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賊匪?
又過近半個時辰,牆頭上終於傳來許立的一聲大吼:“賊人來了!準備應敵!”
趙青慕聽著一怔,真的有賊人過來?不由的想爬上牆上去觀望一二,卻被一個夥計一把拉下來。
“少東家,牆頭危險,千萬不敢露麵。”這夥計說著,就把他摁在牆邊蹲下。
百個護衛,不慌不忙,數人一隊,各守一截土牆,嚴守以待。
趙青慕心裏閃過一絲疑惑:這許立似乎已經預料到有賊人過來,但是為什麽既沒派人出去求助,也沒有加緊趕路?
此處距涼州雖然有百餘裏,但離最近的兵寨不過五十裏。
許立卻似乎是故意在此等著那些賊人?
趙青慕平生第一次覺得,出門行商,絕對遠不止自己在家裏所了解的那麽簡單。
一陣蹄聲傳來,似乎有百騎,又似乎有千騎。
賊人似乎已逼近了土堡,射了些箭矢之後,又退去一些,隻在外圍狂亂地吼叫。
趙青慕被夥計死死地拖在牆根之處,索性罷了好奇的念頭,支愣著雙耳,細細分辨牆外的動靜。
隱隱又有一陣蹄聲傳來,數量絕對超過第一批的人馬。
趙青慕心裏發緊。
出門之前,可從來沒人告誡過自己,河西的盜匪會有這麽嚴重。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一直板著臉的許立,此時卻露出興奮的神色,站在牆頭上振臂一揮,吼道:“上馬,出堡,隨我夾擊賊人!”
趙青慕大驚失色,這許立瘋了?外麵兩批最少數百人馬,他憑著這一百人,去跟誰夾擊去?
早已整裝待命的一百個護衛,各自上馬,隨著許立魚貫而出。
土堡之內,隻剩下一群麵麵相覷,惶然無措的夥計。
哪怕趙青慕再不經事,他也明白了,這許立,肯定有什麽事情在瞞著自己!
他掙脫了摁著自己的夥計,扒上牆,探出頭往外望去。
土堡之外,喊殺震天,煙塵蔽日。戰馬與戰馬不停地交叉穿掠,半空中時不時有飛濺而起的血光。
有人被挑起,有人被直接從馬上砍落,掉在地上,馬踏過去之後,就是一灘肉泥。
趙青慕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誰在跟誰打戰,更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在打戰。
一陣膽寒的心悸過後,他總算能強迫著自己沉下心來,努力地去觀察戰場中的形勢。
土堡之外,視線所及,似乎全部都是戰場。
雜亂的馬蹄聲,如踏心房。大地不停的搖晃,似乎隨時要將這半破的土堡撕裂。
有人在縱馬疾奔,有人在凶猛廝殺,有人在瘋狂吼叫。可是,竟然沒有一個人對趙青慕藏身的土堡正眼瞧上過一次。
隻有偶爾一些流矢,輕飄飄地墜落於堡前。
這些人的目標,不是自己從西域帶來的貨物?
許立麵對的,到底是什麽人?
趙青慕隻是缺乏曆練,卻並非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書呆子。
許立一些奇怪的行為與方式,讓他漸漸地生出了諸多疑惑。可是,按道理,此人應該是他、是整個家族最信得過的人才是。難道這其中,還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交易?
在混雜的幾支部隊中,趙青慕終於找到了許立的身影。
他正領著自己的一百個護衛,與另一支數百人的騎兵,在圍攻另外一支近百人敵兵。不遠處,似乎還有數百匹馬與一小隊騎卒,正在觀望。
趙青慕眼睛一縮,他在那支敵兵之中,竟然發現了安牧的身影。
許立與安牧?
這兩個人,都在欺瞞自己?
可是,兩個人的目標,似乎都不是自己。
趙青慕隻能按捺著焦躁不安的心情,繼續倚在牆頭觀望。
安牧身邊,不過百餘人。許立與另外一支隊伍,加起來卻有近六百。
廝殺一陣後,安牧終於不敵,怒吼著邊戰邊退,卻始終無法脫離戰場。
趙青慕不由地懸起了一顆心。
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希望安牧能夠逃出生天,或是希望許立可以盡快斬殺安牧。
透過夾雜著紅色霧的茫茫灰塵,戰場外側的百餘騎卒,開始忙亂。
似乎正在換裝?
而戰場之內,許立與另一支隊伍已漸漸形成合圍之勢,安牧騎兵騰挪空間越來越小,顯然支撐不了太多時間了。
趙青慕緊攥拳頭,眼睛連眨都不敢眨一下。
這是他一次親身親曆戰場。
以前在書本上所涉獵的兵法,與眼前這些刀刀見血的真實拚殺相對應,許多學識不由自主地具現在腦海之中。
“凡戰,所謂餌者……如交鋒之際,或乘牛馬,或委財物,或舍輜重,切不可取之,取之必敗。法曰:餌兵勿食。”
《百戰奇法》中,關於“餌戰”的詮釋,突然冒了出來。
趙青慕心裏猛地一驚,隨即恍然。
自己,應該是許立拿來引誘安牧這批盜匪的誘餌!
自己昨夜竟然孤身深入盜營,與匪首相談甚歡?
可是,哪怕隻有短短一個多時辰的相處,趙青慕也無法把安牧這樣的人,與一個馬賊聯係在一起。
或許是傳說中的俠盜?
各種思緒,在趙青慕腦子裏不停的翻滾糾纏。
戰場上的形勢再變。
遠處的那近百騎兵,終於整好隊形,開始緩緩地催馬殺入戰場。手中所持,竟然是丈餘馬槊。
顯出愕然之色的,是許立的人馬。
隨著這支新介入部隊的加速逼近,戰場對敵雙方立刻重陷混亂。
“具裝騎兵——”
“該死的,怎麽會有重裝騎兵?”
“哪來的?”
“頂住!”
“都跟著我來,別亂了——”
許立歇廝底裏地吼叫著,甫一接敵,手中長槍便被磕飛。隻好奮力地揮舞長刀,閃出一片急急的刀光,死命抵抗。
可是,敵騎的長槊,卻似乎如入無人之境,在刀光之間直貫而入。
“嘩啷啷”一陣脆響,刀影破碎,槊矛正中其胸。
許立雙腿用力,催著座下戰馬努力後退,卻終於無法躲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子,隨著這根槊矛的抖動,飛向半空,摔落。
趙青慕有些疑惑,眼前所見的具裝騎兵,似乎跟他印象中的重騎不太一樣。
起碼戰馬沒有全鎧,隻在馬首之處罩有麵簾,當胸甲有一半,其他包括馬身與搭後,卻是片甲俱無。
馬上騎兵,隻在麵部與上半身著有重甲。
趙青慕有些不解,按理說既然想要有能力打造一支具裝騎兵,也不會缺這些鎧甲的錢啊。
這算是半具裝重騎兵?
此時,安牧的近百騎,分成兩支,護在這支半具裝重騎之側,如躲在一座巨岩邊上的兩波惡浪,狠狠地往前拍去,又迅速回撤,而後就是再來一波。
洶湧不斷,似乎無窮無盡。
輕騎與重騎戰術的完美結合!