莫卡裏的錢，因為她根本負擔不起這筆費用！
而且養父要在精神病院住幾十年，難道她不斷向唐以莫伸手要錢？
想了想，她問醫生：“那我們家沒有錢送他進精神病院，如果讓他在家裏，他會不會傷害自己的家人？”
醫生說：“他的症狀是反複的，時好時壞，清醒的時候他能認識家人，但發作起來就不認識了。”
夏霏不由皺緊了眉頭，就是說，如果讓養父呆在家裏，奶奶也會有危險。
醫生說：“這樣吧，我給他開一些預防癲狂的藥，你們隻要天天記得給他吃藥，可以控製他的病情，但是身邊不要離人，要隨時注意他的情況，以防意外。”
現在看來也隻好如此了，夏霏開了藥，把養父帶回家跟奶奶說了情況。
奶奶說：“精神病院我們住不起，就讓你爸爸在家裏吧，我每天守著他，記得給他吃藥，不讓他闖禍。”
夏霏憂愁地說：“如果爸爸的病能醫好就好了。”
“唉，這都是命，”奶奶歎道：“隻是連累了我們霏兒，霏兒啊，你看看有合適的小夥子就嫁了吧，別管我們，我們遲早要死的，隻要你過得好，我們就放心了。”
“奶奶，您這說的什麽話啊？”夏霏嗔怪地說：“我們是一家人，說什麽連累不連累的，當初……”
夏霏話還沒有說完，外麵傳來喊聲：“請問夏霏在家嗎？”
奶奶的眼睛不好，聽力卻非常好，忙說：“霏兒，外麵有人叫你。”
夏霏出來打開門，看見是一個年約五旬的中年男人，很陌生。
她不解地問：“您找誰？”
中年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激動地說：“你是夏霏吧？”
夏霏點頭：“我是夏霏，請問您是哪位？找我有什麽事？”
中年男人回答：“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什麽？”夏霏懵了：“親……親生父親？”
她是父母雙亡的孤兒，養父和奶奶把她撫養了二十多年，現在怎麽突然冒出來一個親生父親？
夏霏的身世一直背負著母親帶給她的恥辱。
從夏霏記事的時候開始，她就總是被小孩子們追著欺負和打罵，罵她媽媽不要臉，當小三，破壞人家的家庭，還連她姥姥一起罵，罵她們一家三代都是狐狸精。
她一還嘴，就被孩子們打，常常被打得哇哇大哭，直到唐以莫出現，她才沒有再被人欺負。
她原來並不明白小孩子們罵她是怎麽回事，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隻記得小時候她是跟姥姥生活的，大概四歲的時候，姥姥病死了，她就被左奶奶帶回左家了。
夏霏的身世一直是人們背後津津樂道的話題，當著她卻從沒有人提，這很大程度上是緣於人們對野小子唐以莫的懼怕。
唐以莫說：“誰敢欺負霏兒，我燒了他家的房子！”
他有一次真的點燃了一家人的房子，幸好發現得早，沒有釀出大事故，雖然他事後被周家養父按住狠揍了一頓，但仍然霸氣側漏地吼：“誰敢再說霏兒的壞話，我還燒他家房子！”
小門小戶的人家惹不起這不怕死的野小子，見了他就繞道走，也沒人敢再欺負夏霏了。
夏霏小時候一直向奶奶追問她父母的事情，奶奶總說她也不清唐，直到她十七歲那年，在她再三央求下，左奶奶才告訴她，說她媽媽跟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生下了她，然後把她送回家讓姥姥撫養。
“那我媽媽在哪裏？為什麽從來沒有回來看過我？”
奶奶說：“你媽媽……已經死了。”
“死了？”夏霏驚訝地問：“她怎麽死的？”
左奶奶歎了口氣，說：“你媽媽死的時候，你才兩歲。”
左奶奶跟霏兒的姥姥關係很好，姥姥病重之時，把霏兒托付給左奶奶，並講述了霏兒的身世。
姥姥說，夏霏的媽媽生下她兩年後，有一天跟那個有婦之夫發生爭執，那個男人打死了她媽媽。
夏霏問：“奶奶，您是說，我爸爸打死了我媽媽？”
“是的。”
“那，那我爸爸……打死我媽媽的那個男人呢？”
“他……”左奶奶搖頭：“你姥姥說，他被槍斃了。”
左奶奶拿出了一枚戒指，說：“這是你媽媽把你抱回姥姥家的時候留下的，戒指裏麵刻了兩個字：瑤瑤，這就是你媽媽的名字，你媽媽姓餘，叫餘瑤瑤。”
夏霏的母親餘瑤瑤把她送回姥姥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所以夏霏對她母親完全沒有印象。
但姥姥說那個有婦之夫因為打死了她媽媽，二十三年前就被槍斃了，那這個自稱是她親生父親的男人又是怎麽回事？
左奶奶走出來問：“霏兒，誰找你啊？”
中年男人說：“奶奶好，我叫方世雄，是霏兒的親生父親……”
“方……方世雄？”左奶奶手裏的水瓢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聽完方世雄講述，夏霏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夏霏的母親餘瑤瑤年輕的時候貪圖享樂，又極會交際，和本街的幾個男人關係曖昧，鄰居們對她很痛恨，尤其是女人，當麵都罵她狐狸精。
餘瑤瑤到縣城玩的時候偶然認識了當時身為縣長的方世雄，立刻用盡渾身解數勾搭他，方世雄被她的美貌吸引，兩個人很快就同居了。
餘瑤瑤生下女兒後，她自己不想帶，把女兒送回家交給娘家母親撫養，她卻以女兒的名義整天向方世雄要錢。
方世雄後來得知，餘瑤瑤染上了賭癮，一個月輸出去的錢高達五十萬，方世雄勸說她戒賭，餘瑤瑤不聽，兩個人發生爭執，方世雄失手打死了餘瑤瑤。
左奶奶說：“霏兒她姥姥不是說你已經被判了死刑嗎？”
“沒有，”方世雄說：“她姥姥可能是恨我打死了瑤瑤，不想讓霏兒認我，才說我已經死了。”
方世雄投案自首，被判入獄十年，在獄中他積極改造，得到了幾次減刑，入獄七年後就釋放了。
左奶奶仍然不相信，說：“你說你是方世雄，那你有什麽證據？”
方世雄看著夏霏手上的戒指，說：“我送給了瑤瑤一枚戒指，戒指裏麵有瑤瑤的名字，霏兒手上這枚戒指就是瑤瑤的，你可以取下來看一看。”
夏霏沒有看戒指，她早就知道戒指裏麵有媽媽的名字，但是她仍然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對了，”方世雄突然想起來，說：“霏兒還有一個胎記，你的左腳邊指旁邊有一個小紅疙瘩，你媽媽說那是六指，她認為六指是怪胎，會給她帶來厄運，不喜歡你，所以把你送回她母親身邊後，就從沒有回去看過你。”
夏霏呆住，她的左腳真的有一個小紅疙瘩，隻是她想不到這是母親不喜歡她的理由！
難怪她對母親沒有任何記憶，原來母親生下她後就沒有回來看過她一眼！
左奶奶說：“這麽說，你真的是霏兒的親生父親？”
方世雄老淚縱橫地說：“是啊，是啊，我真的是霏兒的親生父親啊。”
左奶奶說：“那這麽多年你為什麽沒有來找霏兒？”
方世雄長歎一聲，說：“我出獄後就去尋找過霏兒，但因為霏兒的姥姥已經過世了，我不知道你們領養了她，所以沒有找到。”
左奶奶點點頭，說：“你來了也好，既然你是霏兒的親生父親，那你把她領走吧，希望你好好待她。”
“奶奶！”夏霏的眼淚一下掉了出來，聲音也哽咽了。
她知道奶奶是心疼她，想讓她從目前的困境中解脫，可她又怎麽可能這麽自私，棄將她養育了二十一年的奶奶和養父於不顧？
她走到奶奶身邊，抱著她的胳膊哭著說：“奶奶，別趕我走……”
奶奶說：“霏兒啊，不是我趕你，你本來就不是左家的孩子，沒必要為我們承擔責任，你跟你父親走吧，讓方先生幫你找個好工作，再找個好人家嫁了，安安生生過日子……”
夏霏哭得泣不成聲：“奶奶，我不會離開您們，哪怕我乞討，也要跟您們在一起……”
看著哭成一團的兩婆孫，方世雄歎了一口氣，說：“霏兒，我不會拆散你和奶奶，人要知恩圖報，奶奶養育了你，我也希望你為奶奶盡孝，為你養父盡孝。”
夏霏停止了哭泣，抬起朦朧的淚眼問：“那您來是……有什麽事？”
方世雄說：“我知道你養父出事了，我來是想看看能不能給你們幫上什麽忙。”
夏霏將信將疑地看著方世雄，他能給她幫什麽忙？
方世雄說：“我雖然離開了領導崗位，但我以前的老部下現在都身居要職，我可以請他們幫你安排一個好一點的工作，你工資高點，也能為家裏減輕一些負擔，再看看能不能申請醫療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